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陈军好奇地问她:“周军怎么会有女子?”
女兵在陈军很常见,在周军中可就是稀罕玩意了。
鹿白:“不知道。”
那人继续问:“你跟这太监什么关系?”
鹿白:“方才他害了我的马,又不赔,我只能抢了他的马。”
那人:“你、你跟他不认识?”
鹿白:“也算不上熟。”
那人:“那你就是城中的百姓了。”
鹿白:“哪个城?”
那人:“……”
那人一脸震撼地走了,鹿白望见他跟不远处的将军说了什么,时不时瞥她一眼,手指还在额头上画圈。其实她一句假话都没说,大家怎么都不信呢。
窦贵生很快便醒来了。他的意识一直都在,只不过不甚清晰罢了,隐约间听见鹿白说什么生啊死的,紧接着肩上便是一阵剧痛。
“很快就能醒了。”他听见有人对鹿白道。
“多谢。”鹿白听着很高兴。
他这才知道,自己还活着呢。
人醒了,却失神地盯着她的脸,久久没有开口。鹿白蓦地想起什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伸出两根脏兮兮的手指:“这是几?”
窦贵生的眼神渐渐聚拢,软绵绵地拍开她的爪子:“没瞎。”
“玉印在哪儿呢,窦公公?”鹿白一本正经道。
窦贵生怔了片刻:“什么玉印?”
“我怎么知道!”鹿白晃着他的胳膊,“我连玉印都没见过,红的白的都不知道。快交出来吧,我告诉你,我要是死了都是你害的。”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入来往陈军的耳中。如她所言,一句假话都没有,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窦贵生真的很想笑。也不是很傻嘛,他心道。
“我扔了。”真扔了。
“你没扔!”是我扔的。
鹿白于是一口咬上了他的手。她话不会说,牙还是挺尖的,这一下咬得窦贵生一个激灵,差点破口大骂。公报私仇,大逆不道!
眼看两人都要打起来了,围观的陈军赶紧上前阻止,半拖半拽地把鹿白抱了出去。鹿白嘟嘟囔囔,骂骂咧咧:“这还是轻的呢!”真的,她早就想给他一口了。
两名女兵把鹿白拖走,扒了衣服上上下下查了一遍:“禀将军,并无玉印。”
陈军将军打量了她一番:“你回去吧。”
鹿白傻眼了:“回哪儿?”
“蔺城。”
“……怎么回?”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悬崖上的绳索已经悉数收回,不知头顶战况如何,只能瞧见不住挥动、偶尔冒头的军旗。
陈军将军无奈地挥了挥手,懒得跟她废话:“给她找匹马。”
没多时,马就找来了。缰绳递到手里时,鹿白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似乎不论她说什么,对方都会答应。
“就这么让我走?”她忍不住问了个蠢问题。
“不然呢?”将军反问,“还给你开个欢送会?”
他决定好心地为周国百姓讲讲道理:“军法有令,不得随意杀死战俘,不得伤及无辜百姓。今天伤了你,明天议政院就该治我的罪了,犯不着。”
“哦。”鹿白点点头,在他的注视中,缓缓从口中掏出一团黏腻恶心的东西,“如果说,我不是无辜百姓呢?”
对方愣住了:“你……”
“我要换人。”鹿白晃了晃那团白色的东西,又塞回了舌底。现在她有十足的把握了,有陈军的军规兜底,她不会随随便便没命。
马上的人语气突然自信起来:“将军,玉印换人,不亏。你想想,我本来可以直接跑的。”
那将军现在半是懊恼半是庆幸,审视着鹿白的神情,唯恐再次被骗:“我怎么知道玉印是真是假?”
鹿白表示自己很无辜:“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他给的。”
这时,窦贵生从半人高的矮帐中钻出来,人被陈军拦着,声音却肆无忌惮地冲了出来:“陆白,你要玉印还是要我?”
鹿白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会儿,痛下决心道:“自然是要你。”
交易达成,马蹄疾驰,如同离弦的箭般一闪而逝,消失在深秋的山路中。陈军对着沾了口水的东西研究半晌,终于得出结论——这他娘的就是块石头啊!
这下确认了,玉印应当还在督军身上。
“玉印碎了,回去可怎么交差?”鹿白一逃出生天就开始叹气。
窦贵生难得没有冷嘲热讽,好心安慰道:“我给你的也不是真的啊。”真的早给邓帅了。
鹿白:“……我现在要回陈军投案自首。”
窦贵生:“得了吧,你认路吗?”
