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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类 (谈树)


  但小孩子总是淘气的。这一日,这对掌上明珠不知怎么的,从深井里挖出了埋得很深的毒罐,打开的那一刻,二人都倒下了,昏迷不醒,发起了高烧。家中恰巧没有现成的解药,于是,忧心忡忡的老太爷走了两个时辰的山路,将所有药材都寻来,回到家时已经天黑了。
  院里乱成一团,两个小娃娃一整日高烧不退,没有进食,已经十分虚弱。将解药强灌给他们后,龙凤胎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家人们陷入愈发焦灼的等待,然而此时,院门被敲响。
  敲门声在这夜里并没有过分响亮,匀速敲了三下,见无人回应,又继续敲了三下,前后没有任何急促的变化,堪称礼貌。
  老太爷却忽然打了个寒颤。仿佛那声响是一阵催命鼓,每一声都令他枯槁的血管颤栗一番。
  儿媳妇要去开门,却被老太爷阻止了。
  他让女眷都待在后院不要出来,自己亲自去开门。
  来人有三个,两男一女,都是生面孔。
  老太爷把那三人请进了屋。
  屋内传来一阵低低的交谈声,家人和仆从都不太敢靠近。
  乳娘待在房中看着两个昏迷不醒的孩子,一手捧一个,唱着龟兹故地的童谣——这些都是老太爷常常给孩子们唱的,久而久之,家里的人都学会了。
  管家开门进来给暖盆添碳,放进来一阵北风,被乳娘轻而急促地数落了几句,她怀中的女孩却忽然咂吧着嘴动了动。
  乳娘与管家皆喜上眉梢。乳娘摸了摸两个孩子的额头,欣喜地发现孩子们在退烧了。
  没过一会儿,男孩也睁开了眼睛。
  这对孩子一直以来都挺古怪,生下来就不哭,话也少——两个孩子似乎有自己的沟通方式,常常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互通心意,无需赘述。大人们一开始看着都觉得神奇,渐渐地也就习惯了。于是家中常常能看到这两个孩子彼此对看一眼,便形成了一套周密的捣乱计划。
  醒来的男孩慢吞吞地揉了揉眼睛,爬到另一边,摸了摸妹妹的额头,拍了拍妹妹的小胸脯,那女孩便神奇地悠悠转醒,在乳娘怀中动了动。两个孩子对看了一会儿,哥哥咧嘴笑了一下。这一笑中不知传递出了外人难以懂得的信息,妹妹抬手就给了哥哥一下。哥哥不甘示弱地打回去。二人不出声软绵绵地动了一阵,管家与乳娘喜笑颜开。
  管家给火盆添了碳,红红的,烧得很旺,整间屋子由里到外都是暖烘烘的。
  管家正想去给老太爷通报这个好消息,屋顶房梁上垂下的一串破旧铁铃铛忽然叮叮当当地动了动。
  屋内无风,且铁铃铛很重。管家和乳娘皆愣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铃铛是巫家祖上传下来的规矩,熔杀人剑之铁铸成,每间屋子里都挂着一个,以线连成串,任何一间屋子拉响,则全家各处都铃铛皆联动作响——这是个报凶不报喜的东西,平日从来不响,一旦响起,必是即将有难,族中所有人不得耽误,立刻弃家逃走。
  铁铃铛不如常见的铜铃声音清脆,多年锈蚀下来,挂在房梁上就像是一坨杂乱的鸟窝。这间房屋距离正厅很远,在这一刻,巫家大院中每一间屋子都响起这混沌的轻响,如同某种催命的咒语,将整个巫家串起来,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惊起了所有人的神经。
  厄运正在疾速逼近。


第51章 四十载孤身斩情仇2
  管家和乳娘活了大半辈子, 还是头一回听见这个声音, 他们不知是谁拉动了铃,但倒背如流的家训令他们立刻警醒,意识到必须立刻撤离。
  一瞬的呆怔后,管家面色大变, 连连挥手催促奶娘:“快走, 快带两个孩子走!”
  “快,快下来。”乳娘一手抱起女孩,另一手牵着男孩往门外跑。
  两个孩子才刚醒来,男孩腿软, 下地时摔了一跤, 但很快爬起来,拍拍膝上的灰土, 紧紧跟上乳娘。
  铁铃铛眨眼间在院子里响成一片,家人纷纷面色仓皇地跑出房门。
  管家在巫家侍奉多年, 有一副对危险敏锐的嗅觉,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四处张皇地打听出了什么事, 只是一把将男孩抱起,冲出房门朝后院的暗门跑去, 急促地低声嘱咐乳娘跟上。
  拨开后院终年无人打理的杂树和雪堆, 两个孩子看见了围墙上一个半人高的洞。
  这令他们很是惊奇——他们在家中上天入地,本以为早已把所有出入口都摸得一清二楚,有些还是他们自己折腾出来的。两个孩子对看一眼,然而还没来得及交换眼神, 就被管家通通推到了洞里。
  乳娘跟着一起爬了出来,三人一下子就到了院子外面,钻了一身的雪。
  管家在围墙那边,弯着身子:“照顾好小主人。”
  留下了这句话,管家便转身往回跑。
  男孩很奇怪,问:“他为什么不过来?不是说好了铃铛响就要一起跑吗?”
