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清来人的面貌,只知道是高我一个头的男子。他而刚才果然藏身在门扉之后,在我走进厅内后,我便以背对着他。若不是我反应快,只怕我要被偷袭了!
我飞速收刀,又朝他刺去,我们两个在风驰电掣之间过了十多招,竟谁都没有压制住谁。
从招式来判断,此人的武功绝对不差,虽然没有我在战场上遇到过的那种狠劲儿,但一招一式却都是极为缜密的。比起行走江湖的刺客,到更像是跟着什么武学大家好好练过……
一来一回之间,我与这人离得极近,竟然闻到了一股龙涎香的味道。
在我下狠手朝他的脖子挥刀的时候,他往后翻身一跳,竟朝着卧室里去了,我立刻跟上,却不料他将枕头朝我甩过来。我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没有抓着武器的手接住枕头,然后那人又拦住我的腰——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被他扔进了帐子里,直直躺倒在床上。
他拦着我腰的右手,并没有挪开,反而是直接俯身压在了我的身上。
那股龙涎香的味道,直接冲着我的嗅觉袭来。
“………………李祯?”我问道。
他的声音闷闷的:“你还真要谋杀亲夫啊?”
“啊哈哈哈……”我干笑了一阵,赶紧把手上的匕首往地上扔了,“龙涎香是御用的,我还在想是谁胆子这么大呢……”
其实我刚才已然认出他了。自己朝夕相处的人,怎么会认不出来?不然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被他扣住。
我俩保持着这个姿势,四目相对。
借着银流般的月光,我终于得以看清他的神情,那对眼眸中带着几分担心与责备。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我先开口问道。
“我今天早上下朝后,发现你不在东宫,又少了匹马,就料到你肯定来了扬州。我让人拿着你的画像,把城里所有的客栈都跑了一遍,问当天住进来的客人,最终找到了这里。”李祯只是很平静地叙述这件事。
只是很明显,这平静中,是带着气的。
我小心翼翼道:“我没给别人知道呀。其实我原本准备今晚就赶回去,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你觉得有些事情,你只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便可以当没发生过?”李祯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我哑然,顿了顿,才试图顺他的毛:“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有些事情,我没办法说服自己袖手旁观。李祯,我娘是随我爹爹上战场时,于军营帐篷里生的我……我无法对边境的危险视而不见,哪怕只是一个可能性。”
“你现在,是大邺朝的太子妃。”李祯的喉结滚动。
“我知道。”我抬手捧住他的脸,“也正因为我是大邺朝的太子妃,我也不可能对我朝潜在的危险视而不见,是不是?”
“我已经派人去追查此事了!”
我摇摇头:“可是他们并无动作。你能差遣动的大小官员,每日有那么多要事要处理,日日在朝堂上看着皇上的脸色。这件事,怎么看都没有皇上日日过问的政事重要。结果到头来,便是拖着,拖到那地探都死了,我连和他接头的人都没能追到,结果你的人手还没出动……”
“但你是太子妃!”他打断了我。
我登时语塞。
哪怕我努力地解释了那么多,可是到头来,还是敌不过这句话。
我也知道,无论我怎么想的,也都是敌不过这句话的。
他起身,亦把我拉起来,握着我的手甚是用力:“你可以培植势力,豢养爪牙,让他们替你行事,可你不能自己去。你不是探子,不是官吏,不是战士,你是大邺朝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我愣愣看着他,手被他握得生疼。
我吃痛,竟口不择言道:“我宁愿不当这样的太子妃,不当这样的皇后!”
“你……!”
“你甚至都不问一下我,到底探到了什么情报。”我抬头看向他,声音很生硬,“想来你也不在意。”
“本宫没有!你为何要这样想!如果不在乎你,我一个人跑到这儿等你做什么?!”李祯是真的气急了,面色差得要命。只是恍然一瞬间,我借着月光,瞧见了他眼底布满的红色血丝。
我的心里像是有一面鼓,被重锤闷闷地一敲而下。
——有点儿疼。
——我见不得他这个样子。
“好了好了。”我觉得自己已然败下了阵来,“咱们回去吧。不提了,都不提了。”
*** ***
昨日披星戴月的来到扬州,今日却披星戴月地往回赶。
我和李祯分乘了两辆马车。我不知道他为何来时就准备了两辆,也不愿去细想,只是木木然窝在车子里双臂环抱着膝盖。
反倒是安德全,在我这辆车里“伺候我”——这是李祯交代的。
我猜,他把安德全带来塞在我边上,是一开始怕我不肯跟他回去,或者怕我中途跑掉?
