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郎君,谁能忍得住不拿斧头去劈,当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修行。
待到马车行出去一段距离,鸣绿才小声地问:“小姐,你说花锦不会有事吧?”
这次前往苏州一行,阿笙本来是想带着花锦一起的,毕竟她年岁长一些,阅历也多一点,办事总是会比鸣绿稳重很多。
然则很不巧的是,就在阿笙告知她们第二日要出行的消息当夜,花锦就不巧染了风寒。。
鸣绿长吁短叹:“怕不是倒春寒。”
然而她还是很疑惑:“从前花锦从不曾在这种时候病倒的,不知道这次是因着什么。若是万一出了什么实情,小姐也不在身边,她可该怎么办啊?”
鸣绿这个小丫头傻乎乎的,然而阿笙却是知晓这位花锦大丫鬟根本就没有病。当天夜里,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阿笙就连忙请了医师过来看,倒是打了花锦一个措手不及,连预备给自己额头升温的汤婆子都没准备好。
不过就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不想跟着阿笙一起到苏州来罢了。
说句实话,不说女婢本就该跟着小姐一起出行,阿笙本人也不是什么苛求的主子,只要花锦开了口说一句不愿,阿笙是不可能强迫她来的。
这样欲盖弥彰,偷鸡不成蚀把米,也不知道是因着什么。
然而阿笙没有多言,她只是微微一笑,对着尴尬不已的花锦轻声说:“那你好好照料自己,记得你的五百两。”
要不是因为之前承诺过她的姊姊双桃会照料她,阿笙才懒得多瞧她一眼。
哦,对了,还有花锦欠自己的五百两银子。
因此,对着花锦担忧的神色,阿笙低声劝慰:“没关系,花锦不是什么蠢人。”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蠢人和感了风寒有什么联系,但既然自家小姐已经这么说了,鸣绿也就懵懵懂懂地应过一声是。
摇晃的马车中,鸣绿好奇问:“小姐,这头蠢驴说的崔小公子是怎么回事啊?”
“不许叫刘公子蠢驴!”微一思考,阿笙才转过来弯,轻轻地点了一下鸣绿的额头,“这可是我未来的二妹夫。”
鸣绿揉了下额头,很是替家中的二小姐感到忧愁:“我从未见过这样死脑筋的郎君,偏偏有的时候我居然还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这可该如何是好?”
这也许就是刘异曲独到的魅力,不然何至于让谨言慎行的名门闺秀只是打了个照面,就一见倾心了呢?
反正作为只看他人皮相的肤浅阿笙是欣赏不来。
于是阿笙捻了块花糕融化进嘴里,若有所思:“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你需得相信二小姐的恒心。”
虽然这样说,但是哪怕是鸣绿都能听出来阿笙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的不确定性。
于是鸣绿愁眉苦脸:“但是若是这么努力,还是不成呢?”
有的事情,好像不是努努力就可以做到的。然而谢涵秋已经在初见的时候,就已经丢掉了全部的底牌,只有赤诚的真心留下来。
阿笙咬咬牙,确信道:“那么,恐怕天下的女郎怕是也无人能入得这位郎君的眼睛里,他就只能和自己的琴音相伴终生了。”
恐慌地摇摇头,鸣绿又想到了最初几天被刘异曲的琴音折磨的恐惧,好在小姐怜惜她,后来就直接让她回舱入睡,自己艰苦鏖战。
就在这时,轿子停在了客栈前,鸣绿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然而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只是随口一提。
是的,她忘记自己开启这个话题的原因其实是好奇公子璜。
至于崔珩晏。
轻哼一声,阿笙眉目依旧很冷淡的样子,心里默默念着:“我的事情,与他何干?”
就好像她此次费尽周折来到苏州,不是为了什么苏屠醣,而仅仅是欣赏一下皓月清波的春景一般。
挥开小厮的刘异曲等候在轿子外,等到阿笙袅娜步下,才歉疚不已道:“我师父不在了。”
心下一咯噔,阿笙缓慢地意识到。
又来了,又是一场空,这样的空落落绝望又来了。
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就连刘异曲连声唤着“师姐”的声音,阿笙都差点没听见,还是最后鸣绿担忧地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所以说,到底是又来迟了吗?
不待阿笙道出一句节哀,刘异曲已经自顾自道:“所以怕是得到山里头去寻师父。”
到山里头去寻,难不成这位师父的碑墓建在了山上吗?
不待阿笙出言疑惑,就听到刘异曲的下半句话:“自然,若是师姐不着急的话,也可以等半个月左右,师父他老人家就会回来。”
得嘞,莫不成这位师父还会诈尸吗?
