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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夫君多冷清[重生] (醉折枝)


  她慌到了极致,嗓音发颤,一面想叫他,一面又想安抚,从脑子到喉口全是一团乱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出口的是什么:“时息……”
  一个词入耳,崔云栖霎时肩膀一僵,像是突然没了兴致,迅速起身,顺手把领下的玉坠解下来丢到李殊檀身前,旋即匆匆离开,只留给她一个挺拔的背影。
  但这个背影李殊檀也没心思欣赏了,她僵硬地躺在席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爬起来,拢好刚才闹那一通时松开的衣襟和绞乱的披帛。她屈起双腿,脸颊贴在膝头,缓缓蜷缩起来。
  垂珠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她家明艳照人的长公主蜷缩在桌边,襦裙上全是褶皱,披帛乱七八糟地卷在臂弯,长发散乱,花钗摔了一地,发间一支步摇摇摇欲坠。
  “……殿下!”垂珠一眼就知道有问题,迅速朝外厉喝一声让人别进来,再匆匆跑到李殊檀身边,迅速跪下查看,“殿下怎么了?崔郎君他……殿下、殿下没受什么委屈吧?”
  “没……我没事。”李殊檀才回过神,茫然地看了垂珠一眼,胡乱地在地上摸,想要拈一支花钗,指尖却不停发颤,怎么摸都抓不起来。
  “殿下……”垂珠眼泪都要出来了,匆忙地捡起花钗,“殿下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李殊檀再次摇头,又说,“请医师来。”
  **
  李殊檀病了一场。
  病因不明,或许是心情郁结,或许是惊惧过度,总之她在榻上直躺到五月初,期间不知喝了多少苦药,迷迷蒙蒙地做梦,还能梦见崔云栖。
  有时是曲江宴上初见,她怀着几乎要落泪的惊喜和满腔忐忑上前和他搭话,有时则是早已虚无缥缈的记忆,她病在榻上,崔云栖靠着窗闲闲翻书。这些场景本无交集,但在迷梦中,最后都会回到那个门窗半合的地方,凉凉的穿堂风里,崔云栖把她按在地上,勾着她的发丝,暧昧至极地威胁她。更可怕的是她醒来时总是浑身发颤,但并不害怕,也不因此厌恶崔云栖。
  “……真是犯贱。”李殊檀一声叹息,不轻不重地往自己脸上抽了一下。
  “殿下!”垂珠没听见她那句话,只见她莫名其妙地抽自己,吓得固定花钗的手都抖了,“您……您不舒服吗?”
  “没。”李殊檀摇头,从垂珠手里取了花钗,随手别在发间,“我出去一趟。去崇仁坊。”
  她是想散散心,故而没让垂珠跟着,独自上了马车,到坊门又独自下车,没入人群之中。一身素淡的缎面襦裙,发上只有花钗,看来看去还不如外出冶游的贵女显眼,李殊檀以为自己不会被认出来,没想到走到坊中人最多的地方,斜刺里突然窜出个人拦住她。
  那人还一脸焦急,手半伸不伸的,显然是想抓她又不敢:“殿……娘子!”
  “怎么了?”李殊檀上下看看顾鸿,“我记得之前因我阿兄的令,你们在长安城里多留一段时间,但是这几日,不是你们回去的时间吗?”
  “是,已整装,就要回去了。”顾鸿立即点头,想了想,迟疑着问,“娘子可还记得,当日在下不慎纵马,与娘子同行的那位郎君?”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迟到了,今天在基三装修,装到我晕3D超想吐……

