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余只想摇头,这个只看皮相的年代啊,真是人心不古。
到头来,这些东西还不得是他来拿!
每当这个时候,阿余就格外想念自己的同僚,可惜阿裕现在又被公子给派到南方去了。
没有了对比,阿余只觉得自己现在是生活在被欺压的最底层。
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估摸着公子和阿笙好一会儿不会吵完,阿余索性蹲在一旁滋溜起茶水、嚼起来糕点了,还翻了翻男人和男人相恋的话本子。
看得他是又皱眉毛咂舌,又控制不住自己地往下翻。
还别说,有点意思。
就在兴致正高的时候,门扉忽然被推开了,吓得阿余连小命都差点要去了半条。
看到他这副面如土色的样子,阿笙是又好气又好笑,她掩过半边门,轻声道:“公子饿了,我下去买些吃食。”
“别别别,”阿余拍拍衣衫上的糕点屑,忙不迭摇头,“我去,阿笙姐姐您回去和公子坐。”
不等阿笙说些什么,就听到公子雅淡的声音传过来:“阿笙,你还没有吩咐完阿余吗?叫这臭小子滚进来,他是不是又在躲懒!”
眼瞅着崔珩晏向着门的方向走过来,阿余赶紧高声答道:“小的这就去,还是从前公子惯用的那些样式吗?”
“再添一道清汤雪耳,你家公子现在气郁攻心,都快得心绞痛了。”
声音愤懑的崔珩晏那道颀长的身影,都逼近了门扉贴着的麻纸上,她再调头瞧一眼满脸惊慌、点心屑还没擦干净的小厮阿余。
重重叹口气,心软的阿笙开了半道门,自己闪身回去,冷声道:“气郁攻心就该吃药,公子你是不是又嫌苦,不用药了?”
阿余慌忙拿着钱袋跑了,心里默念:该,公子你就是该。一山更比一山高,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呸,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就得让阿笙姐姐这种狠角色来折腾你才对。
不过阿余还是在内心替自家公子辩驳了一句:虽然崔珩晏确实不太好伺候,但是用药这种事情还是不用催的。
再苦再难喝的药,哪怕阿余他自己不过是闻着味,脸上的五官都要拧到一起,公子他都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喝下去、从未叫过苦的。
因着崔珩晏是这家茶馆的常客,又兼是在雅阁,掌柜的同意后,阿余堂而皇之将菜点都摆上了花梨木制的茶桌。
要是茶客发现了这样暴敛天物的事情,怕是鼻子都要气歪。
这膳食公子没用太多,倒是阿笙没忍住,又用了不少。
倒不是她有多嘴馋,而是这些菜式恰好道道都是嗜甜的阿笙最爱。
又是奶油菠萝球,又是蜜汁烧乳猪,又是甜酱片皮鸭,还有杏仁豆腐和鲜奶冻。
甚至还有糖椰角。
这让阿笙怎么能控制住?
阿笙一边剥甜橙美其名曰为“消食”,一边还不忘指控崔珩晏:“公子为什么不好好用膳,当初承诺我的全不做数嘛?”
她真的要伤心了,每次崔珩晏都这样,嘴巴上保证得很好,到末了什么都不做。
阿笙可算明白当时教自己吹笛的女先生心情,这可太不是滋味了。
崔珩晏可不会轻易接受这番指控,他愤愤道:“不只是徒儿,小师父也没有做到答应我的事情。”
阿笙用被汁水染过的葱白手指点点自己,柔柔问:“那公子是在怪为师吗?”
“哼,”崔珩晏望一眼她,别扭地勉勉强强道,“那就算我们扯平。”
阿笙却不依:“我顶多只是一件事没有完成,而且还是机缘巧合。公子呢?说的就没有一件办到的,叫着师父,结果自己还顶嘴。”
崔珩晏那双眼睛就没离开过阿笙手里的甜橙,他闷声闷气的:“怎么能按照件数算?这程度完全不一样。”
眼瞧着阿笙眉毛又要拧紧,崔珩晏又忙续上:“一码归一码。小师父可以罚我,但是为师者不能以身作则,是不是也当罚?”
这可真是满肚子的歪理。
外头的小厮阿余正瘪着肚子,嗅着散发出来的食物诱人味道,恶狠狠啃着手里头包点,催眠自己这一口咬的是糖醋排骨,下一口吃的是红醋鲤鱼。
太憋屈了,要不是还要伺候这龟毛公子,他现在就出去包个席面潇洒。
再听听两个人不好好用膳,在这里吵什么呢?
阿余都快讲不出话来了,不说别人,就他小时候邻居家里的阿鸿和阿兰,两个八岁稚童因着怎么分麦芽糖而吵架的时候,说的话都比公子讲的话成熟得多。
真是没眼看了。
不仅仅是阿余嫌弃,阿笙也算是终于明白为什么德高望重、幕天席地的陈大儒,看到公子就要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这可真是太招人嫌。
阿笙把橙子瓣送入嘴的动作一顿,摊开手心,细细绵绵地道:“好,给你罚,你想怎么样?”
