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将“殿下饶命”四字重复了无数遍。
随后,众人又听那疲惫不堪的嗓音,低哑着声道:“去碧芙园找怡香来。”
那日,吴公公带人搜了碧芙园后,陆容予与画婉、梳雪便齐齐被抓,怡香忙着四处周旋,几乎没有一时得空;一炷香前,怡香又听到玄六传话,便先拿着圣旨,去东牢将画婉与梳雪接了回来。
此时,三人正在碧芙园中整理着凌乱不堪的屋子。
听闻郡主已然回宫,画婉与梳雪自然心下急切,忙跟着怡香一道去了。
三个能照顾人的婢女来了,七皇子府这才渐渐由慌乱变为有序。
按着太医的吩咐,打水的打水、抓药的抓药,好生忙活了起来。
程淮启不放心方才那个没有什么名号的吴太医,又叫了太医院李提司来,亲自为陆容予再次诊脉。
其余一众太医则整整齐齐地跪成了四排,躲在李提司身后,垂着头、屏着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千万不能惹怒了这脾气暴戾、杀人不眨眼的七殿下!
李提司把完脉,便即刻将搭在丝帕上的手撤了回来,躬身道:“殿下,只需按方才吴太医所吩咐之药方抓药,熬了喝下,若明日午时前能退烧,便性命无忧。只是,郡主此番受寒受惊,又未于最佳时机控制病情,这样一来,恐对其身子损害极大。”
程淮启闻言,一对剑眉紧锁,沉声道:“可有法子调理?”
李提司答道:“有是有,只是这效用……可能不大。”
程淮启冷冷扫一眼那群跪在后面、惊恐万状的一众庸医:“你们说呢?”
那些人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有几个胆小的,更是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却没人敢出一言。
程淮启嗤笑一声,语气极冷:“滚。”
偌大的房内霎时间变得空空荡荡。
他掀袍在床沿坐下,揉了揉太阳穴,又执起陆容予冰凉的右手,要以自己的体温为小姑娘暖着。
画婉打了一盆凉水进来,他眼神示意她放下,要亲自为小姑娘换下头上的帕子。
怡香端着药走到床边,他又接过汤碗,要亲自喂小姑娘喝药。
见殿下面色疲惫,眼底一片青黑,怡香忍不住劝道:“殿下,您歇会子吧,郡主这里有奴婢们照顾着。”
程淮启并未回她这句,只淡淡道:“你此番有功,自己下去领赏。”
怡香一向知晓七殿下脾性,现下听他这么说,只得应了声“是”,躬身退下了。
陆容予一直到第二天巳时才醒来。
程淮启整日整夜地守着她,片刻不离,此时见她醒来,心头如有一颗巨石猛然落地,颇有些不真实感,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明明激动极了,嘴上却说不出一个字。
陆容予这番高烧许多日,嗓子都烧哑了,喉间滚烫、撕裂般地疼着,嘴唇翕合半晌,还未说出话,眼泪便先成串地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程淮启最见不得她哭,一时心疼无以复加,将躺着的人扶起,右手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拇指拂去那灼人的泪珠。
可她的眼泪偏偏像决堤了似的,怎么也擦不完。
程淮启无声地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将她拥入怀中,大掌在她薄薄的背脊后面一下一下地拍着:“这几日……你受苦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陆容予便觉得愈发委屈,本还无声地掉着泪,这下却嘤嘤呜呜地哭起来,气都快要喘不上了,眼泪鼻涕混着,胡乱抹了他一身,一张小脸哭得通红,梨花带雨的模样。
就算观者有再硬的心肠,也忍不住软下来。
他看她这幅模样,觉得娇憨可爱得紧,把怀中娇软的身躯抱得更紧了些,又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肩窝上,好言好语地哄:“不哭了,是我来晚了。”
程淮启一向与女色不合,生平最热爱之事便是纵横沙场,与陆容予之经历,是他第一回 与女子相处,今日亦是第一回这般耐下性子哄人。
于是,他空有一副好态度,却没什么经验,甜言蜜语却一句不会,哄来哄去的,也就这两句话,陆容予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心里却没好受半点。
小姑娘也不知自己在恼什么,只是这时好容易脱开困境、心安下来,前几日又受了那许多苦,皆是因他而起,便忍不住闹他一番,当即小嘴一扁,竹筒里倒豆子般,委屈巴巴地控诉了起来。
“你可知小年那日,我在园中等了你多久?你便是被什么事牵绊着了不能来,也该提前与我知会一声,亦好过我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你足足两个时辰!”