夜半时分,乌鸦声声凄切,扑棱蛾子撞向幽幽灯火,干瘪的骷髅头从山头一蹦一跳地下到城镇里,欢快地敲上自己的屋门,“小姑娘,是你来找我吗?”
只要稍稍联想一下,阿笙就被吓得打了个激灵灵的寒颤。
发现她不停哆嗦的鸣绿忧心不已,“小姐,你该不会也感了风寒吗?”
等下,不对劲。鸣绿的胆子可比她这个做小姐的小多了,之前看话本子的时候,不过因着主人翁是个艳鬼,就把鸣绿给吓得缩进被子里一个劲儿地抖,连夜半时分都不敢吹烛入睡,不断地念着佛号。
都听到这么惊悚的现实版诈尸故事,怎么可能还依旧这么平静呢?
阿笙冷静下来,再看一眼旁边面色平静伺候的小厮,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变得惊弓之鸟,被前段时间的种种事情给吓怕,这次也是先入为主了。
果然,是阿笙想的太多,这位刘异曲的八角琴师父并没有辞世,只是和他喜欢酿酒的那位老朋友一样,闲来无事就喜欢去醣山上踏踏青、采采野趣。对月吹箫之后,再顺便打一套太极拳。
阿笙很是困惑:“难不成他不是你的八角琴师父吗?”
怎么每天都在吹箫啊。
“师姐有所不知,师父的八角琴拉的并不十分好,只是在有客人邀约的时候,迫于无奈,才会拉一首八角琴的曲子。”刘异曲诚恳道。
阿笙露出个麻木的表情,“怨不得,原来你是自学成才啊。”
刘异曲嘿嘿地一笑,“这不是马上就有师姐和师父了吗?以后就有人教导了。”
希望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不要太失望。
阿笙掀起眼皮默默看他一眼,沉声道:“麻烦刘公子明天陪我一起登山去寻你的师父吧。”
本来还想歇息两天的刘异曲眉飞色舞的表情一凝,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道:“既是如此,那师姐你也早一点歇息,不然明天怕是没有气力去登醣山。”
虚晃在半空中的心,在此时此刻才有了些落地的踏实触感。
然后阿笙露出个一路上最为情真意切的笑容,清甜道:“多谢刘公子。”
此时刘公子刘异曲已经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自顾自去客房歇息了。
拾阶而上,苏州老式客栈的楼梯发出老朽不堪的吱嘎声,已经到了午夜时分,微弱黯淡的烛光在转角处拉长成狭长怪异的影子,最后是阿笙脚下的木屐,先于瑟瑟发抖的侍女鸣绿之前,踩进了上房的屋内。
给她铺好床榻的鸣绿擦亮了自带的明烛,温暖明亮的光好像在此刻才慰藉了这个小侍女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
这较为老旧的苏州客栈,实在是把天生胆子就极小的鸣绿给吓坏了,饶是三块驴打滚下肚,都没有平复好自己恐惧的心情。最后还是阿笙一把夺下她伸向第四块的手,“吃这么多糯米,你是真的不怕积食、睡不好啊。”
因着这般,鸣绿才悻悻地收回了手,合上自己并没有完全满足的嘴巴。
草草洗漱、沐浴一番,阿笙这才觉得舟车劳顿消除了些许,等到一出来的时候,她发现半坐在被衾外头的鸣绿竟是已经迷迷糊糊盹着了。
当真是年纪小。
刚才还怕得直哆嗦,阿笙还以为鸣绿会翻来覆去睡不着,可现在居然已经进入好眠状态了。
作为一个宽和的主子,阿笙自然也没太在意,正当她吹熄了蜡烛也想就寝的时候,忽然听到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踏、踏、踏,刚才没擦干的发尾水珠凉冰冰地贴在阿笙的小衣上,她呼吸都要窒掉,每一阵吱嘎的脚步声都轻巧地踏进了她的心里。
没有想到,今夜难以成眠的人,居然不是鸣绿,而是她阿笙。
不受控制的,之前联想的蹦跳骷髅头又在此刻浮现在阿笙的脑海中,她无声地吞下了一口唾沫,连烛焰摇曳的样子都照不透糊着半透明纱的门外颀长影子。
很好,不是骷髅头,还是个艳鬼。
就在此刻,脚步声停了下来。
阿笙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在她想自欺欺人,骗自己这不过是一个过路的艳鬼的时候。
她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这不是凡人可以承担的苦痛,就连原本在沉睡的鸣绿也被这响声给惊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趴着被衾,喃喃了一声谁。
坏事了,正想去捂住鸣绿嘴巴的阿笙缩回了手,指尖也是微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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