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早间托禾茵带的药,消肿去红功效。昨夜发觉你脱袜那会儿刻意避开我,我可是留了心的,天亮时比你先醒,便溜到床尾掀被子瞧了瞧。”
脑海中画面回转,江繁绿忙将人拉到床边坐下,语气刻意强硬:“左靴脱了,脚前红了一片,得上药才行。”
“方才禾茵拿药时同我致歉,说她家阿爹摔了杯热茶……晏西,不上药,我会心疼。”
“……也不是刻意避开你,这么点伤,哪要你心疼。”万没有料到这状况,脱靴时周晏西身形微愣。
恍神间,左脚一只白袜又被只小手褪去。旋即,有柔软的指腹沾着清凉,轻轻柔柔摩挲上他脚尖。
被烫伤的那块皮肤,一瞬得以治愈。
末了,还有双勾魂的桃花眼望过来:“好了上完药了,你该搂我睡会儿了。”
便只这一眼,勾去他一生。
第39章 有情人
芜族女子对脂粉香膏的热爱远比周晏西想象得还要狂热,是以三日之约的第三日,江繁绿存货告急。
然阿来家里外,依旧人挤人之态。特别是发现了脂粉寥寥无几,姑娘们竟比江繁绿还要捉急。
“阿绿,那个粉色的胭脂还有吗?我想抹一抹。”
“阿绿,怎么石黛也没了?昨日我家男人才夸我画眉好看。”
“不行,我好喜欢那个桂花头油,用在头发上又香又滑!”
“可是阿绿,你这些好东西都要用完了吗?哪里还能再得些来呢?”
惊慌的芜族女子,争先恐后围着江繁绿发言。
此刻江繁绿起了身,双手倚着木桌淡定一笑:“如果各位姑娘真喜欢这些个脂粉香膏,其实很简单的,只需要与外界通商即可。通了商,便会有商队时常将这些脂粉香膏运过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供大家尽情挑选。”
语毕,只见芜族女子磨拳擦掌,激动异常:“太好了,我们要通商!通商!”
趁热打铁,江繁绿又道:“既如此,不如姑娘们一块儿去同族长表明意愿。相信族长,一定会答应大家通商!”
“族长?”好了,芜族女子醍醐灌顶,纷纷撸起袖子手挽手转移阵地。
旁边刚喂马回来的阿来,看着这人群勾连活像堵长城,气势之磅礴,堪比揭竿起义。且细想想,族长家的门槛肯定也要被豁豁了。好在族长家吊楼大,还能多装些人。
不过正因如此,这会儿正在屋里研磨药粉的族长大人,掌权多年,头一回在自家迎来了空前场面。
济济一堂的女人们,胖的瘦的,高的矮的,成亲的未成亲的,全搁他跟前儿,中情烈烈请求通商。
惊得他药碾都差点砸脚。
最后还是禾茵从人堆里挤到自家阿爹身边,恳言道:“阿爹,愿赌服输,你就应了通商吧!我们真的也很想像外边的女子一样好好装扮自己,爱护自己。”
“……”无言中,族长怔愣地看了看屋里屋外殷殷期盼的面容,终是发出妥协的叹息,“罢,你把那个外来的小子喊过来吧。”
“是,阿爹!”
禾茵高兴地身板一挺,立马冲进人堆宣告这一好消息,紧接着,一众女子们抱团狂欢,叫声震耳欲聋,直逼屋顶。
等江繁绿听到信儿的时候亦是欣喜不已,在阿来家门外替周晏西理了理襕衫:“这回去见族长,他应该不会再冲你摔茶杯了吧。”
周晏西眸光微晃,茶杯摔不摔,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这胳膊算是保住了。
“乖,莫要担心。”垂眼看了看江繁绿越发瘦削的面颊,周晏西嘴角挤出一丝笑意,“不出意外,明日我们取了药就回银城。”
“啊?这么快吗?”
失望须臾漫过眼底,江繁绿抑声道:“禾茵方才来传口信,还特高兴地说过几日要带我去参加芜族的扎染节。”
“绿绿,来日方长,以后得空可随时再来。只眼下回程,不能耽搁。”
至于不能耽搁的缘由,周晏西却是不忍道明。
好在他面上忧色隐得太快,江繁绿无有察觉,兀自寻出由头:“嗯,早些回去也好,银城患热疾者便可早些用药。”
周晏西这才稍微安心,将人往屋里头推:“起风了,进去歇着。我很快就回。”已而目视着江繁绿掩上门,他复又拧眉,神色忧戚地迈开步子。
阿来家离族长家并不远,加上周晏西步伐匆匆,所耗不过一刻。抵达时见族长出了屋子,正在吊楼前一块空地上铺晒枸杞。
许是日头正好,扁盆里的枸杞又粒粒饱满红亮,周晏西瞧着族长面色比上回柔和许多。他浅笑,走过去朝那佝偻劳作的身影行个礼:“族长,晚辈来了。”
“嗯。”族长闻声抬头,竟直接丢下手头活计,邀周晏西进屋,“同我喝杯茶吧。”
这一回,还真只是心平气和的喝茶,再无摔杯之举。
“热疾之症,我族确有古早药方。且传至现在,经我之手稍加调整,药效更为显著。”族长在外堂待客,四周皆置青竹,翠绿欲滴。
是以周晏西喝茶,总就着股清冽竹香:“关于具体药方,晚辈从无觊觎。只劳族长将现有的制成品装箱,明日我便捎带着回程。至于日后所需,再靠商队来取。”
“其中,芜族姑娘所需的脂粉香膏,皆同芜族药物作等价交换。且为显诚意,晚辈还会附送些其他物件,绫罗绸缎,玉簪珠钗,全当讨姑娘们个开心。族长以为何如?”
