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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夫君多冷清[重生] (醉折枝)


  先进去的是打头的女官,一张颇肃穆的容长脸,看着就不怎么好说话,再是端着托盘的侍女,最后则是两个粗壮高大的宫人。
  女官示意那端着托盘的侍女上前,对着梁贞莲说:“娘子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梁贞莲刚从那阵癫狂的大笑中回神,眼睫上犹带水珠,气都没喘匀,只看了女官一眼。
  “娘子,您若是自己动手,陛下仁厚,还能给您葬仪,对外说是您暴病。”女官以为她是不愿意,淡淡地说,“若是我们动手……”
  她饱含深意地留白,那两个高大的宫人自觉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梁贞莲,两人的阴影就把她拢在里边。
  “让开。”当时在她面前怎么做小伏低,如今就怎么威逼,梁贞莲讥诮地一笑,伸手从托盘里抓了药瓶,打开瓶口,仰头一饮而尽。
  任务完成,女官长出一口气,退到一边,等着药效发作。
  自太医署来的药自然极好,服下去还不到一盏茶,梁贞莲就觉得腹中绞痛,反上来的却是浓重的腥气。她痛得横倒在地上,一张口,果然吐出来大口大口浓腥的血。
  “告诉陛下,他想知道的东西……”她突然想到什么,怀着最后一点不甘,竭尽全力,抓住来探看的女官衣角,挣扎着说,“……在、在崇仁坊的北角。”
  **
  四月二十七,梁贞莲出殡,对外称是暴病而亡,哀荣自然是没有,但也没太苛待,落葬的规格不丰不薄,如她原本与宁王的关系。死讯传信至丰州,天德军并无太大反应,只有已任丰州节度使的高昌一声叹息,旋即将信笺烧毁在烛火里。
  至此,李殊檀记忆中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面上也都还看得过去。知道她过往的人死在山上,皆成黄土白骨,太平世则有李齐慎,不劳她费心,唯一剩下的一点挂念,就是梦里披着月色的梅枝。
  她曾阴差阳错地错过一回,那这一次,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把那株梅树搬回院中。
  李殊檀先进了一趟宫,有意无意地提了提赐婚的事,没听见反对的意见,她就放心大胆地让府内做些准备,免得赐婚的旨意真下来,到时候手忙脚乱。
  仪式有了底,缺的就是那个人,李殊檀不敢逼得太紧,先前以身犯险服药的事情也还没翻篇,因而她坐在崔云栖对面难免有些坐立不安。
  她尴尬半天,只能先喝口茶定定神:“先前我入宫那天……”
  她实在太尴尬,话说半句就断了,崔云栖倒是心领神会,神色如常:“殿下无需在意,巧合而已。我就当未……”
  “……可我在意!”李殊檀急了,脱口而出。
  崔云栖的话断在中途,略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我……我在意的。”李殊檀让那一眼看得有点怂,轻咳一声,“当日其实……唔,其实是宫闱私斗,我不好多说。总之我是误食了不该吃的东西,才冒犯郎君。不过,容我说得过分些,当时在曲江宴上,我对郎君一见钟情,相处这么久,我想郎君也不讨厌我。那,既然我一时出错,做出这样的事,害得郎君多少失了清白,”
  一开始还怂得磕磕巴巴,后边则越说越顺畅,尤其是抓住了清白这个点,李殊檀简直是势在必得。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觉得笑出来不太好,再咳一声,认真地看着崔云栖,“若是郎君觉得我这个人还能看过眼,不如,与我成婚?”
作者有话要说:  鹤羽:呵呵
累了,容我拖一拖更新时间。尽可能日更,如果哪天没更……那肯定是因为我事情太多来不及写了(安详地躺倒)

