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我错了,我错了!”得意过头,周晏西终觉不妙,忙追上去将人揽住,伏低做小哄娇妻。
不过这场景落得别的香客眼中,从大殿下到牌楼,漫漫石梯,遥长距离,分明就是一路的挤眉弄眼,打情骂俏!
甚至还有三五成堆,连连感叹:“哎,本来嘛,凡银城中人,还有哪个不知道富贵主家夫妇感情好呢?”
可谓羡煞众人。
只这众人中却不曾有谁注意到,他们之间藏着个蒙面纱女子,正死死盯着那远去的一对身影,一双杏眼凶光毕现。
*
陆府厢房,三人议事。
周晏西提凳坐床尾,陆屿提凳坐床头,还有个裴衍半卧在床,画面一片和谐。
“无妨,裴将军好好养伤。擒贼一事,小爷自会帮忙。”
瞧,言语间也一片诚恳。
……毕竟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搁在这擒贼的紧要关头,周晏西看着床上的裴衍,只当是个残废。做情敌,也毫无胜算。
他窃喜,自家娇妻只爱他一个不是?
不过俗话还说,有人欢喜有人忧。这会儿身心受创的裴衍对着周晏西,也实在给不出什么好脸,甩一句“敬候佳音”完事。
好在中间还有个陆屿调解氛围,随时接话:“不知周公子可查出什么来了?”
“倒也好查,自破皇陵后,小爷想来想去,觉着那群反贼逃窜如此之快,大抵也就是躲到皇陵附近那座祈临山去了。”提及要事,周晏西渐渐正了神色,同陆屿对视,“昨日小爷喊个旧友去山里打探,确在原本的寨子里发现些人烟。”
“想来周公子这旧友倒是熟悉山况。”
“自然,他曾经正是山上的匪窝头子。”
周晏西回话回得大方。
陆屿也一瞬记起往事:“原来如此,说来我上任之初便同宋通判一块儿理的这案子。只怪先前那位张知州贪赃枉法,逼得难民为寇。”
“因缘种种,妙不可言。”往事重提,周晏西不由得也生出感慨,“小爷看这回擒贼,交给他们去做倒是妥了。”
“不过,他们可是自愿?”
“知州放心,既同为银城人,都仗义得很。想当初他们占山为王与官衙久抗,早把祈临山翻了个遍,摸了个透。如今那群反贼选择进山,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好整以暇地为陆屿解惑,周晏西眉眼写满胜算。
然此刻,床上旁听许久的裴衍终于不再静默,探究性地向周晏西投去目光:“商人与山匪自古也算得是对立面,本将军倒好奇这其中怎么生得出交情来?”
呵,想想之前挥霍出去的成箱皮毛和南郊田宅,周晏西以为这交情不止生得出,还过硬得很。
但下一瞬回话,答案却换了一个。
“裴将军信小爷一回,你一定不想听这类故事。”
略挺挺肩,周晏西笑得慵懒而骄傲:“因为每个故事,都是小爷跟小爷夫人一起走过的痕迹。”
第49章 夜市
皇陵一事,江繁绿知晓自家爹爹娘亲担心女婿,这日辰时,麻溜带了周晏西回江府请安。
这请完安,留下来陪长辈用个午膳也是自然。
不过不曾想后边一上膳桌,江繁绿对自家娘亲疼爱女婿的程度再度产生了新认知。
譬如一颗大白菜,中间那嫩菜心,被夹给了周晏西。一只整鸡,俩腿尽归周晏西大碗。就连吃鱼,都还特意给周晏西掐头去尾。
且这还没完,末了散席,她娘亲又喊人端出碗骨头汤,嘱咐周晏西喝了个干干净净。
看得她一阵目瞪口呆:“娘亲,你也不怕他撑死。”
周夫人斜眼,还未回话,旁边周晏西从膳桌边起身:“怎么会,我胃口大着,如海纳百川。”
……得,这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狗腿马屁精!
被他浮夸的笑容刺了眼,偏自家娘亲还特吃这套,又开始一个劲儿夸赞女婿孝顺,江繁绿终是敌不过这温情过头的画面,掩面去北房里间寻祖父说话了。
“祖父今儿喝什么茶?我给您沏。”
“你想喝什么,便沏什么。”
彼时江老太爷正盘腿坐炕上钻研着围棋棋谱,听见声,眼睛也顾不得抬。好在茶叶依旧摆在老位置,江繁绿径直开了落地罩旁的乌木橱柜,从中择出龙井。而后又遣丫鬟送来水和木炭,自个儿端着茶具徐徐上炕。
“祖父今日看棋谱如何看得这般认真?”直到水都煮沸,见对面自家祖父仍手捧棋谱沉浸入迷,江繁绿不禁问了一嘴。
江老太爷这才挪开眼,笑了笑:“昨日同吴先生博弈,我输了一局。”
“……祖父这不认输的精神固然是好,可研谱也需得注意时辰,免得久了伤神。”清眉略蹙,江繁绿一边劝诫,一边往壶中投下茶叶。
鱼眼大咕噜咕噜的水泡顿时湮灭。
江老太爷也听劝,暂且搁下棋谱,转而同江繁绿闲聊:“瞧你像是又瘦了一圈,可是近来多事坏了身子?方才同晏西在膳桌上论擒贼之法,看得出胜望在即,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嗯,知道了,我对他有信心的。”江繁绿点头,并轻稳倒了两盏茶水。
接过茶,江老太爷将杯盏靠到鼻头轻嗅茶香:“还听说裴衍伤得很重,你去看望他,可同他解了心结?”
