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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夫君多冷清[重生] (醉折枝)


  他尚且年轻,出身世家文武有成,前途光明璀璨,可她只是个死而复苏的幽魂而已,守着那点迷梦,就妄图把他捆在身边。
  李殊檀很确定她想要崔云栖,哪怕到现在她额头贴地,她还是想要这个人,想和他举案齐眉或者吵吵闹闹。但崔云栖是怎么看她的呢?忘恩负义、投机取巧的恶人,还是仗势欺人的长公主?
  她不敢问,也不敢想。崔云栖并非她梦中挂念的模样,或许她也不是他所想的样子,她再惦念着于崔云栖而言没有发生过的幻梦,强迫他贴合梦中的模样,未免太不公平。
  驸马都尉也不是那么好坐的位置,梦里的崔云栖可以,眼前的崔云栖却不行,与其强迫或是诱骗,成一对怨偶,还不如趁早放手,免得到时候撕破脸,皇家和博陵崔氏脸上都难看。
  “妾无礼无仪,先前多有得罪,前尘如一梦,请郎君切勿挂怀,往后妾定谨言慎行,”李殊檀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吐出崔云栖最不想听的话,“此生不再见郎君,还望郎君海涵,不再追究。”
  崔云栖一时语塞。他确实也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只默了默:“当时在范阳种种,殿下当真什么都不记得吗?”
  “不。妾染眼疾,不曾见过郎君样貌。至脱身才渐渐痊愈,待到长安城再见郎君……”李殊檀顿了顿,忍住心里那股酸涩,随便找了个借口,“是爱慕郎君英才,少年中第,又爱慕郎君美貌,玉树琼枝。”
  说完,她再顿了顿,缓缓起身,朝着崔云栖屈膝,随后转身出去,自始至终没有再抬过头。
  到此她终于像是长公主了,教养良好,或许怕羞又或许恪守礼仪,总之绝不会随便抬眼看一个年岁相仿的男人,也绝不会提着裙摆在曲江宴上冲到合心意的新科状元面前,跑得头上的花钗都落了一支,还大胆地邀请他宴后留下来。
  崔云栖看着李殊檀一步步往外走,在她迈出门槛时终于忍不住想开口,但在那个瞬间,小书吏跌跌撞撞地从门外跑进来:“寺丞!是飞令,有事找您!”
  崔云栖一怔,只一念的时间,李殊檀就和小书吏擦肩而过,转头消失在回廊里。
  他收回视线,眉头紧皱:“怎么了?”
  “……是大明宫里来的飞令。”小书吏被他的语气一惊,一句废话都不敢说,“陛下有令,急召您入宫。就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我,助攻,打钱
身体不适报复社会(bu)我好虚弱啊,昨天下雨出去一趟今天就有着凉的症状,躺到中午才勉强起来。不舒服的时候脑子也钝,写出来没感觉,回头修文还浪费时间,容我继续请假,顺便整理一下最后一个剧情点的大纲