  ☆、谬误

  李殊檀眼皮一跳:“怎么?”
  “在下当时就觉得那位郎君眼熟, 只是有认不清人脸的毛病,一时没想起来。或许是临回营,整理思绪, 反倒想起来了。”见她还记得,顾鸿松了口气, 下一瞬又紧张起来,低声说, “在下曾见过那位郎君。”
  “哦?”
  顾鸿顿了顿,斟酌用词:“正是当时您与在下相认,在山脚村中, 所带来的那位。”
  “哦。”李殊檀回得相当寡淡, 表情都没变一下。
  顾鸿反倒不知所措:“您怎么……”
  “我知道的。”李殊檀还是很寡淡,挥挥手,“我想一个人逛会儿, 要是没别的事, 你就走吧。对了, 和他们说一声,别跟着我。”
  她指的是此时应该四散在人群里的那批金吾卫,当时出了平康坊的险象之后,李齐慎从皇帝亲卫里拨出来给她的。虽然跟着她时都做寻常打扮, 也没正式和她提起过, 但李殊檀眼下心烦意乱, 隐隐还有愧疚之情压在心里,不太想让人跟着,更不想看见金吾卫的脸。
  她重复一遍:“应该就在后边,你认识的。去说吧。”
  从顾鸿的表情看,他显然不太认同, 犹豫再三,最终只是点头:“遵命。”
  “那去吧。”
  顾鸿再次点头,返身汇入人群之中。
  李殊檀没兴趣看他是怎么和那些金吾卫说的,兀自转头,和顾鸿朝相反的方向走。说是出来散心,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歌楼没兴趣进,街边的摊子也没兴趣逛,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混在人群里往前走。
  直到她无意间和挑着担子的老人擦肩而过,走出几步,猛地回神,转头追回去:“……请等等!”
  “……哟,这是……”老人果然止步,缓缓转身,“小娘子是想买蜜饯?”
  他放下担子,掀开盖在身前那个筐上的蓝布,露出藏在下边的一排罐子,其中一个开着,里边的蜜饯晶莹剔透,正是李殊檀上回买的那种。
  李殊檀这才想起来她不是去拜访崔云栖,或者说她臆想中清冷自持的郎君,而她也没心思吃这种小玩意,压根没有买蜜饯的必要。
  “我……”她看看老人,又不好意思说实话,从腰下的荷包里摸出十几枚通宝,“买一小份吧。”
  老人却不收:“小娘子不是真想买蜜饯吧?”
  李殊檀一愣。
  “写在小娘子脸上了。要是小娘子想买,刚才叫住我,就该急着掏钱了。”老人看看李殊檀的表情,试着猜测,“小娘子是以前同中意的郎君一起买过蜜饯,还是给那郎君买过?”
  被看穿心思,李殊檀有点尴尬,搓着手里的通宝:“……后者。”
  “现在呢,那郎君去哪儿了?”
  李殊檀摇摇头:“我不知道。”
  默了默,她又补充,“或许是没存在过,或许是我把他弄丢了。”
  这话没头没脑,放在人身上也不太对劲,老人并不追究,只是又叹了口气,开口的语气却往上扬:“那就去找吧。不试着找过,怎么知道找不找得回来?”
  他没再朝李殊檀兜售蜜饯,盖上蓝布,挑起担子,抬腿继续原来的路。李殊檀都没来得及拦,只看见老人在前边停下,路边有抱着孩子的妇人上前挑选蜜饯。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转了一圈,判断完方向,闷头朝坊门走。
  大理寺不在崇仁坊,李殊檀急着出坊门,崇仁坊又是一街辐辏,这时间人来人往,全堵在她要走的路上。她一咬牙,干脆穿了条小路,走在紧贴着房屋的辅路上。
  崇仁坊的楼阁商家多在坊中,越往坊门走,反而人越少。李殊檀想换到路中去,一个没注意,靴下硌到一块石子。
  她本能地低头去看,就在这一低头的时间,一条手臂横过她的腰,另一只手捂上了她的嘴。
  她瞬间反应过来,单臂屈起,手肘狠狠击在那人的腹部,另一只手去抽藏在腰下的短匕。
  但她没能抽出来,在那个瞬间,一股异香从那只手的掌心里闷过来,李殊檀眼前短暂地一黑,接着就听见个陌生的嗓音,气息不畅,大概是在忍痛,语气却是朝着路人赔笑:“见笑,见笑,我家小妹不听话,和我闹脾气呢,这就……”
  天旋地转,眼前仿佛蒙了新的黑布,她没听清后半句话。
  **
  李殊檀醒来时躺在地上。浑身僵硬而无力,像是滩揉烂再风干的泥,她努力试了几次,都只能微微皱眉或是颤动睫毛,连眼睛都睁不开。唯一还算能动的反而是指尖,她竭力屈起指节,指腹的触感很钝,摸到的是砖石铺的地板,隐约有些水潮。
  ……这是哪儿?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崇仁坊那个突如其来的挟持,还有最后嗅到的异香,后边的则是一团黑,再醒过来就是个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还动弹不得。
  五感也没回复,除了指下潮湿坚硬的触感,别的都朦朦胧胧,李殊檀隐约能闻到潮湿的水汽,听见些许凌乱的声音,有些窸窣轻微,有一定的节律,听起来也是呼吸;有些则钝,远近不定,可能是脚步声,再接着的可能是人声。但她听不真切,只捕捉到几个模糊的词,听起来似乎是用以指代的“这个”“那个”,还有“祭品”“月神”一类听不懂的。
  脚步声和人声远去,又是一阵腻人的香,李殊檀无法自控地吸了几口,身上一阵阵地发软,就像当时在崇仁坊的感觉。她颤着睫毛,竭力想保持清醒,神智却越发模糊,胸前仿佛压了重石,脚下却拴着铁铅,扯着她往下坠。
  她想发声,用榨出的最后一丝力气张开嘴唇,瞬间就有什么东西从开启的齿关溜进来,柔软、微韧,带着异样的甜腻。那东西在她口中游动,把甜腻的味道涂抹在她舌面和齿间,随着唾液让她一同咽下去。与此同时唇上也有微妙的触感,同样柔软,带着微微的凉意,轻轻磨蹭,仿佛和她百般厮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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