  ☆、玉珠

  崔云栖霎时觉得有点好笑。
  先不提当时以李殊檀那个手软脚软的状况能做些什么, 就算真是一时意乱情迷,做了什么越矩的事,他也不觉得自己吃亏, 反倒要担心她清醒过来后想不开。偏偏现在她一脸认真,拿“清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拿捏他, 眉眼间略带自得的狡黠藏都藏不住,好像笃定他真会因此屈服。
  他无奈地闭了闭眼:“殿下真想与我成婚?”
  李殊檀自然点头, 试探着问:“郎君不愿?”
  崔云栖一时也说不出他到底是愿还是不愿,稍作迟疑:“那请殿下屏退旁人。”
  候在屋内的侍女都会看眼色,他一句话, 都不用李殊檀再抬手示意, 纷纷退出去,最后出去的那个还体贴地给半合上门。穿堂风过门经窗,晃的半卷的竹帘摇晃, 挂在窗口的风铃叮当作响。
  “都退下去了。”李殊檀从门上收回视线, 期待地看着崔云栖, “郎君如何?”
  崔云栖再度闭了闭眼,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容我再问一遍,殿下于叛军之中,真的什么都没有遇见吗?”
  李殊檀瞬间的反应就是当天梁贞莲和他胡说了什么, 心下一惊, 迅速反应过来, 赔笑:“这个问题之前不是问过吗?没有就是没有,我问心无愧,若是你听旁人说了什么……那我也没有办法。”
  她轻咳一声,稍稍挺直腰背,“总之, 我这个人就在这里,信或不信,全凭郎君分辨吧。”
  崔云栖不语,沉默地看着她。
  李殊檀直觉不妙,但她暂且摸不准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好顶着崔云栖探究的眼神,强行挺着肩背,做出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
  良久,崔云栖一声轻叹,抬手勾在领下,指节微微屈起,缓缓用力,先勾出一根细细的线,再是下方的玉坠。
  是枚玉珠,打磨圆润,玉质极佳,传闻与当朝的传国玉玺出自同一块原石。
  李殊檀看看那枚浮刻着她小字的玉珠,再看看崔云栖,诧异地睁大眼睛:“你……”
  在她的目光下,崔云栖忽然露出个笑。这个笑和记忆中或是之前相处时都截然不同,仍是那张皎如明月的脸,微笑时的神态略略一变,眉眼间流出来的感觉完全不同,何止不温柔典雅,简直是妖娆妩媚风情万种。
  李殊檀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少时看过的传奇,里边说有种花只开在月下,见月明则皎,见月缺则黯,如果见到罕见的红月,就开出蛊惑人心的红花。而现在,她就看见一朵血红的花在眼前缓缓绽开。
  “殿下金尊玉贵事务繁多,不知还记不记得当时与我的约定,”崔云栖自然不是花,他是妖娆蚀骨的红月,“不知今日可兑现诺言否?”
  “……鹤羽?!”李殊檀一个激灵,没保持好平衡,整个人往后跌,幸好本就是席地而坐,只是上半身摔出了垫子。她半撑起身,惊诧地看着隔着小几的俊美郎君,“你怎么、怎么……”
  “是我。”崔云栖点头,开口时颇有些不知真假的忧愁,“原来殿下还记得,当日放榜,没认出我,我还以为殿下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呢。”
  “我那时候是因为眼睛……”李殊檀脑中一片混沌,出于本能解释,想想又觉得没必要解释,急着把问题抛出去,“不,不对,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重要吗?”崔云栖单手按在小几上,“刚才,殿下不是还想与我商量婚事吗?”
  “我……”见他有越过小几的趋势,李殊檀心里猛地一紧。
  她对崔云栖不设防,自然不会让府兵守在待客的侧厅外面,外边的宫人都不管用,喊人也来不及,她心慌意乱,竭力安抚他,“不对,你先坐下,我们……”
  崔云栖才不管她,一拢圆领袍的下摆,迅捷地翻过小几,衣摆扫过桌角,桌上的茶水点心却一动不动,倒衬得他这一翻姿态优雅落拓风流。李殊檀惊得要逃,但她哪儿快得过他,还没翻身,崔云栖的手已经抓在了她腰上,单手把她按倒,另一只手压在她肩头,含笑垂头看她,长发蜿蜒委地,漫上来一股甜腻的香气。
  李殊檀脑内还是一片混乱,没能把眼前这个笑得撩人的郎君和记忆中最后守在榻前的人联系起来,但这一番动作,她算是明白了,要么是阴差阳错,要么就是这人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鹤羽也好,崔云栖也好,不练十几年的武怎么会有这个翻桌抓人的本事,哪里是什么柔弱无力的一介书生,说不定都能和她阿兄对打三千场。
  保命要紧,她怂了,强行定下心神,有意无意地暗示他:“郎君何故如此?还在公主府上,闹出什么动静,我没面子,郎君脸上也不好看吧?”
  “殿下不妨想想,刚才与我商量婚事,殿下提的是什么?”崔云栖丝毫不慌,按在李殊檀肩上的手缓缓上移,抚过裸在外边的颈部,再到脸颊,带起一串让她颤栗的细碎火花,“如今四下无人,”
  在李殊檀混合着惊恐和诧异的眼神里,他微笑着低头,抵在她耳侧,低声说,“就算让殿下失了清白,殿下又能如何?”
  李殊檀浑身僵硬,只剩下睫毛飞速颤抖,几乎要吓出眼泪。
  她在天德军里摸爬滚打十几年,不是没遇上过路遇突厥人的险境,在叛军中那两个军痞对她也不是没淫.邪的心思,但她总有各种各样的法子脱身,从没让一个男人这么近身过。而现在被崔云栖按在席上,从肩到腰都在他手里,底下的腿也被他格住,李殊檀真切地感觉到了她和崔云栖之间的差距,若是崔云栖有意,他可以轻松成事,甚至还能腾出手捂她的嘴,让她连一个喊人的音都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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