  ☆、雷霆

  夜间急召入宫多半不是好事, 崔云栖一路过丹凤门进大明宫,到迈过紫宸殿的门槛,把近来的事全想了一遍, 思来想去也没想出这个令怎么会落在他头上。
  崔云栖行礼时一脸寡淡,李齐慎点头时也一脸寡淡, 仍在看摊在案上的书卷,随口和身边的掌案太监说:“看座。”
  皇帝赐座, 搬胡床的还是少时就在身旁服侍的掌案太监,崔云栖直觉有问题,眉尖不动声色地微微一跳, 嘴上客套地说受之有愧, 人倒是很不愧地坐下来:“此时夜深,坊门都已关闭,敢问陛下有何要事?臣静候君命。”
  “没什么大事。”李齐慎依旧不抬头, “朕听传言, 近来崔卿同昭临走得很近?”
  “长公主沉敏通达, 好宴饮,好交游,臣有幸,与殿下相识, 曾共游。”大半夜的叫人入宫就问这个, 崔云栖心里先松了松, 又缓缓提到不高不低的位置,揪着心跳。
  他沉吟片刻,摸不准李齐慎是忌惮在长安城里声明日显的长公主,还是看不惯他这个听风声要尚主的人,不痛不痒地说, “恕臣直言,风声传闻总有夸张谬误之处,饶是长安城在陛下脚下,也是如此,还望陛下圣断。”
  李齐慎不想圣断:“崔卿说与昭临曾同宴共游?”
  “是。”崔云栖谨慎地点头。
  “那么是她看重的宾客了。”李齐慎信手翻过一页,指尖在其中几个字上划过,“入幕之宾?”
  崔云栖猛地抬头:“……陛下!”
  李齐慎再翻一页,不动声色。
  崔云栖意识到这样不行,定下心神,起身向着座上的皇帝行礼,再开口时语气沉下去,又是清白端正的大理寺丞:“臣无仪。长公主豁达清明,与臣无逾越之处,万请陛下怜惜殿下尚未出嫁,勿听信传言。”
  “无妨,坐。听闻崔卿冷情冷性,待昭临倒是不错。既不是入幕之宾,又得昭临的喜欢,照这么说,是她爱慕于你?”
  “谢陛下。”崔云栖坐回去,迟疑片刻,否认,“不,并非如此。”
  “哦?”
  “应当……”崔云栖也不知道怎么了,以他的性子,不可能朝皇帝讲这些有的没的,但或许是紫宸殿里点的灯少,照得眼前影影绰绰,又或许是因为李齐慎和李殊檀留着隔得不远的血,是他能接触的和李殊檀最亲近的人,在那个瞬间他心神一动,有话梗在喉头。
  他沉默片刻,垂下眼帘,“是臣爱慕殿下。”
  “不错。昭临曾来朕这里求过赐婚的旨意,若是崔卿有意,现下即可拟旨,明日送去中书省,想来也不会为难一桩良缘。只是昭临回长安城时间不长,”李齐慎语气轻松,听起来是放下心里一块石头,随口一问,“不知你们是否有前缘?”
  “……并无。曲江宴上初见,”崔云栖不想说得太深,只按李殊檀安排的路数说,“臣便爱慕殿下光华美貌,又爱慕殿下勇毅果敢。”
  “是吗。”
  这声不咸不淡,崔云栖再度直觉不妙,没接话,只看着隔着案桌的李齐慎。
  在他的注视下,年轻的皇帝缓缓抬头,眼瞳在昏黄的灯火下格外明晰,眼底仿佛揉了一把碎金。
  李齐慎微笑:“那朕怎么听闻,二位初识,合该是在范阳?”
  崔云栖一惊:“臣……”
  “崔时息!此奏弹劾你曾混于叛军之中,与康烈嫡子康义元过从甚密,出谋划策,挟持昭临,叛军被破后改头换面入长安,竟还入职大理寺,断天下重案,”李齐慎却没给他解释的机会,拍案而起,一把合上手里的奏折,狠狠地朝着崔云栖砸过去,“朕只问你敢不敢认?!”
  奏章闷声落地,殿外骤然一个惊雷。
  旋即是瓢泼的雨声,急而密,打得殿外广栽的树木哀嚎,半合的窗噼里啪啦,外头响起宫人奔走关窗的声音和尖声提醒,斜吹的冷雨打到殿内,染湿石刻的地板。
  紫宸殿里只点了两盏灯,烛火在风里摇晃,微弱欲熄,光源反倒是那些不断亮起的闪电,一瞬劈亮大殿,劈亮崔云栖苍白的脸。
  他借着一瞬明灭的光,看见李齐慎的脸。皇帝座案比紫宸殿的地面高,李齐慎居高临下,冷丽肃穆,眼底竟然真像是熔金。
  崔云栖当然可以解释,但他一言不发。因为在那个瞬间,他忽然看穿了李齐慎的心思。
  李齐慎不想听解释,只想要他死。
  良久,崔云栖闭了闭眼,缓缓起身,面朝李齐慎,整理好衣袍,再度弯腰行礼,行云流水安然自若,好像只是偶然进宫,偶然遇见皇帝。
  他垂眼看着地面,平静地说:“臣认。”
  **
  雨从昨夜起,一直下到今天午后,没个要停的意思,雨势还大,不知道砸断了多少新生的细竹。公主府里栽的草木多,一大早的仆役就被轰起来,披着油布抢救被雨砸进泥里的花木,侍女则奔走处理渗水的家具或是地板。
  “……没劲。”李殊檀看了会儿浇得乱七八糟的院落,拉上竹帘,转头和侍女说,“雨太大了,回头告诉他们,不用折腾了。大不了明年再种新的。”
  “是。”侍女一板一眼,“奴婢这就去。”
  垂珠不在,她到底是不如垂珠机灵,见李殊檀一副恹恹的样子也不知道要宽解,只恭恭敬敬地往外退。李殊檀也由她去,回身半躺在榻上,软枕还没压热,外边陡然一声:“殿下!”
  李殊檀一惊,只看见垂珠急匆匆地掀帘进来,匆匆忙忙地一福,裙角的水珠滴滴答答地往下坠。她抹了把脸上的汗:“奴婢打听到了,问的是还在宫里时的好友,她在紫宸殿伺候,不会有错的。崔郎君确实昨晚进的宫,今天还没被放走,说是昨晚在殿里陛下发怒,这才扣住他的。”
  “怎么可能?难不成他同我阿兄还能吵起来?”李殊檀不信,转念又问,“扣在殿内怕是要罚,那罚的是什么,你问了吗?”
  “问了。她也不清楚,毕竟没走流程,也没风声。”垂珠摇头,“不过郎君在殿内倒是有吃喝的,奴婢不懂,奴婢的朋友也不懂,”
  她看着李殊檀,缓缓吐出个词,“‘醉骨’,听着像是酒名的名字吧?”
  李殊檀霎时脸色全白:“备车,我要进宫。就现在。”
  **
  蓬莱殿。
  “……娘娘用过午膳后向来要歇息,这会儿还睡着,奴婢不好打搅。”檐下的春岚垂眼看着地面,答话答得颇体面,“风大雨大,殿下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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