  乳娘片刻没耽搁地拉起他们跑:“你们谁都别管,保住自己。”
  此时,院子里的铃铛声戛然而止,世界清静了一瞬,紧接着,踹门声拔刀声和尖叫声几乎同时穿透整个院落,传到这方小小的围墙外。
  乳娘眼中忽然涌起泪水,她把女孩放下,将两个孩子的手握在一起,咬着牙:“小主人,你们俩往那边跑,一直跑,不要回头。”
  女孩抓住乳娘,那双童真的眼中传递出三个字——“一起走”。
  乳娘抹了一下眼睛,抓住两个孩子的肩膀,与他们紧紧地抱了一下,一人亲了一下额头:“我也跑,但我和你们分头跑。我知道小主人总是偷偷跑到烽火堡下的破兵器洞里玩,我没和老太爷告状。今天我们分头去那里,你们比我厉害,走山路,我走官道,看谁先到,好不好?”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
  女孩对乳娘伸出小指头。
  乳娘也伸出小指头,和她拉勾盖章。
  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雪地上,溶出一个丁点大的小坑。
  女孩抬起头,却只看见乳娘朝天抬起的下巴。
  乳娘紧紧地抿着嘴,好不容易平复了起伏的胸膛,再次在女孩的头顶亲了一下,拍拍他俩的脊背:“记住,挑草多树多的地方走。快跑,再不跑我就要抢先了。”
  两个孩子各自上前在乳娘的脸颊上一边亲了一下,扎进被雪覆盖的灌木里,转身就跑。
  乳娘望着他们消失在雪夜里的背影,紧紧地捂着脸,片刻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平坦的官道上覆盖着厚厚的雪,留下了乳娘的脚印,而两个孩子的踪迹则被杂乱的枯草和树丛所掩盖。
  这对龙凤胎卖命地跑到他们的秘密处所,连火都不升,就为了等着乳娘从哪个漏风的洞口探出头来,他们好吓她一下。
  然而他们一直等,一直等,到最后钻进兵器库里的杂草堆,捂在一起睡了一个晚上,直到天明,乳娘都没有出现。
  这个季节的西北,即便到了上午,天色都是将亮未亮的。雪停了。雪地反射着明亮的光,天空却灰蒙蒙的一片。
  两个孩子还是没有听话,握住彼此忐忑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返回。
  这回他们没有爬山路,而是走的官道。
  雪天的官道太干净了。没有驼队,没有兵马,没有鸟兽。
  于是他们牵着小手,遇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乳娘的尸体。
  乳娘是被人用剑捅穿腹部失血过多而死的。
  她张开四肢横躺在官道上,周围有杂乱的脚印,弄得雪地上一片泥泞。血从她的身体下向外扩散,流了一大片,在雪地上凝成一片比她的身体还要大的黑色区域。
  两个孩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在原地僵立了很久,直到风把脸吹得僵到无法张开嘴说话,男孩才走上去,抱起乳娘的头。
  一个人的温度怎么能这么冷啊。比雪地还要冷。
  两个五岁的孩子,力气有限,原本想要把乳娘一起带回家,但最终只能半拖半拽地把乳娘挪到远离官道的一处树下,把雪盖在了她的身上。
  手冻僵了,只能机械似的一捧一捧将雪往尸体上盖。
  最后只剩下一张脸的时候,孩子们停住了动作。
  女孩抱着雪,跪在乳娘的头边,良久,弯下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嘴唇传来一种陌生的毫无生气的触感,令她哆嗦了一下。
  这已经不是乳娘了。
  哥哥摸摸乳娘的脸,给她盖上了最后一捧雪。
  两个孩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屑,依偎着,逆着割人的风,一步步地走回家。
  他们这是有生以来头一回给人下葬。很生疏,很笨拙,带着无法宣之于口的惶然和滋长的思念。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突然之间需要他们去学习的动作,在接下来会持续一整日。
  持续到不再生疏,持续到这辈子都不想再做。
  山洞里的火苗静静地跳跃着,那火焰显得如此微薄,丝毫融不化四十年前上元夜里,边关的那一场大雪。
  三思的心沉到很深的地方,紧紧地揪了起来:“后来怎么样了?巫家的人全都……”
  虞知行拨动了一下火堆,火烧得旺了一点,勾勒出他鼻梁与下颌的轮廓:“巫家只剩下了巫重葛和巫芊芊这对兄妹。而灭门的凶手是肖家、上官家与踏红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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