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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君 完结+番外 (未晏斋)


  说完心想:上次李夕月在他面前也说“不饿”,莫非也是他今儿这种情绪?
  想想就好没意思,斜眼儿看看侍立在旁的李夕月,口里道:“御膳分赏伺候的人。明儿拔营回行宫,大家都要辛苦。”
  特特地叫李夕月:“你,奉茶伺候朕夜读。”
  哼,好吃的没你的份儿!
  没让她值夜,李夕月就觉得没啥。在皇帝身边奉茶,他半天才喝一杯,除了无聊,更没啥。
  皇帝先读奏折,看看没什么要紧的事,又读通鉴。
  这一读不觉入迷一样,读到深夜都觉得兴味盎然。
  李夕月不能不出声提醒他:“万岁爷,这时辰不早了,明儿还得赶路,您早点安置吧。”
  皇帝瞥瞥自鸣钟,果然都交子初了。再看李夕月精神饱满——下午舒舒服服补了觉,完全熬得住。
  他问她:“饿了吧?”一顿晚点都没让她吃,不饿才怪。
  李夕月笑眯眯说:“不饿。”
  这还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她刚刚说完,居然打了个饱嗝儿。这倒反而有点慌,掩着嘴请罪道:“万岁爷恕罪。”
  皇帝奇道:“你今儿吃了仙丹?”
  李夕月笑着说:“奴才不是奉旨补脑子吗?”
  原来是核桃吃饱了。
  皇帝觉得他的恶作剧的心思全白费了——原本叫人准备了点心匣子,要是她可怜巴巴的肚子饿了,他还正好可以在她面前做一回好人——现在看来,做好人的算盘也落空了。
  昝宁有点丧气,书也不想看了。
  

