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玉瑾皱眉道:“道长的意思是,耿琉璃眼下的躯体装不下她的真气?”
卫三止做贼似的凑近了问道:“你姐是不是在练什么邪功啊?”
耿玉瑾摇摇头。
“没练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我从来都不打听这种事。”
“那你最好打听打听。”卫三止心头动了动,还是怂恿道,“不然活不太长。”
耿玉瑾神色一凛。
卫三止最善察言观色,一看耿玉瑾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担心坏事,连忙补救道:“然而贫道细思一阵,倒是觉得那药恐怕也没开错。”
耿玉瑾心头七上八下:“还请道长详述。”
卫三止道:“贫道道行一般,只能看个大概,若是看错了也不一定的。贫道觉得,你二姐似乎在练两种相冲的功法,体内真气或因此紊乱。”
耿玉瑾:“两种……”
“贫道真的只是看个大概,不一定准的。”卫三止连忙道,“其实江湖上对冲的功法挺多,但你姐练的似乎都不是一般人能练的,我觉得你得关注一下,找到病根才能对症下药。但贫道觉得……”
“觉得就算找到了病根,耿琉璃也八成不会听我的。”耿玉瑾苦笑。
卫三止从小和师父一起生活,感受不到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尤其像他们耿家这样看起来怪模怪样的,于是没有说话。
“今日还是多谢道长了。”耿玉瑾冲他道谢,“这事我自己来办,但在下微薄之力,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恐怕还得求各位施以援手。”
他这里说的“各位”显然包括了三思和虞知行。
卫三止对此求之不得,自然应允,然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往看台上望去:“哎?说到这个,炮仗和鱼头,好像消失好一阵子了。”
此时,消失了好一阵子的炮仗和鱼头,正面对面地坐在没过胸的溪水里,没头脑地打水仗。
第135章 谁欲话分陈年是非17
“你可太本事了, 就知道偷袭!”浑身湿透的三思猛地推水过去。
虞知行被浇了个透心凉, 然而心情很愉悦,立即反击:“使唤我对那尸体上下其手的时候你也够本事的!”
三思:“早知道就让你穿着裤衩奔出去了,谁给你拿新衣服!”
虞知行:“本少爷穿裤衩也好看,有本事你也穿个裤衩!”
三思火气上来, 二人在水里扭打成一团。
她抱着僧衣过来的时候, 突遭偷袭。大约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们对彼此的恶作剧手法有了充分的了解,三思脑子都不用动就知道在背后的是虞知行。
她用手刀劈开了冲着自己后脑勺飞来的两片锋利的树叶,侧翻半个跟头,将从地上抓起的石子射向树叶来处, 只穿着白色长裤的虞知行从树上翻下来, 片刻没耽误地贴地扫向三思双脚。三思原本可以准确地躲开,只因她那时已经站在河边, 一伸手撑在虞知行赤/裸的胸膛上借力,那触感让她浑身如过了电似的, 力没借到,倒是手软了一下, 在跌下溪水的同时将虞知行也拽了下去。
三思这辈子没经历过几次害羞,用岑长望的话来说, 他们家老三的脸皮揭下来可以把漏雨的房顶补结实, 因此这短暂的脸红在掉下水的那一刻已经消灭殆尽——反正俩人不顾风度毫无脸皮地扭打在一起的时候,是半点害羞都没有的。
然而,扭打的特点之一就是,参战的任何一方都毫无技术含量, 能用的招数都用上了,能打的地方都打着了,但打的时候也不知道究竟打在了哪儿。
“嗷——”虞知行嚎了一声。
三思爪子还没挥出去,愣愣地看着虞知行单方面退撤出战斗,脸色由红转白再转红。
“别装蒜,还没分出胜负呢。”
虞知行在水里蜷缩起来,脑门上青筋一片,半晌,咬牙切齿吐出三个字:“你赢了。”
三思歪着头,看着他蜷成一只烫熟的虾米似的,然后视线拨开漂在水里松松垮垮的白色长裤,看向他双手捂着的地方。
“噢。”三思慢吞吞地用双掌捂住眼睛,然后指间分开一条缝,唱歌似的一字一转弯,“兄弟,要不行了吗?”
虞知行想起当初一屁股坐在焦浪及剑上的倒霉兄弟,悲从中来:“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三思继续拖长了尾音道:“太惨了。”
虞知行瞪她。
三思仿佛总算捡回一点良心,透过指缝肃穆地注视着他:“这方面请恕在下不懂,敢问要怎么治?”
