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时, 陆容予又从程淮启之婢女口中,听闻玉合与其腹中胎儿离奇死亡之消息。
玉合就死在陆容予出狱当日, 抛尸敬神缺。
她死时, 浑身肌肤皆呈灰黄之色,眼、鼻、口、耳、手、腹、腰、腿, 无一处没有伤痕与血迹,浑身皆是溃皮烂肉, 竟比凌迟更令人毛骨悚然, 死状极惨。
陆容予不肖想, 便知道是七殿下使的手段。
他下手狠绝、不留痕迹,五皇子找不到证据,便没法来此处讨说法。
亦不难知晓, 此番七殿下与五皇子之争,凶险万分。
七殿下如此尊贵的身份, 仍要亲自上战场,且身受重伤,若非十分艰难, 断然不会如此。
只是还不知此番这两虎相争的结果如何。
不过,程淮启已几近四日未眠,早已是强弩之末,陆容予心疼极了,并不急于这一时问他前因后果,亲眼盯着玄五给他换完药后,便催着他早些去歇息。
玄五前脚一走,程淮启后脚就又将坐在床上的小姑娘拥入怀中,阖着眼,贪恋地嗅着她发间的芳香。
有了前车之鉴,陆容予不敢用力,只轻轻推了推他,软声道:“你快去睡罢。”
抱着自己的人一动不动。
她又伸手去捏了捏他的手掌,吩咐道:“还不快去歇息!”
程淮启顺势抓住她白皙细嫩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眉眼含笑。
“你正在我床上,要我睡去何处?”
陆容予闻言一愣,随即大窘,面上微微泛红,嗫嚅道:“你放开我,我这就给你腾地方。”
程淮启毫不犹豫地拒绝。
“不必。”
“好没道理!”陆容予见他这般无赖,忍不住皱起眉,愤愤然的模样,“你又不去别处睡,又不要我将床铺让与你,竟是真的不想歇息了吗?”
程淮启闻言,松开怀中的人,左手勾住她的下巴,强迫着她与他对视,又凑得极近,几乎鼻尖相贴。
“不若……本殿与郡主一道睡?”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面上,陆容予双颊瞬间绯红,一路染到了耳根子。
她慌忙收了视线,险些就要被他那双好看的眸子与好听的嗓音蛊惑了去。
小姑娘娇羞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程淮启莞尔,见好就收,不再逗她,站起身预备往外走。
陆容予见他要走,一下也急了,顾不得方才的羞怯,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要去哪?”
程淮启脚步顿了顿,却并没有回头,刚答完,便一刻不停地离开了。
“书房。”
陆容予在床上愣愣地坐了好一会儿,才将方才的害羞劲儿缓过来,双手捂着面,直直地向身后的床上倒去。
现在,她只消一闭眼,脑中便是他方才将脸凑至自己面前,如男妖精一般将她魂魄都要勾走的模样;一睁眼,面前又是带着他独有香味的床铺被褥。
简直没法好了!
忽而又想到,自己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
方才,她竟就被他这样抱在怀中!
实在羞耻至极。
思及此,小姑娘慌忙往被子里钻了进去,连带着脑袋都闷得严严实实,一张才褪下温度的脸蛋又滚滚地烧了起来。
画婉进来之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面——
被子里拱起一个小小的团,里面的一双腿胡乱扑腾了几下,又连人带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
而后,那一团便乖乖待在原处,一动也不动了。
这般动作,也不顾及着自己膝上的伤与刚退的烧,半点不像是个大病初愈的人。
画婉叹了口气,走到床边,轻声道:“……小姐?”
陆容予依旧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嗯。”
“该喝药了。”
“……噢。”
她又在被子里磨蹭了一会儿,等差不多冷静完了,才又从被子里探出一颗头来。
却没想,本该是画婉站着的地方,却站着刚才分明已经离开了的人。
!!!
程淮启方才离开,便见到画婉端着药来,心下想着小姑娘怕极了苦,若是自己不盯着,恐不肯好好喝药,于是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
这一折,便将小姑娘方才那一系列小动作尽收眼底。
陆容予目光触及那玄色衣袍,心下惊疑,顺着衣角向上看去,果然是那双笑意几乎满溢的桃花眸子。
她顿时觉得又诧异又窘迫,一张脸比窗外探进来的那支梅花更红几分。
方才,方才自己那一连串忸怩动作,莫非都被他看了去?!
