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还气得不行,跑去找李祯好好吵了一架,别提有多凶了。
仔细想来,李祯不是那种喜欢解释太多的人。他总是做得比说得要多一些,被误会了也不是很爱辩解,我惹到他了,他也最多就是自己生闷气,从不会来怪罪我。
我正恍着神,皇后娘娘又对我道:“这江南道贪污案已经结了,上上下下抄了一堆大小官员的宅子,可抄出的银两却远比不上国库用于赈灾的开支。”
我听罢,皱起眉头:“不是说‘赈灾’是假的么?根本没有天灾呀!那这些银子,总有个去处吧?”
“是呀,本宫也觉得奇怪呢。所以陛下有意让祯儿去扬州彻查,起码要把拨出去的几十万两白银找回来。”
几十万两白银可不是一笔小钱。前些年跟百越交战,我朝已然损失了不少银子。更何况边境依旧虎视眈眈,鬼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打仗,一开战,那又是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般出去。
而在这时,我突然想到——如果李祯也要去扬州,那我岂不是可以顺理成章 地跟过去?
这么一想,我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又死灰复燃了。
待我出了宫,就巴巴地把这件事讲给李祯听,央求他行行好、发发善心,反正是要出公差的,顺手把我带去就行,让我当个吉祥物就好。
李祯摸着下巴道:“你消息倒是灵通。不过父皇还没有决断此事,不一定是由我去扬州。”
“你可以主动请缨呀!”我狗腿地给他出主意,“顺便再把我带上。我不仅不会添乱,还能帮你的忙。你也见识过的,我审起犯人来也是一把好手呀!”
如果我此刻变成一只小狗的话,那一定在欢快地向李祯摇着尾巴吧?
李祯点点头,道:“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我心花怒放。
然而紧跟着,他又一句话给我浇了头冷水:“可本宫还是不能带你去。”
“啊——?为什么!”我快要丧气死了。
“我上次带你去审犯人,是私底下偷偷摸摸的去。哪有皇子正经出去办差事还带家眷的?最多也就带个漂亮的小妾,还要被御史递折子骂两句玩物丧志。”
“啊,此时此刻真是恨自己不是个漂亮的小妾……”我自言自语道。
“说什么呢!”李祯都快被我气笑了,卷起本书来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
*** **
我觉得我大概,只能选择放贺辰月的鸽子了。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虽然小时候蠢萌蠢萌的,但长大后却与幼时全然不同。我爹爹常夸他“行事知变通”,“进退得宜”;贺将军交给他单独办的事儿,也从未有做得不好的。再加上他长得漂亮,又十分懂礼数,向来是大半未出阁的小姐们做春闺梦的首选对象。
我知道我爹其实很嫉妒贺将军有两个既好看又优秀的儿子,因为他时常以此耳提面命我的三个哥哥……
总而言之,我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不用太担心贺辰月那边,他搞得定,我只要在东宫等消息便是。
要知道,贺辰月追着西图一路北上,都独自一人搞定了,不存在什么我不去就会出岔子的。
……
…………
我就这样心理暗示了自己一整个白天。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梦里,我还是广州府没人敢娶的程大小姐。爹爹和哥哥们要出征,纵然平时彪悍如我娘,也在临别时红了眼。我和她在城楼上挥着帕子,送别爹爹和哥哥们,娘对着出城的大军望了很久很久,直到队尾的都没影了,她还向着城门方向出神。
而后,一封封家书寄过来,多是报喜不报忧的。娘把每一封书信都看了无数遍,写信回前线时,提笔落字,又总觉得写得不好,删删改改上数回,才让信使带出。
又过了些日子,新的家书却迟迟未至。
娘有些慌了,却还在府里主持着各项事宜,安抚着城中的百姓们。
可我们最终等到的,是程家军在前线被围困的消息。
梦里的我在马背上疾驰了三天三夜,终于抵达战火纷飞的前线。烈火烧着枯枝与将士们的尸体,火星在我被抹得黑漆漆的脸上擦过,身处一片炙热之中,我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不停地在死人堆里哭喊着:“爹爹!哥哥!——你们在哪儿?!”