虞知行简直要给她跪下:“求求女侠,您别说了。”
指缝后的眼睛眨了眨。
三思爬上岸。
虞知行在水里仰面躺下,像一条死狗。
才片刻没人说话,空气便立刻陷入某种微妙的尴尬。
溪水终于冲凉了发热的脑门,虞知行终于回复了正常,浮在水里喊道:“把衣服丢给我。”
无人回应。
虞知行眼皮一跳,立刻翻身起来,带起一阵水花。
他四下张望,果然,除了一串延伸向远处的湿漉漉的脚印,岸上已经空无一人。
卫三止凑到明宗的席位上守株待兔。
岑饮乐对于卫三止的不请自来没有半点意见,冲他露出很温柔的笑容,道:“和裴宿檀商量什么呢?”
卫三止:“……”
“不巧,昨日我去找裴居士时,看见你的药箱了。”岑饮乐冲着他手边扬了扬下巴,“别装了,你找云泥居士做什么?”
卫三止:“……现在江湖上的人都这么直接的吗?”
岑饮乐:“你不说我就告诉耿深,二月那会儿他要找的人就是你。”
卫三止:“……”
相处了这么久,他居然没看出来,这人简直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
乍然遭遇威胁,卫三止升起的防备土崩瓦解,莫名感到有些说不出的委屈。
他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弄清了真相,又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做出了决定,居然转眼间就被别人一棍子戳破。
坐在最前方的高倚正没有回头,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后面的谈话。
卫三止张了张嘴,一时间无法立刻决定究竟拿出哪些信息。
擂台上,金玉堂的独臂护法胜出,挑战红榜第一百零九,耿家二小姐耿琉璃。
台下,耿琉璃徐徐站起,姿态端庄,步伐缓慢地走上擂台。
岑饮乐的目光抛回擂台,嘴角仍旧挂着笑,仿佛漫不经心:“没想好?那我来替你说,看看有哪些不对的,你来纠正我。”
这话要从数十年前名震江湖的《牵丝诀》说起。
幽州宁家是中原名门,宁淮一脉乃是宁家旁支,虽然祖祖辈辈都以入仕为正途,只不过宁淮自小醉心武学,不听长辈训诫,少年起便闯荡江湖,且闯出了不小的名堂,这其中最令整个江湖记住的,一是他一手独创的《牵丝诀》,另一是他杀人夺妻之过。
据宁淮所言,《牵丝诀》的灵感来源于他在青楼喝花酒时,见那些多才多艺的姑娘们飞针走线,手法花哨多变,快而无声,宁淮当时心想,若是此物用来杀人,若成,必将是绝顶的夺命之技。
他成功了。
《牵丝诀》所用金针,乃是宁淮找专人打造,材质十分柔软,可受操控人真气变化而改变形态,甚至可在进入目标身体后转弯。《牵丝诀》问世后,无数人欲投奔宁淮门下求学,但宁淮其人并不是为了收徒或是扬名之类的无聊事创造这套绝世武功的。
当年认识宁淮的人都说,宁淮看上去是一个相当好相处的人,能言擅交际,且不斤斤计较,唯独好杀。
宁淮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夺人性命,比如在自己与人争执时,切了帮自己讲了两句道理的路人的脖子,只因为觉得那人啰嗦,比如路见不平时,将那随手调戏了良家女子的浪汉一掌拍死。他并非出于愤怒,也并没有嗜杀的毛病——他只是没把人命当人命。
宁淮一辈子杀了无数人,其中有亲友交口称赞的善类,也有臭名昭著的恶人,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杀人就像随脚踢开路上的小石子一样,是他的家常便饭。因此《牵丝诀》问世之时,有人问他为何选金针作为武器,他的回答就两个字——方便。
确实很方便。
这样的宁淮,在年过而立时遇见了令自己一见倾心的女子,可那女子是有夫家的。宁淮想都没想,直接去将那女子的丈夫杀了,将女子据为己有。
那女子初见宁淮时觉得志趣相投,但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是始料未及,她开始害怕厌恶宁淮,又憎恨害死了丈夫的自己。但她那时腹中已有宁淮的骨肉,即便生无可恋,却还是坚持将孩子生了下来,取名宁弗,而小宁弗尚未足月,她便因精神失常,投河溺死。
宁淮钟情于那女子,这件事令他受到很大打击,从那以后便再不杀人,荒废武学,整日酩酊大醉。他就这样潦倒地独自将女儿抚养长大。在女儿七岁那年,旧日的仇家结伴找上门来,宁淮只来得及将《牵丝诀》和女儿一并绑在一匹快马上送走,孤身面向寻仇之人。
据说那日寻仇的有三十余众,宁淮杀了二十七个,最终力尽不支,被人砍下头颅和四肢,扔到了河里。
相似小说推荐
-
回首望长安 (陆尚恩) 2020-04-09完结65 152将门之女陆暄,前十五年过得顺风顺水,却在及笄当日突遭变故,几乎失去了一切,被迫接过虎符去...
-
和离前夫君失忆了 (毋宁随安) 2020-05-03完结671 2466骠骑将军之妹何挽自幼倾慕慎王殿下,后来皇帝赐婚,惊喜之余,她做了慎王妃。成婚后,慎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