思及此,陆容予整个人都蓦地僵住了,赶紧双手一合,又将自己再一次蒙进了满是他气息的锦被里。
程淮启长腿一曲,坐在床沿,伸长胳膊,将她连人带被子抱进怀中,低低地笑。
“预备住在被子里不成?”
陆容予沉默了半晌,含含糊糊道:“你好生讨厌!”
程淮启辨认了一会儿,才听清小姑娘说的是什么,强行将她的小脑袋从被子里找了出来,调笑道:“如何讨厌?”
陆容予此时双手双脚都被裹在被子里,动弹不得,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像个粽子一般,还不是任由他摆布,只好瘪了瘪嘴,暂且认输。
她对着案几上的汤碗扬了扬下巴,不情不愿地道:“我不要与你争辩!你先喂我喝药罢。”
程淮启便十分好脾气地端起药碗,将那药一勺一勺地喂入她口中,还塞了一颗蜜饯到她嘴里。
末了,又哄着人再睡上一觉。
陆容予到底顾念着他极度疲乏的身子,一碗汤药下肚,竟一声苦也没叫,皱着眉,一股脑儿全喝了下去,一喝完便催着他快去睡觉。
程淮启此时精力已几乎到了极限,也不再逞强,点了点头。
他面上疲态尽显,陆容予看着心疼极了,赶忙拉住他的手腕,出口的声音细若蚊蝇:“不若你就睡在此处吧,我们不盖同一床被子便可。”
语毕,不等他拒绝,她就一番扑腾,从被子里脱开身。
套上鞋子,走到门外,吩咐怡香再拿一床被褥来,又亲自将那床被褥抬到床上,高声对外头喊道:“我要休息了,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
程淮启的床榻极大,两人裹着两床被子,一个睡在最里边,一个睡在最外边,中间竟还能塞下两人。
他实在是倦了,沾上枕头便睡了过去,而刚从冗长的一觉中醒来的陆容予却毫无睡意,仔细确认他已睡着后,便轻手轻脚地挪到了他睡的外侧。
不禁思及自己头一回见他之时,被他满身煞气吓得浑身颤抖、站都站不稳的模样。
还有后来中秋宫宴时,他疑自己要弑君,对自己步步紧逼的试探。
以及围猎那回,她在他帐外听到的那恐怖声音,和他出帐之时浑身的血腥臭味。
皆仿佛前来向活人索命的阎罗一般,令人不由自主便心生恐惧。
如今,他即便是睡着了,也仍旧是一幅人见人怕、十分不好惹的冰冷模样,唯有在面对自己时,眼中流露出那温柔之色,才显得十分亲近。
但无可否认,他自然是极好看的。
一张面容仿佛精心雕刻而成的一般,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下颌棱角分明,刚毅而冷峻。
陆容予双手撑在床面上,托腮看着面前的人,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伸出食指,在空气中虚虚地勾勒他的轮廓。
不小心碰到他的眉梢,又像被烫了似的将手缩了回来,不敢再乱动,生怕吵醒了他。
他睡相十分好,一动也不动,陆容予这般看了一会儿,自己也有些困了。
或许是方才喝下的药有安神的作用,她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朦胧,不知何时,便也睡了过去。
程淮启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中途听见小姑娘醒来,用了膳、喝了药,后又睡了回去。
他听见动静也并未睁眼,闭目养神一会儿,等她静下来,也再睡了回去。
窗外清冷的月光照在少女脸上,程淮启借着这一抹微弱的光看去,那娇娇小小的一团就伏在自己身边,呼吸平稳、面容沉静安逸。
这样美好的小少女,看得他心生歹念。
有些事,果然是食髓知味。
没有婚配,甚至没有婚约在身,牵她、抱她已是逾矩,可若当真体会过个中滋味,脑中便只想着要贴她更近些、与她更亲密些才好。
程淮启勾了勾唇,拇指在她面上轻抚两下,又将她的被角掖好,翻身下床,去找此时应当已然回宫的玄一。
——
程淮启回来之前,承南那决定成败的一役便已然收尾,他也就是在那一战中身受重伤。
不过,程淮泽应当损失更重。
程淮泽虚晃一招,让程淮启得到五百军的假军情、实则却带了一千军而来;却没想到,程淮启也早有准备,一月前便在承南步下天罗地网,一举击溃他几乎一半人马。
此番两人皆是亲自带兵上阵,但程淮泽的战场经历与他相比不过寥寥,两人实在不可同日而语,此一战,程淮启虽说以三百战一千,但却胜券在握。
而他胸口这一处以身犯险的伤,也是最后时刻,程淮泽被逼急了,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捅了他一剑,才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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