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还未说话,房门便呼啦一声被人打开了,随即手中一空,碗和筷子都不见了。
赵清允笑了笑,一手提裙抬步进了门去,见着沈风眠端了碗坐在了桌旁,一筷子下去夹了一大口塞进嘴里,只略嚼了嚼便嗯下去了,一连又吃了好几口,才得空转过头来看着她。
“我还当你回京后便不会再来瑞阳了呢,怎么,京里头呆得不痛快,有人叫你闹心了?”
她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一手状似随意的拨弄着桌上的草药:“我若不回来了,你岂不是要想死我做得菜了。”
沈风眠白了她一眼,啃哧啃哧的顾自吃着。
秦子钰走到门口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男子埋头兀自吃着,而他对面的女子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嘴角挂着一抹浅浅地微笑,似看着……
这沈风眠哪里是他想得那般,慈眉善目、白发苍苍又仙风道骨的长者,明明是个比他年长不了几岁的白衣男子。
他哪里是个老头儿了,谁人说的?
不,本也没人说他是老头,那都是他自己想的。
他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硬逼着自己不要多想,可思绪却不受他控制,越发飘忽起来。
莫不是赵清允欢喜这个沈风眠?可若是如此,她又为何还会答应祖母和母亲,嫁于秦子让为妻?难道她那时便知秦子让已不在世上?
不,不可能,此事所知者甚少,只有陛下、父亲和他,以及陛下身边的近身内侍四人,绝无可能有第五个人知道。
再细想也不是,兴许还有第五个人知道,不然,那张引自己去见王敬予的信笺上的秦家之事又指得是什么,总不至于秦家当真还有什么是连他不知晓的事吧。
赵清允一直看着沈风眠,连着秦子钰如个门神似的站在门边也未察觉,直看到沈风眠将菜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
“你吃了我菜,得帮我去给人看病,不然,我以后都不做好吃的给你了。”说着,深怕自己的恐吓不够厉害,又添了句,“你是不知,我此回回京,可是学了不少好吃的菜式呢。”
她说话时略带了丝孩子般娇俏的模样,这还是秦子钰头一回瞧见她这个样子,顿时觉得心里头刺刺的,又痒痒的。
而沈风眠放下筷子,以指抹了抹唇角,被赵清允十分嫌弃地白了一眼,顺道将自个儿的帕子递了过去。
他在秦子钰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坦然地接了帕子,又在他的注视下坦然地擦了擦嘴角,抹了抹手,而后还给了她,赵清允接了回去。
这二人怕不是当他是死人吧。
秦子钰当真是气炸了,可偏生脑海里还牢记着适才赵清允说得话,直站在门口,一手搭在门框上抠着,将木门框抠出了不少指甲印痕来。
沈风眠估摸着是吃人嘴短的缘故,竟答应了替老太太看病的请求,而后叫清风拎了诊箱,便随赵清允出了门。
秦子钰还在气头上,沉着脸闷着声不说话。
赵清允也察觉出来他生气了,只当是方才自己使唤他做帮手的事儿惹怒了他,暗道待晚些,自己要好好同他赔个礼,道个歉,总需将他哄开心了才好。
到了秦府,老太太已哭得累极睡去,而秦太夫人在外间的罗汉床上歪着身子暂时歇着,她适才听得他们说赵清允去请沈风眠了,便执意要在此处等消息,任谁人劝都无用。
沈风眠一进了秦家大门,便已有人将讯儿传到了后头,秦太夫人一听,当即来了劲儿,还亲自到房门口相迎。
“沈大夫,有劳您了。”
“太夫人不必客气,谁让我嘴馋呢。”沈风眠似与秦太夫人也很熟的模样,还睨着赵清允说笑了一句,才随着婆子的指引,进了内室。
只是此回,沈风眠诊出来的病因,与其他几个大夫并无二样,开的药方只改了几味药而已。
不过,倒是未说什么老太太会熬不过何时之类的话,只道是要想痊愈,还需解开她的心结才是。
心病还需心药医,他开的药,只能暂时替她护着心力罢了。
沈风眠放下药方,赵清允想送他出去,越被秦子钰抢了先,道是让她赶紧劝着祖母去歇歇,怕她不肯听旁人的话。
赵清允看着沈风眠有些为难,反倒是他不甚在意,只唤上清风,随秦子钰出了房门。
三人分了前后,秦子钰与沈风眠并排走在前头,清风落后两步跟在前头,却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前头两人的对话。
“秦公子是京中人士吧,我以往不曾见过你。”
“我亦是,听说沈大夫有江南圣手之称,可惜我在京中未曾听闻,清允也不曾在我跟前提及过。”秦子钰寒着张脸,却偏要勾着唇角冷笑,很是为难自己。
沈风眠挑了挑眉,睨了他一眼,笑道:“瑞阳离京城到底是远了些,再者,名声这种东西,只需让自己想让听见的人听见便也够了,外人如何无关紧要,清风,你说是不是啊?”