刹那间,我从睡梦中陡然惊醒。
眼睛蓦地睁开时,我感觉自己的头顶、额角,都是冷汗。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梦里可怖的场景像走马灯那样辗转而过。我像是被钉死在了床上一般,感觉自己竟被这沉重的梦境压得动惮不得。
突然间想起当年百越王进攻我粤地之时,也是先让探子混入我军,趁我军不备,于夜间偷袭。当时那支队伍损伤惨重,按理,父亲要被治罪,圣上并非昏庸之辈,他让父亲戴罪立功,将百越之地一应全部收归我朝。
也正因为当时前线战况紧迫,正是用人之际,父亲才能放任我一个女儿家随他上了战场。
如果我们早一些重视起来,早一些察觉百越王的狼子野心,早一些有所防备……
我想过很多的如果。可是,没有如果。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眼睁睁地看着有个讲南蛮语言的地探在我跟前晃悠。为了找出他背后的势力,贺辰月已经跟了他四个月之久,难道……我真的要坐视不理吗?
不!我做不到!
我倏地掀开了被子,抬手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无比冷静地下了床,开始翻找骑装。
这是我第二次夜出东宫。
——身为程家的女儿,我非不去可!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蠢作者的内心戏小作文~
其实可以看出丹心的喜欢与讨厌都很单纯。而且生性洒脱,不喜纠缠。她现在和李祯之间的感情,还只是那种甜甜的初恋小情侣,她没想太多,李祯也没想太多。
但是这种单纯的喜欢,是不牢靠的。他们依旧不够了解彼此,也没有共同经历过磨难。这不是相知相许、相濡以沫的爱情。
在今天的更新中,就这件事来说,他们都没有什么错。丹心是野惯了的,胆子又大,不会因为这个事儿不合规矩就不去做了,她只会觉得“不合规矩我就不让大家知道呗”然后继续做。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她是在行必要之事。程家军是有过前车之鉴的,她不可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而李祯对此一无所知,以他的立场来看,也搞不懂为何自己的太子妃不好好在东宫呆着,要去管这些事。他不理解也是很正常的。
总之,在未来,这一对小情侣一定会有所转变,并最终把单纯的喜欢,变成深沉的爱意。
第20章
我骑着马儿,奔逃在夜色里。
马是我从马厩里偷偷牵出来的,名唤“琥珀”,是一只浑身棕色、有着四只黑蹄的高大骏马。它是我彼时参加那场为了给太子选妃的马球会时所骑的那一匹,后来被我娘充进了陪嫁单子里,一并送往了东宫。
我在马厩里牵他出来时,示意它小心一些,步调再轻一些。它歪着头看我,似有灵性,能听得懂我的意思,便悄无声息地跟着我从偏门出了东宫。
稍微远离东宫后,我便翻身上马,朝着出城的方向飞奔而去。琥珀的四蹄踏着夜色,这世间万籁俱寂,只剩下我驰骋的声音,披星戴月地往扬州城赶。
两百里的距离,纵然马儿有灵性,我又马不停蹄地飞驰夜奔,也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到。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橙红色的朝霞将天边的云朵照映得流光溢彩。新的一天又到了,正是我和贺辰月约好的第三日。
一路上,东宫已经离我很远很远。
早从我出发起,它就在我的瞳孔里开始缩小,慢慢的、慢慢的在我的眼中变成了掌心可以拢住的大小,再逐渐变成一个焦点,最后在拐弯处彻底消失不见。
我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几个月来,我出过东宫好几次,去宫里也好,去其他人府上也好,去庄子上也好……但都是被拘着的。我像带着一套无形的镣铐那样,端庄矜持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他们只知道“太子妃”,不关注太子妃的面具下藏着怎样的一个人。
而此时此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 ***
到了扬州城后,我找了家客栈住下休整,补了会儿眠。没有穿梭着的侍女,没有守夜的宫人,我到一点儿也没有不习惯。
昨夜奔袭得太累,我竟然一觉睡得不省人事。待到醒来时,我慌忙找出临走前藏于袖中的西洋怀表,确认了时间,然后飞奔出客栈,去和贺辰月汇合。
一出门,却发现我睡着的功夫里,扬州城新下了一场大雪。世界被一层银白所覆盖,天地间寂寞无声。我一路奔跑一路感叹,还好我出门得早,否则再晚一些,路上便不好走了。
贺辰月已然在约定的地点等了我许久。
我好不容易跑过来,正停下弯着腰,穿着粗气。我俩隔着近一丈的距离,只瞧见他一身黑色衣衫,头发高高束成了一个马尾,矗立在湖边一棵杏花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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