“眼下族里女子各个欢喜,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清明的目光落在身前的年轻人身上,族长语气随和,“就按你定的来吧。”
“多谢族长。”
为示感激,周晏西起身又行一礼。随后落座,更留了心,同族长论起银城热疾的具体症状,以及各种用药相关事宜。
也未想族长难得开化一回,竟也是个热心肠,说着还主动拿出纸笔,细细书了几页内容于周晏西,以便银城治病之用。
“对了,晚辈走前还有一事想请教族长。”
末了,将医书收进怀中,周晏西却又神色一紧:“族长精通医理,不知这嗜睡之症该作何解?”
“嗜睡?”
“是,近来二十几日,晚辈内人日日精神不济,浑沌乏累。来时路上看过几个大夫,都只当嗜睡,无甚大碍。可晚辈瞧着内人身体状况,分明每日愈下,甚是忧心。”
“如此,只怕是表象安稳,而内里有坏。我看,中毒之症也。”
“中毒?”
闻言,周晏西心头大惊。
接着又听得对面族长一通分析:“想此毒极为隐蔽,该是深伏人体而又发作缓慢。只道杀人于无形。”
……脑中闪过往日江繁绿疲乏神色,周晏西大手握上桌前茶杯,也不知发了多大力,杯中茶水起波。
一出声,闷如沉湖:“那族长,可能解毒?”
族长摇头,重重吐出一字——难。
“先不说我对此毒闻所未闻,只说凭空制药,实难对症。小子,我看你还是尽快找出那下毒之人,方更有效。”
下毒之人……低吟过四字,周晏西脑子里思绪如蛛网铺开,激烈而疾速。
到离去时,一杯通透茶水,他垂眼,看到自己面容。
狰狞扭曲。
*
芜园谷口,清晨别离。
这会儿太阳还未露头,宽大的马车从浓雾中驶出,白茫茫一片,宛若仙境缭泽。
“禾茵别哭,我以后还会来看你的。”看着身前的小泪人儿,江繁绿也不禁湿了眼眶,“瞧,这是什么。”
说着她从袖口掏出一白瓷小罐,盖上饰有琉璃花瓣。
禾茵一眼认出:“这是我最喜欢的那个红胭脂!”
“嗯,一直没给旁人试,我知你喜欢,特意为你留的。”江繁绿攥着柔软的绸面袖口,替禾茵擦了擦眼泪,“高不高兴?”
“高兴!”
便是想也不用想,禾茵又咧嘴笑起来,小虎牙现形,羞涩又可爱。
“既然高兴,那就不哭了。”江繁绿也笑,又扬手指向一旁歪坐在马车车板上冷眼看别离,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的周晏西,道,“阿西特别特别有钱,回头我一定挑好多脂粉香膏,让商队送过来捎带给你。”
“哇,阿绿真好!谢谢阿绿!”禾茵深受感动,大叫着便扑到江繁绿身上,两人抱作一团,又说了好些道别话。
只是最后上车时,禾茵却瞧见江繁绿对她身后勾了勾手指。
而她身后站着的,是阿来。
“阿来,愣着干什么,同我上车吧。”站在雾中,江繁绿笑看着阿来。
阿来神态有些茫然,先怯怯瞥一眼禾茵,然后良久憋出个好字,走到江繁绿身边作势撩帘子上车。
“……阿绿,阿来为、为什么要上车?”
显然,禾茵神态更加茫然。一双大圆眼顿时失了灵动,直直盯着马车边的阿来,瞳仁呆滞。
江繁绿立马知道有戏,脸上笑意更加灿烂:“阿来还未告诉你吗?他决定跟我和阿西回银城生活,见识下外边更广阔的天地。”
“不行!”
一声剧烈的哭叫划穿白雾,禾茵猛地冲过去拽下一只脚刚踏上马车车板的阿来,又把自个儿眼泪鼻涕全糊到他胸前洁白的布衣:“你不是说要一直保护我的吗?不行,不行,除了我身边,你哪也不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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