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西厢呢,我领你去。”
牵起江繁绿一只手,林珂一边领路一边说道:“他前日从皇陵出来一直昏迷,刚刚才醒。我派人去你府上通信,也是想着你大抵总要来看看他的。”
“嗯。”
一路在院内穿行,江繁绿无有多言,等后边走到西厢,才朝林珂正色:“珂姐儿,我同他确有话说,还请你回避一下。”
“好,你进去吧,我就候在外边。”林珂应话应地爽快,“刚才还喊丫鬟伺候他喝了些粥,这会儿该有些气力。”
“谢过珂姐儿。”江繁绿温柔地道谢。
旋即推门入到厢房。
厢房格局不大,进门三步,绕过扇织锦屏风,便能一眼望到里间裴衍平躺在床。
同样,裴衍听见声响,也迅速投来目光。
且那目光,随着江繁绿的靠近,变得越来越炙热。
“绿绿,你肯来看我,倒底是关心我的。”
见江繁绿主动提了只四角方凳坐在床头,裴衍更是喜出望外,努力撑起上半身微笑:“上回小巷重逢,我也原是想请你进屋,面对面坐着,安安静静交谈。”
可惜任他的欢愉再溢于言表,江繁绿始终无动于衷。连同展示的情绪与声音,皆是坚定而冷漠:“裴衍,我来不是关心你。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察觉到什么,裴衍后背一沉,笑意微敛。
江繁绿开门见山:“那日日醉阁,你倒底同周晏西说了什么?”
“绿绿,为什么这样问?我同他说什么重要吗?”
至此,裴衍的笑意完全消失。
江繁绿不甚在意,继续冷静地阐述:“重要,当然重要。裴衍,你要知道,如今我的喜怒哀乐全由周晏西主宰。往日他多骄傲的人啊,竟也轻易在你这里折损,裴衍,其实你哪有这个资格呢?”
“绿绿,你还在气我。”
可惜裴衍听话像是只听半截。感受到后边那句讥讽,他死死地盯着江繁绿,仿佛誓要将她看透。挖出她还爱他的事实。
江繁绿摇头,语意更加决绝:“气你?不,我早就看开了。裴衍,早在我让显哥儿将玉佩还与你时,我们之间的缘分便散了。散得一干二净。”
“玉佩?”
不想此刻听见定情信物,裴衍很是迷茫:“你几时将玉佩还与我了?”
江繁绿亦蹙眉:“你没有拿到吗?不可能,显哥儿分明答应我的。”
直到沉思过一番,她抬眼,猛然觉出此间还有蹊跷。
“或许,我寄给你的书信,你可有收到?”
“……没有。”
这下,换裴衍摇头。
两人困惑的眼神在半空交接,只一刻,水落而石将出。
“呵,你看,事情总不会全如你布局那般。”江繁绿不禁讥笑,“原来我的东西全被截了,裴衍,想必你要彻底侵吞将军府的势力,还任重道远呢。”
也便是在这讥笑声中,裴衍终于后知后觉。
……是秦昭。
未曾想有朝一日,他竟然被自己这亲自选择的棋子算计了……忽然好似顺藤摸瓜,裴衍脑海里浮现出许许多多画面,再回首,原来一切并没有那么顺利。秦昭,根本不为他摆布。
第47章 繁绿
关于秦昭,江繁绿好像还有更多的事情能跟裴衍说道。
但是此刻,她却只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无妨,既然现在你就在我眼前,我亲口告诉你便是。其实,从来没有什么负气,没有什么报复,也没有什么不甘。裴衍,我只是不爱你了。”
“所以绿绿,你是想说,你现在爱的人是周晏西?”
喉中嗓音微抖,裴衍突然陷入巨大的恐慌。
他终发觉往昔最爱慕于他的江繁绿,如今见着他,便连眸光都是冰冷。而她那姣好容颜流露出来的绵绵情意,也再不为他。
且她还丝毫不予他喘息的机会,笑着回答说:“不,我爱周晏西,不止现在,还包括将来。”
他不死心,继续问:“绿绿,你对我的感情,真一点都没了吗?见我手脚、额头缠满纱布,真一点不会心疼?”
如同身陷困境,他挣扎着最后的力气寻找生机。
无奈江繁绿却依旧笑着:“裴衍,其实方才来时珂姐儿早说过你伤得很重,我一进门,也早察觉你满身虚弱……可怎么办,即便如此,我满脑子想着的,依旧只是找你讨要个答案。”
“裴衍,要不是因为周晏西,我今日不会出现你面前。所以我现在迫切地请你回答我的问题。那日日醉阁,你倒底同他说了什么?”