原本埋头闷声不响走路的清风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空中掉落的鸟屎砸中了一般,那心情当真是有些难以言说。
不过,师傅问话,他不敢不答,且他在身傅身边多年,可谓是一朵很知他心思的解语花,哪里会不晓得他想听什么。
“是,师傅,左右清允姑娘晓得您的医术好,在瑞阳时时常来看您,替您做好吃的。哦,对了,今天她刚刚回瑞阳,就赶来看您了,师傅,清允姑娘待您是最好的。”
沈风眠听了很是满意,可一旁的秦子钰却气得脸都黑了,而他看得也越发的开心了。
临出门口时,沈风眠还不忘回过头来,一手轻拍了拍秦子钰的肩,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语重心长道:“小子,姑娘家因想得较多,故而极其容易想岔,我瞧着你啊,跟姑娘家也没什么两样。”
秦子钰皱了皱眉头,一时间想不明白他此话是何意,难不成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拐着弯骂他像个娘们?
他抬头还想与沈风眠再怼上几句,却发现人早已走远了,只留下他独自一人又是气又是不解。
他觉得自己活到这么大,从未如今日这般窝囊憋屈,以至于气得连晚饭都未曾吃好,回到房中,坐在榻上越想越是来气儿。
眼瞅着时辰不早了,可他却毫无睡意,这肚子也饿了起来。
兴许是饿了的缘故,他竟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子菜香叶儿。
深更半夜的,他总不能这时候再找人生火做吃的,怕是要被他们说自己娇生惯养了。
他端起手边的茶盏猛灌了一大杯,盼着如此能压下些饥饿之感,却不想越发觉得香气四溢,简直要将人逼疯了。
就在此时,房门外传来笃笃两声轻响,他还当是吴来,有些火大的起身拉开了房门,意外看到了赵清允娇俏的脸庞。
“我瞧着你晚上未吃多少,怕你肚子饿,替你下了碗面条,你将就着吃吧。”
见是她,已足以叫他惊讶,又见她端着东西,还听说是怕自己饿,特意给自己下的面条,原本那股子火顿时被灭得连丝丝烟气都瞧不见了,还开心得很,忙退后一步,让她进了门来。
他反手掩上房门,回身见她将掌盘放置于桌上,忙凑了过去,却见不止有碗面,还配了碟菜,细瞧了瞧,不正是白日里她做得那个千丝豆腐么。
不过较之下午的那碗,他眼前的这份装了个花形的碟子,上头如花盛开似的摆着红绿黄三色各丝,侧旁漏出来的豆腐微微晃动,看着闻着,不必尝也知定是色香味俱全的。
见他兀自站着,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那碗豆腐上,她笑了笑,径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下午之时,为了讨好沈风眠,那碗千丝豆腐未能让你尝一尝,我便特意又做了一碗,秦家厨房里可用的配菜多,这颜色看着好,想来味道也不会差的。”
她说着,双手取了盘中的筷子,递了过去。
他连连点头,一把接过,坐下后筷子径直落在了那碗豆腐上,挑起放入嘴里嚼着,果然如她所言,又脆口又嫩滑,那种感觉,比味道更令人着迷,他忍不住又夹了几口。
见他吃得高兴,她也宽心了不少。
今日他的脸色真真是难看极了,特别是送了沈风眠回来后,那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将秦家几个小辈姑娘吓得都不敢靠近他一丈之内,还当是京中来的堂哥哥不好相处。
此时见他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约是开心了吧。
一想到此,她又起身,往门口走去。
“你要走了?”他抬头,看着她问。
她侧身看来,摇摇头:“我去去便回,你先将面吃了。”
听她只是出去一趟,他便点点头,端过面碗很是听话的吃了起来。
她唇角浅勾,微微一笑,拉开房门出去了。
当秦子钰将面捞干净之时,正好见着她又端了东西进得门来,还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番,方将房门轻声掩上,那副似作贼的行径,不由叫他好奇她手里到底拿了何物。
待她放下掌盘,他才发现原是一壶酒,两个杯子。
也怪道她这般谨慎了,她一个姑娘家,在旁人家中饮酒,确实不好叫人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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