崔珩晏眸子幽深看过来,似乎有深海的浪涛在里面翻滚:“什么都可以吗?”
他声音放的低,逸群绝伦的公子若是真的想要用心哄劝住谁,总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公子璜的语调更柔更温和,好像是绿地树荫下,一汪冷泉潺潺地流进了细口银瓶里,将万物都纳入:“无论什么,阿笙都会答应的是吗?”
崔珩晏的眼睛本就是润而亮的乌黑,现在颜色更沉更深,似乎能将所有的东西都卷入,无论洁净还是污秽都能存进这双静谧的眼。
若是让阿笙只在意我呢?
若是让阿笙永不再想着离开我呢?
若是让阿笙再也不要和那些觊觎着你的旁人说话呢?
若是让阿笙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要和我捆绑在一起呢?
若是让阿笙只看着我、只听着我说话、只触碰着我、所有温情的呼唤和焦急的询问都只是为了我呢?
因为无论说什么,阿笙都会尽数答应的,不是吗?
虽是已然及笄,可妍丽的女郎却依旧是幼嫩如春水,脸颊上面极为细小的浅色绒毛,在日光下是鸭雏一般的娇柔。
骨清香嫩的小姑娘,是陌上新开的花蕊都不敢惊扰的一枝摇曳新芽。
都不必多加用力,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轻轻松松地摧毁掉。
无知无觉的阿笙清甜地笑开:“无论是什么。”
她总是这样信任公子的。
总是这样信任公子,永不会伤害她的。
听了这话,崔珩晏眼睑微阖,细细地用羹匙舀了勺嫩白的杏仁送入口中,舌尖轻轻碾碎了它,半晌露个清哑的笑:“那就罚小师父剥橙子给我吃吧。”
不等阿笙惊讶抬起眉毛,唇齿间都是甜美杏仁香气的公子已经侧过头凑近,淡色的唇微动,就把女郎葱白手指间的一瓣橙子卷走,黑发末梢在她光洁的手腕上一触即离。
阿笙的视线尽数被公子鸦青色的发丝所覆盖,只能感到一片温热的东西轻轻贴过自己的指尖,并不烫。
但是她内心却莫名其妙烧灼起来,连耳尖都熨着滚烧的热意。
崔珩晏垂眸,牙齿轻轻磨动了几下,抬眸看傻掉的阿笙:“好甜啊。”
阿笙从耳朵到脑袋都是一片混沌掺杂的轰隆声,她下意识问:“什么?”
“阿笙,好甜啊。”
然后她嗅到空气里原本的辛辣杜蘅香气,混合了一些其他的柔和甜香果味缓缓地飘散过来。
到底橙子是甜的,还是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屋的碎碎念时间】
阿余:瞅把你能的,还吃橙,以后果子皮都没个吃,啊呸!
第48章 南羊是什么羊
近些日子里, 除去崔小公子崔珩晏回到了涿郡之外, 还有另外一家贵客到来。
那就是西南边, 陇西李氏的四老爷李垂文。
因着他受到朝中的高官举荐,又因为恰好原来担任单车刺史官职的范邨亡故,刚好有了一个空缺, 于是李垂文便替代他被擢拔为涿郡新一任的单车刺史,携自己的家眷前来任职。
同时, 因着李垂文祖籍不在此地, 这个职位不过是给原先白身的他一个接着回原县擢升官位的暂时跳板所用, 因此他只携了自己的妻来此暂住,七旬老母和龆龀子女都尚还留在陇西。
要说这件事简直让有些涿郡的士家望族愁眉不展。这倒不是因着别的, 而是李四公子李垂文原本的嫡妻,恰好正是清河崔氏被一朝下堂的崔姑母。
两家当时因着休弃的这桩事情,虽说不曾闹得多难看,可到底也不可能是毫无隔阂, 原本交好的两家早已经是楚河汉界、再无来往。
然而有的人心较比干多一窍, 早就算明白了里面的弯弯绕绕。说白了, 崔姑母到底只是被休弃的一个女眷, 而且现在崔氏早已式微,就连崔大老爷也是被左降去他处做官。
相反的, 现在陇西李氏在李垂文的如夫人娘家的提携下, 那可是繁荣昌盛、如日方升。
虽然这如夫人说到底不过是个滕妾,可她因着加官进禄的父亲被授以了个三品夫人的诰命,竟是比她丈夫李垂文的官级还要高, 明眼人谁不知晓这是她父亲在给她撑腰。
所以这如夫人除去不能有个正室的身份,在李家那也基本上是说一二的夫人待遇了,听闻在李家的长辈面前,可真是比那平庸无奇的李四老爷李垂文还要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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