这瞬,她执念尽显。只为周晏西。
裴衍本无血色的面庞,一霎连情绪也都敛灭。因为江繁绿,倒底还是没给他生机。
“绿绿,未曾想过某日,我竟真失去了你。”
他神情归于平静,再开口,终是细细讲出了那日同周晏西短暂的对话。
江繁绿也细细听着,进而联想到之前在周晏西书房榻上看到的诗经和词集,只道:“原来如此。”
原是那人因着个短处白白上当吃亏。
得了答案,江繁绿摇头苦笑。而后不想多留,也不想多说,朝裴衍丢下句“你好生养伤”,起身便向外走。
直到走近屏风,才瞧见屏风上边不知何时露出了个熟悉的白玉玉冠。
心下大喜,脚下如若生风。
江繁绿飞快地绕到屏风后边,竟真迎面一个周晏西,灰头又土脸,活灵又活现。
“晏西!”
眼眶一瞬湿红,江繁绿再顾不得形象,整个人猴子挂树般挂了过去:“你出来了?何时出来的?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冻挨饿?呜呜,我真担心死了。”
真真完全没考虑过里间裴衍还正在床上黯然神伤。
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对比,也是爱与不爱最有力的体现。倏忽一室内,两个男人都心知肚明。
只无有得到周晏西回应,江繁绿又慌乱地从他身上滑落下去。盯着他满脸尘土,稍显落魄的面容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来看裴衍,并不是……”
“绿绿你可用不着解释。咳咳,毕竟这人听墙角可听了好一会儿了。”然后门外的林珂没忍住,蹦进来歪眼看了看周晏西,对江繁绿一阵比划。
“该听的都听了,边听还边笑,恨不得满口牙全露出来。”她指了指嘴,又指了指眼睛,“眼尾也翘得老高。”
可谓生动至极。
再看周晏西,那染泥的眼尾果真又上扬起来,抓着江繁绿一只手便往外去。到了廊上,他指着隔壁一间厢房,正儿八经问向林珂:“夫人,这间可是空房?”
林珂不知所以,愣愣点头。
周晏西狐狸尾巴露出来,邪魅一笑:“那就借我用用。”说着将那空房门一推,拽了江繁绿进去又将门一合。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林珂面上一臊:“光天化日,不要脸,不要脸!”
……当然,全然没想到自个儿三两下便被抵在门板上的江繁绿此刻也甚是臊得慌。
“这、这在别人府上呢。”
“没办法,忍不住。”
恢复了往日霸道,周晏西真觉神清气爽。两只大掌扣住江繁绿左右手腕,鼻尖对鼻尖,他稍向前,便吻上了那心心念念,凝脂般的唇瓣。
每回都似是更加柔软,噬人心智。
令他全然沉沦。
只缩成一团的江繁绿被吻过几转,万万没尝到什么好滋味,相反,嘴里还分明有种异样之感。
“呸呸呸!”
这人倒底是要吻她还是要喂她吃土!
而后意识过来,江繁绿一把偏过头,挣脱了双手掩袖整理口舌。
周晏西咳了咳:“出来急着找你,哪有功夫洗脸。”
“你!”江繁绿被气笑,没法子,只能自个儿从腰间扯下帕子仔细给他擦嘴擦脸,“方才我问话,你还没回。”
周晏西“哦”一声,右臂又揽住江繁绿细腰:“那几个盗墓的也是磨叽,这么久才把我挖出来。挨饿受冻自是难免,还一身的皮外伤。好在昨夜下雨能喝上些水,不然渴也渴死。直到刚才回府见不着你,听平乐说是去陆府看望裴衍,我立马跟了过来,预备抢媳妇。这不,无意就目睹你亲自扼杀情敌。”
“……皮外伤在哪?我瞧着除了脏些,都挺好啊。”被周晏西紧搂着一顿软语,江繁绿只觉身前人分明生龙活虎,过得比她还要滋润。
待到后头强行扒拉下他污黑污黑的衣襟,仔细查看内里,确认没什么伤口之后,她收起帕子,倒也高兴地叹气:“还好,还好。”
还好他真的平安归来。
悬了两日的心随之安定,江繁绿又抬手梳理周晏西额前凌乱的发丝。待梳理好了,见他面容又皎洁几分,她后脑勺抵着门板,下颚微昂,冲他欢脱地眨眼。
“对了,说来还有一事未告诉你,这可是你听墙角也听不来的。”
“什么事?”
“之所以叫繁绿,缘由很简单,只因我出生在春日。”
便如同春日般,江繁绿一笑生花:“如何?这下你总该满意了?至于那些个诗词作画,你本全然不用理会,不过瞎信了裴衍的自负,白白自苦。其实,我知你自小厌烦那些,又都是些小事,自然觉着不用与你研讨。倘若一首诗,一幅画都比得过你重要,那要睡书房的,哪还轮得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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