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极强的眩晕感传来,本半蹲着的她就这么侧身偏倒了下去。
“郡主。”在院中的慕心小跑着赶了过来,云媱则连忙用自己的前爪将布条藏在了身下。
澄王府,女子,锦宁院,血,尖叫声……宛矜玥的头好似要被劈开般胀痛。她突然想起了在澄王府刺杀那一夜。
自己究竟是谁?
云媱将布条埋在了院中角落处,又用石头做了标记,随即便潜进了宛矜玥的房间,它安静的趴在床底,听着请来的大夫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今日沈昙出了远门,慕之听着大夫的话,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了下来。
郡主并无大碍,不过是一时晕厥,翌日便会转醒。
屋中的灯盏不知何时被点亮,云媱趴在床底,肚子发出饥饿的咕咕声。
澄王萧稷依约出现在了姜梓悦面前。两人就这么疏离地坐着,面前是那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酒佳肴。
“你们都下去吧,本王和侧妃想单独说会儿话。”
本就空旷的小饭厅如今只余两人,安静得只剩那淡淡的呼吸声。
姜梓悦知晓澄王今夜是来杀人的,这一桌菜肴和行刑前给犯人的断头饭没有任何区别。
可她并不想就这么去死,她袖中藏着匕首,有些事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比如手刃澄王。
“殿下,喝杯菊花酿,这是妾身前段时日亲手酿制的。”
“爱妃有心了。”今日的杯盏碗筷皆是银制,倒也省了许多互相猜忌的麻烦,至少这饭,表面上吃的还算和谐。
你一来我一往,两人皆给对方夹了不少菜,酒壶也渐渐变空。
姜梓悦眼看着这天色愈发晚,一更的鼓已敲过。
她借着给澄王布菜的时机,迅速将匕首插入了澄王的左胸,匕首尖刚刺入不过分毫,便遇上了坚硬的肋骨。
萧稷迅速起身制服了姜梓悦,那染了血的匕首也早被扔在了房间角落。
银制的杯盘落了一地,澄王府的护卫闻声进了屋。
“姜侧妃意欲行刺本王,将其带下去,好生看管起来。”
萧稷捂着自己的左胸,步履不稳的出了屋,心志倒是个强韧的,可惜没杀过人,没练过的人不刺柔软的肚腹选什么心脏?
姜梓悦被就地关押在了饭厅内,她不怕死,可就怕萧稷想要的不仅仅是死。她脑中回想起了那两名无辜惨死的良家女子。
吱呀一声,门开了,是两名面生的婆子。她们上前搜查着姜梓悦的全身,所有尖锐之物悉数被收,她的头发也被打散重梳,换了那杀不了人的玉钗。
饭厅中的瓷瓶等物也被搬走,姜梓悦望着她们的动作,心下知晓,澄王这是要断了自己二次刺杀的念头。
甚为疲累的姜梓悦静静坐着,她将头趴在饭厅桌上发着呆,也不知道那黑猫能不能将消息传出,让人看见。
卓白晴一直在书房暗室躲过一众侍卫的搜查,已吓傻了她木然地跟着六岁的萧旭回了院。
“这是府中丫鬟的衣裳,你换了拿着这腰牌出府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稚气的童声说着这话甚是别扭。
卓白晴却未感异常,现在的她,满心只想回家。“多谢。”她去到了屏风后将衣物换好,发髻也迅速打散重结。
拿着腰牌顺利出了澄王府的卓白晴躲在那僻静的街巷哭出了声。
她抬眼望了望这高升的太阳,只觉得自己能活着便好,那多年来因为面容不够秀丽所受的委屈顷刻间烟消云散。
被强灌了许多汤药的宛矜玥终于在天将明之时醒了过来,她记起了一切,她是宛矜玥,不是谌伊也不是玉清郡主更不是沈昙的妹妹。
她平躺在床上,看着那随风而动的帐幔,当务之急是要探听出那鞭子的真正去处,以此查出云媱的下落。
至于姜姐姐,昨日的布条上看,她已知晓了澄王的本性。
但姜家对澄王还有用,只要澄王未发现她知晓,一时半会,姜姐姐应该会和那澄王妃萧方氏一般成为一个瑰丽的摆件,虽无自由但也无性命之忧。
她装作往常一样睡到了辰时三刻方起。慕心端着那洗漱用具沉默地进了门,她的眼神甚为躲闪。
“慕心有心事?”宛矜玥抬平了双手,慕心并未回话,她神情专注地给宛矜玥穿好了衣,一身正式场合的素衣。
昨夜有人去世了?
