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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鸯并 (奚奴)


  两人的目光穿过众人的喧嚣,忽然的对视,宛矜玥心虚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大厅中,两旁的滴漏一滴滴的落下,景明帝却迟迟未出现。
  阿布形色匆匆,三皇子的披风忘拿了,慌乱的小厮就这么迎面撞上了刚进门的澄王。
  “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责罚。”瘦弱得像个女孩的阿布俯身跪下,浑身颤抖。
  “起来吧,不是什么大事。”澄王萧稷丝毫没注意,自己腰间的佩玉已被换走,腰带里还多了一张布条。
  阿布应声退下,慌忙跑向了梳月宫方向。
  景明帝端坐在朱雀宫中,他望着那已咽了气的龙牙卫轻抚心口,是谁竟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在选拔严格的龙牙卫中安排上了死士。
  今日要不是乐和反应快,自己可就成了这刀下亡魂了。
  “小夏子,你师父伤势如何?”
  “回陛下,太医说已无大碍,多加休养即可。”
  “给朕更衣。”
  “诺。”
  景明帝今日穿了一身朱红色雀袍,那朱雀的双眼灵动,十分像在瞧人。
  小夏子从未做过这近侍之务,多少有些紧张,他动作小心地给景明帝穿好了衣,双手皆是汗,还好没出错。
  军鼓的节点变得急促,景明帝乘着轿撵来到了厅外。
  “皇上驾到~”本来喧闹的大厅安静了下来。
  景明帝看了看这俯身行礼的众人,一个个看着恭敬,心里却各有各的算盘。
  他缓步走到了三皇子面前,脚步微顿,老三的面色好似更白了,也不知他能不能活到及冠。
  “平身。”骤停的军鼓再次响起,台上的舞姬拿着那无甚威胁的木剑翩然起舞。
  “陛下,水大都督那边有消息了。”小夏子乖顺地将那叠着的纸条递给了景明帝。
  龙牙卫为易容混入,臣已寻到殒命被替之人,现场有澄王之佩。
  案桌上,道道佳肴齐齐摆放,景明帝接过小夏子倒好的酒细细品了起来。
  皊州将士的嘉奖令被高声宣读,整个宴会的气氛愈发热烈,江王萧温却不知何时离了席。
  灯火的阴影处,萧温独自和一瘦弱的小厮轻声地说着什么。
  早已等候多时的水辛带着四五人的小队迅速出击,将二人“请”进了朱雀宫的偏殿。
  景明帝离席之时,那争相上台的世家贵女们终于有人得了继后的首肯上了台。
  好不容易有点新意的宴会再次无味了起来。
  “臣有罪,那小厮已自尽了。”
  不知是从何时起,水辛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戳瞎了双眼,封堵了双耳,每次刚有点线索便会被掐断,难道这诸位皇子的势力已恐怖如斯?
  他端正地跪着,景明帝微微抬手“起来说话吧。”
  “经臣查探,澄王殿下的玉佩是被这三皇子手下的小厮偷盗调换,后又经臣手下跟踪,这小厮和江王殿下有接触。”
  “故而臣将二人一道请进了殿,等候陛下圣断。臣已将小厮后槽牙中的毒药取出,可没成想,这小厮竟有决心撞柱而亡,臣失察,臣有罪。”
  本已起身的水辛还欲再跪,景明帝微微摆手“随朕去看看。”
  江王萧温面如土色的跪着,一旁是早已没了气息的阿布。
  景明帝悄然靠近了江王,还没出声,萧温便抱着头大叫了起来。“不要杀我,我没有,放下你手中的刀。”
  他坐在地上,慌然后退,他的衣袍双手皆染上了阿布的血。
  本就头大的水辛此时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裂了,江王要疯为什么不早点疯?
  非得等景明帝到了跟前才疯?故意整我呢?
  “小夏子,去找太医来。”
  今日官家刚遇过刺,虽未声张,可太医院却是知晓的,故而轮值的太医不敢掉以轻心,他一路小跑着进了朱雀宫的偏殿。
  “参见陛下。”
  “去给江王症治一番。”
  “诺。”
  年迈的王太医好不容易近了萧温的身,他细细观察了一番江王的面色,手则细细感受着江王的脉象。
  “回陛下,江王殿下脉象紊乱,面色虚浮,似是……有了疯症。”
  “下去开方子吧。”
  “诺。”
  真疯了?本希望这江王是装疯脱罪的水辛更慌了,这幕后之人是否是江王还未有定论,这二人便已一死一疯。
  “臣有罪,臣未能看护好江王殿下。”
  水辛跟了十余年了,能力、忠心都是一等一的,可最近看来,这刀已有几分钝了。
  “水大都督的独子好似已满十五岁了?”