“你可知那牢中又黑又冷,还臭极了!我日日在那脏污之处与虫鼠为伍,提心吊胆、惶……惶惶不可,不可终日……”
说着说着,她便又忍不住回忆起前几日那生不如死的景况,眼泪复又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在他玄色的前襟上砸出一朵朵深黑色的泪花来。
小姑娘的嗓音不似平日里那样嗲与糯,沙哑中却又带着别样的娇嗔,愈发可爱。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话也说不完整、气也喘不顺畅,还十分丢脸地打了个哭嗝。
程淮启低低地笑,只觉接连着几日未眠积累的疲惫与困倦,皆被她此番毫无界限的亲昵言语一扫而光。
“呜呜……你竟,竟还要,取笑我!我为你受了这,许多苦……”
听到他笑,陆容予又羞又恼,气得捏起粉拳,用力朝他胸前砸去。
她本就没什么力气,更何况这次生病,将她命都烧没了半条,这一拳就更加绵软,可没想到,程淮启却一反常态,十分痛苦地闷哼了声。
那隐忍的声音十分短暂,转瞬即逝,却被陆容予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瞬间觉得不对,想从他怀中挣开,却没想被抱得更紧了些。
“你放开我。”
小姑娘沉闷又固执的声音从胸前传来。
程淮启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仍未松手,任由她掰扯自己的手臂,一动不动,只低声道:“喃喃,让我抱一会儿,你乖些。”
程淮启这样坚强隐忍的人,若非大伤,绝不会让自己察觉出一星半点。
陆容予太明白这一点,于是愈发担心,说着说着,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冲他吼:“你快放开我呀!”
他仍不言语,她便继续凶他。
“你若是非要瞒着我,我便这一辈子都不要原谅你了!”
程淮启叹了口气,无奈地松了手。
陆容予从他怀中出来,这才仔仔细细地将面前的人打量一番。
几日不见,少年清瘦不少。
他发髻虽齐整,眼中的红血丝与眼底那一片明显的青黑却将他的疲态毕露,连下巴也冒出了些许青青的胡茬。
看起来,竟像是连着好几日不眠不休的模样。
陆容予望进那双漆黑的眼眸,心口蓦地一痛,右手抚上他的脸,又一路向下,极其小心地去解他的衣襟。
程淮启迅速握住她的手,无声地拒绝。
“让我看看。”
小姑娘的声音很小,话语却极坚定。
她挣开他的手,将他上身的衣物一层层褪到腰际。
少年的身躯线条流畅分明,满是肌肉,十分有力,可这一块块虬结的肌肉上,却横七竖八地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箭伤、刀伤、剑伤混杂,旧伤还未好全,便又添新伤,一层叠一层,深深浅浅、触目惊心。
他胸前还缠着几圈厚厚的纱布,有斑斑血迹透过那层薄白渗了出来,甚至沾到了最里面的里衫上。
方才,应当就是自己打的那一下,让他这处新添的伤口又溃出了血来。
陆容予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当下惊讶地张着嘴,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她指尖小心翼翼地触上那处血迹,抬眸望着面无波澜的人,颤着声道:“可是极疼?”
程淮启勾了勾唇,宠溺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低低道:“不疼。”
可若不是极疼,他方才怎会没忍住,闷哼出声?
他总是这般,嘴硬得很。
陆容予吸了吸鼻子,努力将眼眶中的泪憋回去,瘪着嘴道:“殿下素来最会骗人的。”
程淮启失笑,伸手去勾住她的手指,指尖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柔声道:“见着你便不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呜,小哭包可爱死了
程小七哄人么不会,撩起来又那么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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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一起睡
陆容予高烧方退没多时, 便从怡香口中听闻小兰已死之噩耗。
当日,玉合一口咬定旧主嘉和郡主指使婢女小兰往惠妃饭食中投放静神散,陆容予与画婉、梳雪虽被暂且押入牢中, 这身份最低的小兰却被惠妃下令,直接乱棍打死。
陆容予闻言,一时悲恸无以复加。
画婉等人劝了许久, 她才肯停下,吩咐厚葬小兰,且定要打点好她的家人, 又亲自为她烧了好些纸钱香火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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