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的枝丫上被一层白雪覆盖,远看竟像是雪白的花朵簇拥着盛开。贺辰月就站在这棵花树之下,一双晶亮的眸子静静地望着我。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他轻轻启唇。
我喘着气笑道:“我以前就算要放你的鸽子,哪次没找人给你报信了?”
“嗯。走吧。”他说。
贺辰月已经找到了盯梢的地方,就在西图和接线人会面的小巷子其中一户人家的房顶上。我俩轻飘飘地埋伏了上去,便开始守株待兔。
距离夜里的时间还长。
贺辰月问我:“你是路上耽搁了?”
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一五一十地和他说了我原本打算放他鸽子、结果半夜被噩梦惊醒、又骑着快马飞奔来扬州的事情。
偏偏最后居然睡过了头,简直丢脸丢过了头。看来我当太子妃当得过于松懈,把军人本色都给丢光了。
贺辰月却皱眉道:“为何太子要如此拘束你?”
我好言解释道:“没办法,他那个身份,多少人盯着呢。我作为当朝的太子妃,应当是女子表率,绝对不能做出越矩的事儿来。这些迂腐的朝臣就希望我就老老实实呆在东宫里,先管好东宫,以后再管好后宫,顺便生五六七八个孩子出来,其他的事儿一并都不要过问。我一旦不合规矩了,他们就要上折子告太子和我。”
“如果在广州的话,绝对不会有这些事。”贺辰月道。
“我知道呀。”我托着腮叹气,“这不是广州城里没人敢娶我么!”
贺辰月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嗨,你就不要想着安慰我了。这个事儿我心理门清,也并没有不痛快的。”
他偏过头,道:“我以为依你的性子,会没有那么早想成亲。”
我想了想,回答道:“的确不是很想,但也没那么抵触吧。主要爹娘都很着急,我也不能反抗得太过头啊。结果就误打误撞了。”
贺辰月便不说话了。
他好像有点儿郁闷,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在郁闷个什么劲儿——我就姑且当作小弟替姊姊鸣不平?
我俩就这样百无聊赖得等着,从白日天光等到华灯初上,从夜幕降临等到月亮高悬。
直到西图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啧,来了。”我用气声道。
我们两个都压低了头,目光却紧盯着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他在这个巷子的岔路口东张西望,似乎是在寻找和他对接的人。
没一会儿,对方的人来了。黑巾蒙着半边面,但单看身形和露出的眉眼,竟是个汉人模样。
两人倒是依旧用缅甸语对话的。
西图先道:“你怎么是空着手来的?说好了今天付剩下一半钱,我把图纸给你呢?”
对方的声音很尖,像是在捏着嗓子说话:“我们家主子付定金的时候不含糊,剩下的那一班自然也不会含糊。五百两银子,主子不会少了你一个字儿,你大可放心。只是我们需要先验一下货。”
西图似乎警惕了起来:“这和之前说的不一样!见不到银子,东西我不会给你们的!”
我依旧用很轻很轻的气声给贺辰月翻译。
看样子,西图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对于幕后情况一概不知。但如果我抓了他细细审问,审清楚对方到底让他提供怎样的地图,说不定能够反推出对方的动向。
而这个尖嗓子的家伙,应该是幕后金主的人。是否是心腹不可知,但起码不至于一问三不知。可以审问,也可以追踪。
尖嗓子的人眼看谈判不顺利,便退让了一步,道:“其实我家主子早就准备好了剩下的五百两银子,就在这巷尾的屋子里。你吧图纸拿给我看一下——你自个儿举着,我验货。然后呢,我们一起去巷尾,你拿了银子再把图纸给我,如何?”
西图似乎在思索。
尖嗓子的人继续道:“其实我家主子一直是很相信你的,毕竟你是收钱办事,你留下那图纸也没用呀。只是我们有点儿担心成品的效果嘛。若合作得愉快,以后我们可以长期合作下去,你也不需要四处找营生讨,你说对不对?”