  “牢陛下挂心,上月便已十五了。”
  “让他多跟着你去龙牙卫里走走,孩子大了,还是该给些历练。”
  “诺。”水辛带着自己的人悄然退下。
  宫殿中,那稚气未脱的小内侍偷偷将手中的细小银铃收进了怀中。
  庆功宴后,江王于回府途中遇刺重伤,景明帝下令严查,并派两队龙牙卫亲自将江王府保护了起来。


第78章 花泥
  长长的宫道上,宛矜玥带着慕之缓缓走着,迎面的凉风吹来,宛矜玥不禁打了个哆嗦。
  今日宴席结束之时,沈昙被景明帝叫进了宫,宛矜玥联想起秋狩的事,总觉得这一切都透露着几分不同寻常,不似简单的夺嫡之争,反倒像是有人在暗中推了一把。
  “郡主的东西掉了。”斜后方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是钱天和。
  宛矜玥轻轻接过他手中的素净丝帕“多谢钱将军。”柔软的丝帕中央似有硬物,约莫是藏有那方正的纸条。
  她将丝帕迅速揣进袖中,带着慕之匆匆出了宫门,再多待一会儿,自己就要被一众世家小姐的眼神杀死了。
  云媱今日一直在澄王府中晃荡,那六岁的孩童一派大人模样,认真地坐在书桌前看著书。
  这便是澄王的独子?澄王妃说这孩子被吓出了病,可如今看来约莫是好了大半了?
  书房肯定有暗室,本就是冲著书房而来的云媱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午膳时分到了,那刻苦的小世子终于离开了书房,云媱趁机跃入,细细查探了起来。
  昨夜里,她可在书房里看到了澄王和一个干瘦老头进了书房西面的暗室。
  只是这暗门的机关,究竟在何处呢?
  云媱站在书架的顶层俯瞰着半个书房,那幅画是姜梓悦?她跃下书架,站在一旁的书桌上,掀开了画,光秃秃的墙面露了出来。
  还不死心的她用那圆滚滚的毛爪,轻轻按着墙面,有机关,这光秃秃的墙竟有一块可以按动。
  她顺着那出现的暗道走了进去。
  顺着往下的台阶,她走到了一方与书房全然不同的小天地。
  这是兵器库吧。猫的嗅觉远比人灵敏,云媱刚走进这里,便感受到了部分铁器生锈的腥气。
  这兵器放在容易起潮的地下,哪怕保存的再好,这起锈也难以避免。
  各州府军的军服也有,准备的相当充分啊。
  探听到消息的云媱顺着暗道重新回到了书房,已然饿了的她循着饭香径直往澄王府的后厨去了。
  澄王不在家,这后厨的伙食依然那么好?云媱叼着偷来的大半只鸡躲在澄王府的柴房中大口撕咬着。
  吃饱了她用舌头清洁了一番双手,抖抖浑身的毛,重新打起了精神。
  今天收获颇丰,要是晚上还能查探到澄王残害女子的埋尸处那就更加圆满了。
  午后的澄王府,一只黑猫在草丛中慵懒地卧着。
  “你能不能分担一些,这扁担全压我身上了。”
  “这话说的,我比你略高一些,重物往你那边滑动几分属实正常。”
  云媱从修理好的小树丛中,冒出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小脑袋,是两个小花匠在运土啊。
  粪水味里好似夹杂着一点血腥气,这土有问题。
  两个花匠模样的小厮运着两大筐土,直奔澄王府的后门所去,这土是被换下来丢弃的?
  云媱爬上了大树,顺着墙头跟着两名小厮出了府。
  这土按理说应该是要运到澄王府所属的庄子上吧,毕竟不够肥的土,种不出好花,可种庄稼却是没问题的。
  那平板车上已装了六大筐土,约莫是该出发了。
  云媱趁着推车小厮正和两名小花匠寒暄的间隙,偷偷跃上了板车,藏在了筐与筐的缝隙中。
  废土时不时的倾洒出一些,本来干净顺滑的皮毛此刻脏得不行。
  终于停下了,是栎阳郊外的乱葬岗,云媱跃下了板车,躲在了一个裹尸的破席子后面。
  那壮硕的汉子,将一筐又一筐土,就这么放在了乱葬岗旁的空地上,事情做完的汉子推着空荡荡的板车回了城。
  黑猫跃上了竹筐,她左嗅嗅右闻闻,只有两筐土有血腥味,她奋力地用那前爪往下刨。
  有些硬,是布,她的爪子挂在粗布中,有些抽不出来。心下一狠的云媱就这么将自己的尖指甲扳断了一个。
  十指连心,云媱将嘴咧得甚开,倒抽了几分凉气,血腥味更浓了,这竹筐底部肯定有刚死的物什。
  瘸了一只前腿的云媱,抖抖浑身的泥土,费劲地往栎阳城方向走去,她迫切地需要宛丫头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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