  ☆、第 41 章

  “李夕月, 你过来。”
  李夕月到昝宁身边,按规制得跪着答话。
  “你是不是不想在朕身边伺候?”
  李夕月胆怯地望望他,没敢点头。
  昝宁就安慰道:“没事, 你放心讲。”
  李夕月于是奓着胆子点点头。
  昝宁也没发火,冷冷说:“这点你休想。”
  李夕月被他的反复无常弄得没脾气, 跪着心想:那你问我干嘛呢?
  昝宁捏着她的脸颊, 又很认真地说:“不过你也不用怕。朕也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
  他傲慢地抬着下巴:“多少人上赶着巴结朕、求朕给点好脸色呢, 朕有必要强迫个你?犯得着么?”
  李夕月心里雀跃,脸上呆呆。
  昝宁不高兴了:“你不信朕?”
  李夕月立刻点头如鸡啄米:“信!信!奴才怎么敢不信万岁爷?”
  皇帝说:“以后你要上赶着求我,那也是没有的。”
  李夕月笑着说:“奴才不敢求, 万岁爷放心。”他这意思, 似是不计较她的拒绝了,这一关算是过了?她心里有些放下来。
  昝宁脸色又难看了三分,只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 无话可说。
  眼见要冷场,李夕月指指一旁的点心匣子, 笑眯眯说:“刚才万岁爷特特地问奴才饿不饿, 是不是要赏奴才一点吃的?”
  昝宁来了精神,仍是端着, 问:“你不是不饿吗?”
  “饿是不饿,但是奴才嘴馋呀!”
  昝宁心情一舒, 说:“既然馋了,就赏你用一点点心。”
  李夕月撒欢儿过去, 捧着点心匣子打开, 里面满满的是各种点心,她挑花了眼。
  昝宁指指饽饽说:“这是羊肉馅儿的,很香, 外边五更鸡上有小蒸屉,稍微蒸热些就能吃了。”
  李夕月奇道:“万岁爷怎么知道奴才喜欢这羊肉饽饽?”
  昝宁踟蹰了一下,还是没说,只翻个白眼:“爱吃吃,不爱吃滚。”
  李夕月挨骂已经习惯了,眉飞色舞地先叼了一块枣泥面果子在嘴里,把点心匣子里的分隔盒子拆开,单将羊肉饽饽捧到了外面。
  少顷她又回来,端着一银盒的饽饽,吹着气,几乎是小跳着进门,把盒子放在皇帝面前,烫痛的手指捏耳朵:“万岁爷,热好了,您忙到这会儿,应该也饿了。一起吃吧。”
  皇帝觉得她不吃独食真有孝心,丝毫没觉得放平时这“一起吃吧”该是罪过——哪个宫人敢和皇帝一起吃点心!皇后都不敢!
  他拿筷子夹起一个饽饽,吃得热气从嘴里喷出来,咽不下去又舍不得吐出来,于是不断地从嘴里、从鼻子眼里喷着热气。
  李夕月笑得前仰后合的,也夹起一个饽饽塞在嘴里,烫呼呼的,在这样秋凉似水的深夜,热乎乎的羊肉饽饽别有一番抚慰人心的力量。
  第二天,木兰围场的行营就全拆了,收拾东西是重活儿,皇帝例行不管这些闲事,重要的奏折匣子、他的书和随身物件由小太监整理好放在大车里,他骑着马先去行宫。
  这日阳光特别好,大清早便觉得暖洋洋的。
  昝宁骑上他的御马,裹了裹斗篷,看饲鹰的小太监胳膊上架着他的海东青,不由就回头看了看他的御幄。周围一片小营帐也在拆,帐篷的竹制骨架像雨伞似的可以收起来,里面的东西得先归置到箱子里,再搬到车辆上。
  李夕月肩上扛着个包袱,手里捧着个碗,碗里满满当当都是生气蓬勃的野花儿,昝宁看她那张脸正好就藏在野花中间,粉嫩嫩的,比宫妃们用了什么金玉的首饰都好看。
  他贪看了一会儿,李贵问:“万岁爷,起驾不?”
  昝宁回过神来:“等下。”
  用马鞭子指着李夕月:“你捧花儿干什么?”
  李夕月不好说这是万岁爷不要她捡漏的,只好继续装憨:“啊,奴才觉得草原上的花儿真美,带回行宫做个纪念。”
  昝宁一例是嗤之以鼻的神态,但又说:“女人家就是麻烦,带着就带着吧,车上护好了,别回行宫都给压扁了。”
  回到行宫他没时间休息,换了皇帝常服,开始接见大臣。
  第一个“起儿”就是礼亲王的。
  大概是围猎的时候皇帝每天赏赐优渥,礼亲王面君也很客气,谈了谈朝廷如今的用人,又说几处的匪案。
  昝宁抚膝说:“有时候官逼民反,看起来匪人肆虐,实则起先还是地方官逼税太甚。我朝先就蠲免了火耗钱粮,听说如今又有了新花样:什么虫吃鼠咬都纳入消耗,连农人粜粮都要盘剥一轮,逼得人家没有饭吃,养不活老婆孩子,能怨人落草为寇么?”
  每每谈到这,就是礼亲王吹胡子瞪眼不同意他意见的时候,今日已经克制了,然而仍然说:“万岁爷哪里知道下头的艰难!剿匪不要养兵?养兵不要粮饷?粮饷不要靠各地自筹?自筹里头那些耗损难道还得落在地方官头上?臣倒是觉得该用雷霆手段得用雷霆手段。绿营开赴盗匪最多的鲁东,干干脆脆一举剿了,臣觉得进剿有个人选不错……”
  昝宁听得皱眉,然而他一辩驳,礼亲王就哓哓地来了,最后说:“万岁爷,您的意思,臣可不敢让军机上拟旨——说出去,只说臣没有起好赞襄的作用。想必太后那里也是不肯钤印的吧?”
  昝宁的火气在肚子里腾腾地涨,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一言不发,静静地听完后笑道:“也好,也好。不过提携了吴唐手下的人,越省到鲁地,是由山东协饷呢,还是吴唐自己筹饷?”
  “自然是山东协饷。”
  这样,吴唐不费钱,把他手下的人栽培到要职上,若是皮厚心黑的那类,随便提点人头算是“剿匪功成”,就可以保举升官——他买了好大一个人情!
  昝宁断然道:“那不可。”
  礼亲王喋喋道:“有何不可?吴唐督两江,国家半幅财赋得从里头出,若是出饷,今年的国库怎么办?”
  昝宁给他叫嚣得头疼,捂着脑袋说:“皇伯父,朕这几日睡得不好头疼。这事,让朕好好想想。”
  礼亲王关心地说:“哦,万岁爷头疼,倒是不得不注意些。听闻万岁爷带来的后妃里有懂些推拿的,不妨试试,或能缓解。”
  昝宁心里骂:我的后宫还要你拉皮条推荐人?
  嘴里问:“谁呢?”
  礼亲王装模作样想了想:“吴唐有个旧部,是个姓齐佳的守备,家里出过郎中,想必针砭之类是家传,他的女儿不知是封了什么的?”
  昝宁心里明白,笑道:“颖贵人啊,若真有这样的家传,倒足堪一试。”
  礼亲王笑道:“听说也是个出名的美人。皇上也要为皇嗣多努力了。”
  “有劳有劳。”昝宁继续一脸笑,心里骂:你去睡你的小妖精们就行了!我“努力”不“努力”,关你屁事!
  等礼亲王一走,他看着那穿着亲王朝袍的三围之腰,想着李夕月对礼亲王的嘲弄,昝宁心里才略觉得舒坦。
  他看了看小太监手里其他等候接见的名牌,说:“其他人,晚膳后再叫,朕头疼疲劳,要稍歇一歇。”
  热河行宫规模比一路上那些小行宫要大多了。所有后妃在“烟波致爽”均有自己的两进屋子,宫人另居耳房。而皇帝以烟波致爽的西暖阁为正寝,但正宫东侧的松鹤斋亦是作为他读书会见的地方,里头也设有斋宫,设有宫人的围房——可作为避世的地方。
  这会儿午休,自然不想到后寝去听皇后等“莺莺燕燕”聒噪,昝宁指挥着小太监:“把朕常看的书,常用的文房,统统搬到松鹤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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