穿好衣的慕心就这么跪了下来。“请郡主节哀,姜侧妃突然急病,昨天夜里便去了。”
“什么?”一股说不上来的钝痛感涌上了她的心头,险些跌倒的她,扶着屏风缓缓地走到了桌前。
她努力地让自己冷静、镇静、不要失态,可那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流,那鼻腔中也酸的难受。
云媱趴在床下,听着那哭声由克制变得不加抑制,自己的手脚再快,也没能帮上那桃花仙子半分,她终究还是死了,死在了十月的西风里。
第75章 重逢
姜梓悦死了?面色虚弱的卓白晴彻底病倒了。本该悲痛欲绝的姜斯年却望起来异常镇静。
那将成年皇子赶回封地的旨意刚刚拟好,这姜侧妃身亡的消息便进了宫。
这死的真不是时候,这事又得往后拖一拖了。
丧期未过,直接勒令其搬家多少有些不留情面,可要是只让老大一人回江州,又显得自己偏宠老二。
景明帝摸了摸自己仍在吃痛的肩膀,默默将那拟好的旨意暂时收了起来。
既然赶不走,那就彻底调查一番好了。
宛矜玥带着那哭红的双眼,去给姜梓悦上了最后一炷香。
素白的丧幡高悬,喜欢故作深情的澄王此时显得格外伤心,那涨红双眼,不加打理的乱发,放在别人眼里是重情重义,放在已然恢复记忆的宛矜玥眼中就显得虚情假意了。
并未多加停留的宛矜玥穿着一身素衣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要是不出意外,青兰现如今应该顶着自己的名头在瑾州养病。
不知道她有没有顺利和沈开济达成共识,再次合作。这么想着的宛矜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栎阳府西市的念霞酒肆。
如今已是戌时,饭点已过,念霞酒肆依然热闹。
宛矜玥轻提着衣裙,带着慕之跨入了酒肆。
那跑堂的小二有几分面熟,是当初宛矜玥让青兰安排的沈开济的亲信。
与此同时,一身戎装的青年刚赶回栎阳。这便是她当初开的酒肆?
“这位公子,这大堂里已无空桌了,不知你可愿拼桌?”
“无妨。”
小二面上带着谄媚的笑,心下却颇有几分疑惑,今日这是什么日子?一连来了两个衣着不凡之人。
钱天和跟着小二和另一布衣男子拼了一桌。他环顾大厅,角落中的那名素衣女子颇有几分熟悉感,那是宛矜玥?她不是应该在瑾州吗?
钱天和随意点了三样特色菜,心里却一直记挂着角落中的素衣女子。
宛矜玥不紧不慢地吃着面前的菜肴。“小二,你家酒肆的菜肴颇有特色,不知可有分号?”
那小二手上忙着收拾宛矜玥邻桌的一片狼藉“我家酒肆在崤东各州主城皆有分号,小姐要是去到了别处,依然可以吃到这正宗的霞西菜。”
“那你们东家还真是个本事人。”
本来还算话多的小二一提起这东家却噤了声,他加快了手上的活计,“客人吃好,我得去忙了。”
宛矜玥眼见着这小二端着那摞好的盘碗走向了后院。
本就耳尖的钱天和听着两人的对话,颇有几分不解,这酒肆的背后之人,不正是宛矜玥吗?
一身素衣的女子粗略尝了尝桌上的菜肴,她实在没有胃口,来这酒肆吃饭是假,想要知晓现在念霞酒肆的形势才是真。
因为她的身边已是真的无人可用,慕之、慕心的忠心是建立在她是国师胞妹的基础上的,青兰、红鹂又在瑾州,云媱也不知道被扔去了哪里。
要是沈开济已和青兰合作,他和这酒肆就一定会有来往。
大堂中的客人陆续结账走人,眼看着便快要到宵禁时刻了,慕之在宛矜玥的授意下付了钱。
刚一出门的宛矜玥一眼便看见了酒肆旁马厩里的东乌,东乌也好似认出了她,那枣红色的大马张着口发出了轻轻的嘶鸣声。
萧轩宇已死,这马现如今的主人应是钱天和,他回都了?南边的战场结束了?
莫名失去三个月时光的宛矜玥满脑子都有些混乱,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面色如常的和慕之回了府。
跟了一路的钱天和眼看着宛矜玥走进了国师府,心下的疑惑又重了几分。她身边伺候的丫鬟甚是面生,并不是以前的青兰。
钱天和站在不远处,在记忆中搜索着那未见几面的国师大人,如果在国师府中的是宛矜玥,那么在瑾州养病的又是谁呢?
他转身回了酒肆牵马,后日便是庆功宴了,有些事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查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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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牙城诏狱,本该被赐毒酒的刘骁戴着那面具,穿着一身狱卒衣裳,成功在换班时刻逃了狱。
另一名体态和刘骁极为相似的可怜人则代替他喝下了那含有剧毒之物的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