“你这番话说得到没错,我确实没理由诓骗你们。”西图似乎动心了。
他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张叠成了好几叠的地图来,展开来给尖嗓子的人看。我也定睛看去——虽然看不清楚细节,但那图纸倒是画得很好,内容详实。而且展现出来的,正是一条南上的路径。
我仔细看那地形,惊觉:那南上的起点,并非云南,而是我粤地!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尖嗓子的人从袖中飞出一柄小箭来,直接捅入了西图的腹部!西图大惊,然而就在他因吃痛而动惮不得的那一瞬间,对方又从腰出抽出了一只匕首来,对着西图的心脏又捅了进去,再残忍地握着匕首柄转动了一整圈!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在房顶上的我和贺辰月更是来不及反应,即便我俩默契地连交换眼神都不必就直接飞下去,也还是来不及的阻止这一切。
尖嗓子对于我和贺辰月的出现似乎完全不惊讶,他冷冷一笑,抓起西图留下的地图便快速逃跑。此人身手极快,轻功亦不逊于我和贺辰月。
我一边飞身在他后方追着,一边迅速思考着:他大约是早就发现了有人埋伏在此处,这才杀了西图灭口!
毕竟贺辰月追踪了西图长达四个月,为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这期间不可能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不露。
然而那人却在巷子的三岔路口,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来,朝我和贺辰月一丢。刹那间,刺鼻而又呛人的白雾迷住了我们的眼睛,让我俩忍不住咳嗽起来。待到我们挥开这该死的烟雾时,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丢!雷!老!X!”我终于忍不住飙脏话了,然而一开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停下来了接着骂,“死扑街!别给我抓到!”
贺辰月帮我拍着背,任凭我问候那个太监嗓的全家,一直到我冷静下来,才对我道:“要布防了。”
“我知道。”我咬牙切齿地恨恨道,“还好没有因为对方讲缅甸话就盲目判断,这个西图应该就是枚棋子,雇佣他的人是谁才重要。这么看来,搞不好朝中还有内鬼!”
“我明日先赶回广州府报信。”
“好。勤加操练兵马,加强边关布防,万事务必谨慎而为之。”虽然将出口的是叮嘱的话,可我知道自己眉眼一定阴鸷得厉害。
“放心。”贺辰月点点头,“你一个人,在金陵也要小心。”
“一定!”我干脆道。
“那我便先走了。”他看向我,眼神里似乎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更像是有几分不舍的情绪融于其中。
但最终,他也没再说些别的什么,而是轻功点着瓦片,飞驰去了远方。
*** ***
我亦步行回了客栈。
脑海里布满了杂乱的思绪,全是和这桩破事相关的。唯一的线索中断了,我不知道敌方是谁,目的是什么,又准备什么时候进攻。唯一的幸运之处在于,我视力不错,看清了那张图的起点,现在通知加强布防还来得及。
回去的路上,我一路走一路想,手掌死死地握成了拳。
然而,在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我定住了。
就在今晚,我曾经在战场上培养的嗅觉与敏锐力,像一种领域那样,以我自己为中心向着四周释放开来。
所有的感官系统都被调动到了最高级别。
——这屋子里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要被气死了!
小弟:顺毛顺毛~
今天是六点见~
以后想要六点见还是九点见呢?
第21章
我要的是这家客栈的上房,一个小厅,一间卧房,还有一间小浴室,甚是宽敞。屋里没有点灯,此时此刻,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还有银色的月光顺着窗子流泻了下来,像一条银色的丝带,盈盈地顺着窗台流淌在地面上。
但自我推开房门后,便一丝一毫都没有再动惮。
我屏息凝神,审示我目所能及之处,但即便我眼神再好,没有足够的光线,也看不清室内的场景。
我只是很清晰地感觉到了,此处有埋伏。有人在这里等着我,而且已经等了我很久了。
是谁?是刚才那个尖嗓子的家伙么?难道他刚才没有跑远,而是一路跟踪着我,也要来杀我灭口么?
一想到这儿,我的冷汗就要滴了下来。
我反手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我此次出门,本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这把匕首是我临走前从西图的尸体上拔下的,本是想从其模样和锻造工艺上寻找一些线索,却不料在此刻成了我防身的武器。
藏在房中的人在哪儿?他不可能连呼吸声都没有。
我一步步走进屋子里,却依旧看不见任何人影。对方如鬼魅一般,竟然丝毫破绽都没有露出来。
除非……来人就在我身后!
电光火石之间,匕首从我的袖中滑出,我以足点地旋转,蓦地将刀刃从后方斜切出去,刹那间,金石相撞,我的匕首与他的短刀撞在一起,发出铮铮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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