算了,也想不得。
反倒是安德全,在我很明显心情极度糟糕的情况下,不怕死地对我开口:“娘娘,有些话,小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那就是不当讲。”我立即道。
他陪笑道:“不是……这个……那什么……殿下亲自来扬州找您,一路上根本没休息,后来更是一直在客栈里亲自等着。如若不是爱重您,怎么会做到这般地步呢?”
“……嗯,我知道。”
“还有您不知道的呢。前天殿下就已经进宫禀了皇上,说要带您一同到扬州办差,是因为皇上不同意,殿下后来才没再提了。”
我一愣:“还有这事?”
“小的当时正好跟在太子殿下身后,全程听到了皇上的话。”
安德全把当时的情景,向我如实道来。
那日,李祯进宫,对陛下道:“太子妃程氏并非寻常闺秀,才干不逊色于一般朝臣。儿臣恳请父皇,让太子妃随侍扬州,说不定还能够帮上儿臣的忙。”
皇上却说:“太子妃的确是个能干的,颇有你母亲当年的风姿,但她毕竟是女人,身份又特殊,随侍你身边并不得体。你母亲当年嫁入皇家后,不也是放下了做将军府小姐时的恣意张扬么?”
“程氏是上过战场的……”
“荒唐!朕信太子妃清誉,也信她父母有好好培养这个女儿,可天下人信吗?若被天下人知道,我朝太子妃曾在军营里和军人同吃同住,那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像话吗?以后休要再提起此事!”
“……父皇说得是。”
……
…………
我把下巴磕在膝盖上,听安德全叙述完当时的经过,又想起了李祯眼底的血丝。
突然之间,就很过意不去。
很多事情,并非能如我所愿,但我都一路被推着向前了。
若我是个男儿身,很多事情,便不再是阻碍。我不会被娘强硬地拽到金陵来,不会让她发愁我的亲事,不会有那场马球会的乌龙……
也就……不会遇到李祯,不会嫁给他。
那样的话……好像也不是很好。
我总是说自己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既来之则安之,进了东宫后,也一向以自己快活为优先。
可如今我却觉得,这宫墙似乎太高了些,高得瞧不见边际。
我能为了我喜欢的人,生生收起我的翅膀,安安心心地待在这方寸之地吗?
虽然很不甘心,但我可能只有尽力一试的余地了。
我还是很努力说服自己说:其实你看,李祯已经在很努力给你自由了,他不管你不服从太后的管教,也不管你在这金陵城里搜集情报、在他王叔的府里安插探子,他甚至没有把“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当回事……
我不能、也不该,再任性下去。
第22章
其实满打满算,我离开东宫不过一日。虽然走得悄无声息,回得也悄无声息。大家就是一天没见到我,第二天早上,众人又齐聚在了我寝殿的前厅里请安了。
但他们都敏锐地感觉到了,我和太子之间,发生了一些变化。
微妙的变化。
我没来得及去解决我和李祯之间的问题——事实上我觉得那更是我和自己的问题,我没想好该拿自己怎么办——所以我把这些事儿丢在了一边,先着手给家里写信。
贺辰月的步履肯定比我的书信要早很多抵达,是以,我更仔细地交代了我能想到的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包括京中的形势,以及我关于京中有内应的猜想。又说女儿不孝,未能在此时随侍左右,为父亲排忧。
尔后,八百里加急,送往广州府。
过了些日子,爹爹四百里加急,给我回了几封信。
一个八百里一个四百里,可见我去信的时候,觉得自己这封信十分之重要,我爹爹给我回信的时候,却也就稍微敷衍了我一下。
展信一看,好话没有,到先是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通。爹爹让我有个女孩儿的样子,还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今非昔比,不可以再做这种事情(大约是指我夜奔去扬州的事儿),不然被发现了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更关键的是我娘很担心,我娘一担心就念叨他。还有,我不在金陵城惹事儿就是尽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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