江繁绿眸中微动:“解了。”
“解了便好。”
茶香从鼻头渐渐溢满屋子,江老太爷忽地想起什么:“对了,待他日后启程,你便替我去送送他,一并转告句前人古话。”
“好。”喝下一口润醇,江繁绿乖巧应声。
这时身后传来动静,是一串轻快的步伐。她扭头,便见周晏西行至身侧,笑意可掬:“祖孙二人在聊什么?”
灵机一动,她指了指茶壶边一本棋谱:“喏,聊下棋。祖父平日可是最爱下棋,待会儿你这乖孙女婿,可得好好奉陪几局。”
说罢,意料之中地,周晏西的脸色顿沉。
江繁绿心下窃喜,所谓一石二鸟,便是不过如此了。
于是乎茶具撤去,换上棋盘,江老太爷在周晏西这儿一扫昨日输棋之阴霾,而往常最是无所不能的周晏西也终于狠狠摔了仨跟头。
为什么是仨跟头呢?
总共下了三局,他便连输三局。活活棋中菜鸟。
最后回周府路上,看着轿子一角周晏西满是幽怨可又百般无奈的委屈眼神,江繁绿终是解气一把。
叫他欺负她气力小,那她便欺负他没文化!
*
之后的情况,如周晏西所料,南郊那帮人表现十分不俗,要说倒底是当过山匪的,凭着对祈临山山势与地形的了如指掌,短短三日内,就布好机关陷阱,一举攻下寨子,生擒全部反贼。
那反贼一众,原本是朝中某王爷叛乱的余部,如今被擒,全交由陆屿负责。毕竟裴衍这会儿刚接好断骨,依大夫言,还得在床上趟个半月,实在有心无力。
是以陆屿命若干衙役先将反贼押送回皇城,裴衍则留在银城继续休养,待过半月后,方能受住马车颠簸、跋山涉水之劳。
擒贼成功,本皆大欢喜。
尤是银城百姓晓得此间又是周晏西出了力,便继取药一事后,他们越发支持上了周家产业,从衣物到器具,从酒楼到作坊,可谓全方面地照顾生意。直教一场垄断自然而然。
但是作为受益者,周晏西却半点高兴不起来。因为富上加富什么的,远比不得送走情敌重要。好不容易熬过半个月后,一听江繁绿要去给裴衍送别,马上嚷嚷着一块儿跟了过去。
“绿绿,别聊太久,我在树下等你。”
南关口,警惕性看一眼近处下了马车的裴衍,周晏西又挨近江繁绿低语:“那个,记得保持距离。”
江繁绿忍笑,睨他一眼:“知道了,一边去。”
然后周晏西这才肯牵马走开,向旁边一棵冒芽秃柳徐徐而行。
待裴衍过来,无意朝那一人一马瞥了瞥,也甚看不下去,一步一回头,幼稚。
可再看身前,却见江繁绿眉眼弯弯,心下又倏尔一痛。最后一点执念冒出,他忽而沉声:“你爱他,较之往昔爱我何如?”
静默少时,江繁绿道:“裴衍,你知道答案的。”
不说出来,因为答案本就不言而喻。
裴衍亦明了,勉强换上笑颜:“是,他将你护得很好,我输给他也是应当……绿绿,在陆府养伤之时,林珂已经把秦昭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不用瞒我,本来秦昭要杀你,皆因我而起。可笑的是我口口声声说爱你,却一再伤害你,未能保护好你。”
“绿绿,现在看来,失去你也是我活该。”不知何时,他笑意早已散尽,只剩半边脸落在日光里,哀伤毕露,“最后我能做的,便是等回到皇城后,将一切都归到原点。”
江繁绿好奇:“你打算怎么办?”
裴衍却未明说:“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嗯。”如此,江繁绿也敛神,“还有,祖父让我带句话给你。”
“……”闻及江老太爷,裴衍倒底心中生愧。
遥想他初入仕途,与江余显共事,同江家往来,都少不得受江老热心照拂。然只因自己心高气傲,时常轻视了老人家的教导与提点,处处行相反之道。如今时过境迁,再回首,却是一步错,步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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