鹿白:“……”
“你就骗我吧。”隔了许久,鹿白才低声喃喃道,“我就跟傻子似的……”
要不是怕被剖开肚子,她差点就要把玉印吃了呢。刚才她还为自己急中生智,毁了玉印感到骄傲和后怕,结果呢?
呵。
窦贵生挪动疼到麻木的手臂,一寸一寸往前,绕过鹿白的身子,绕过杂色的覆满尘土的鬃毛。被鹿白咬出一圈牙印的手僵硬地动了动,从她手心一点点接过马鞭。
“哪能啊。”他抖了抖缰绳,下巴搁在她发心,权当安慰。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说的是哪能骗她,还是哪能是傻子。抑或两者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窦贵生:说谁是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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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一回复:我个人在写故事的时候可能习惯先讲结果,再慢慢讲原因,如果有不理解的话,欢迎养肥再看。
文案正在施工中,改文案真的令人头秃TAT(但我一定会改好的
评论有红包,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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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哪吒啥也不会
第22章
想到鹿白时, 窦贵生就想到了树。一种朔北山间的树。
树根很深,能直插地底几十米, 轻易挖不出全貌。树干瞧着普普通通, 没有白桦那么风情, 没有松树那么艺术;树叶是普普通通的卵形, 冬天也不会变色,没有银杏那么热烈,没有枫叶那么妩媚。树会开花, 连花也没什么特别, 不香不美, 唯一胜在花多。
浇下一滴水,开出满树花。这是他的鹿白。
此时此刻,两人一骑正在这样的树林中穿梭。惊鸟, 碎花,霜冻,逃亡。
天色将明, 窦贵生突然开始发热。蔺山的地形没人熟悉,昨天几个时辰没睡,窦贵生也不过只从杨信那儿了解了蔺城的布局, 还仅仅是一层皮毛。
握住缰绳的手不自然地发烫,发顶的呼吸渐渐急促。鹿白稍稍用力, 掰开窦贵生僵直的胳膊,扯开他的衣襟,半背半扛地把人捆在身上。他们已经走得很远很久了, 远到丝毫听不见蔺城的炮火声,久到“收复蔺城”的战斗已经全面结束了。
“小白,”窦贵生岣嵝着身子趴在她背上,低语道,“你今年多大了?”
听着挺清醒的,一细究内容,就暴露真实面目了。这下你可真落到我手里了,鹿白心道,却提不起任何报仇的心情,就连方才咬他那一口,也没有丝毫欣喜或快慰。
光顾着把石头往嘴里藏了,连老太监的手是咸是淡都没尝出来。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鹿某人坦坦荡荡,过往恩怨,不跟他计较就是,鹿白跟自己反复强调道。今天,此刻,现在,一切清零,从头开始。
“回窦公公,我今年十八了,您老要作甚?”鹿白一边搜寻安全的藏身之处,一边还要分出心思应付难缠的老太监。
窦贵生软绵绵道:“再过几天,唔,约莫半个多月吧,我也就三十又一了,照这架势,我都能当你爹了。”
鹿白没听出来他故意在学自己,心不在焉道:“啊,是吗。”
窦贵生:“是,你跟苏福年纪相当,又喜欢他,说来我的确算是你爹。”
鹿白:“我可没有你这么个爹。”却忘了否认前一句。
今天依旧是阴天,不过已经比方才亮了不少。鹿白终于从稀疏、杂乱的密林中找到一块合适的石头,背风,挡雨,还有掉落的鸟窝可以充当坐垫,不至于让老太监的尊臀遭受冷遇。
把人安置好,鹿白才忿忿不平地叹了口气:“唉!”
她跟村头聚众抽烟的无业青年一样,把薅来的草杆别在耳后:“你说我这不是自找罪受吗!要是还待在莫啼院,再过一整个时辰我才会起,然后伺候十六殿下吃饭吃药,写写字,念念书,跟殿下玩一会儿,这一天就过去了……现在可好!”
“现在可好。”窦贵生接过话头,“你跟老太监成为天涯沦落人了。”
老太监几个字咬牙切齿,显然是故意曲解了她提起“十六殿下”的用意。
鹿白从话里嗅出了一丝醋味儿,忍不住义正言辞道:“窦公公,重点是这个吗,啊?”
“蔺城是朔北连通中原的要塞,通九郡,连三江。收了蔺城,陈军一边可从水路南下,夺甘唐二州,一边可长驱直入,直抵西京。西京最少半月,最多年前能下,再往前一路畅通无阻,到时与甘唐两州北上大军汇合,合围京城,能抵抗多久?指望谁,指望栗赫的援军吗?蔺城失守,督军如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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