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允也晓得,秦夫人的病久久未愈,实乃是因着心病的缘故,自己最喜爱的儿子死了,难免有种头顶的天塌了一半的感觉。
可这天塌都已经塌了,左右还有一半,且她还有个小儿子呢,总有机会将那塌了的一半给撑起来,不过需花费些时光罢了。
想来是她还没闹明白,待能想通透,回过神来了,这病定也好了。
她只盼着等自己从瑞阳回来,秦夫人已经大好了。
“你不说我还没觉得,被你这么一说,还真觉着有些饿了,不若就在你这里吃了再走吧。”
秦子钰说着,也未提来意,只笑了笑,越过她的身侧,带头进了院子。
她无奈,笑着摇摇头,跟了上去。
赵清允叫夏蝉将饭菜端了进来,两人在明间的小桌旁相对而坐,吃起饭来。
“你东西都收拾好了?”他问着,看着搁在一旁箱笼,不多,只两个。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点了点头:“收拾好了,还有几个在里头,此去也不知要住上多久,带得东西有些多。”
秦子钰听了,点点头。
确实如此,此去瑞阳,大抵还是要看二房老太太的身子骨如何,若没熬过去,头七到五七至百日,怕是没两三个月回不来。
便是熬下来了,以她的年岁,一时半刻也好不到健步如飞的模样,同样需要好些时日,无论哪一个,只怕今年过年能不能回来都未知了。
“多准备些,莫缺了什么,有些东西怕是瑞阳寻不着,介时不方便。”
他说着,似想到了什么:“我也不晓得你会不会晕船,叫吴来去抓了些晕船药,明日给你带上,若觉着不适,记得让她们给你熬。”
她点点头,暗道他倒是细心,这个她还当真没想到。
不过,晕船这个莫说他不晓得,连她自个儿都不晓得,虽说她六岁的时候坐过一回,此时竟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那时倒底晕没晕船。
“对了,瑞阳老家到底有咱们多少亲戚,不如你同我说说吧。”他吃着吃着,忽又说道。
她还当他想事先问清楚了,介时老太太若当真去了,他怕是也要跑上一趟,事先将二房、三房的人打听清楚了,也不惧到时一头雾水,闹不明白了。
难得他对此事上心,她自然乐得告诉他这些,一边吃一边将瑞阳的那些亲戚都略提了提。
一夜安眠,翌日大早,她一面吩咐人将东西抬去前院,一面去了齐语轩,秦太夫人方起正梳洗,她帮着林妈妈盯着小厮将东西送到了前院。
正准备吃饭,秦子钰同秦子晟三堂兄妹来了,几个小的陪着秦太夫人吃了早饭,便急匆匆出门去了。
秦夫人将众人送上了马车,秦怀安与秦子钰送众人去了城东的码头,又花费了些功夫,将箱笼装船,秦怀安才与众人道别。
赵清允扶着秦太夫人上了船,将将把人扶进舱房内,便感觉到船动了,转身出门想先去瞧瞧自己的舱房,不料抬头就看到了秦子钰。
“你怎还在船上,船已经开了。”她一愣,而后上前拉过他的手,大步往甲板上行去,果然见船已离了码头,当即急了,想寻船夫将船靠回去。
秦子钰朗笑出声,掰过她的肩,逼得她看着自己,这才说道:“此去路远,陛下又突然要发兵征讨南临,我们怕瑞阳也不安耽,我便同父亲说由我陪你们一道儿去。”
她微歪了脑袋看着他,回味着他的话,忽地明白过来了。
怪道他昨夜那般上心,主动问及瑞阳老家的人事,原是早便决定去瑞阳了。
而昨夜他在她那处吃了一顿饭,花了大半个时辰,竟是一句话都未曾同自己提及过,瞒她当真瞒得紧,难不成还怕自己说出去不成?
便是说出去了又如何,他就那般见不得人了?
见着她的神色几经变幻,他料想她定是因着自己未事先同她提及此事,恼了,忙抓着她的肩道:“你也别恼,我是怕被祖母晓得了,要怪我不干正事的。”
她斜眼睨了他一眼:“你又何时干过正经事了?”
也不能怪她这般想,实是他以往确实没做过什么正事。
他也不气,拉着她往一侧的船舷处一站,迎着江风,依着栏杆,缓缓道:“前日,父亲进宫,陛下同他说,要我入朝为官,你道这是不是正事?”
赵清允没想到还有这桩事,忽想起那日秦怀安在宫中足足呆了一日,想来便是那时二人商定的吧。
“这自是正事,既是如此,你更不该去瑞阳了。”
他们这一去,怕是没个个把月回不来,这一来一去的,会不会这事儿就黄了。
“你可莫要做傻事,这到嘴的肥肉你可没有再推出去的道理。”她觉得自己说得很是直白了,他听了该立刻去寻船夫调转船头回去才是。
可他却是笑了笑,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身子微微前倾,笑道:“清允,我觉着你这劝人的本事,有时还当真让人听得开心。”
怕是也只有她,会将陛下亲赐的官职比作肥肉,换作旁人,方是先问问,陛下允了他什么官职,一年有多少俸禄才是,如此才能知晓到底是不是肥肉。
她听着他的话,有些不明白,歪着头看着他道:“我说得哪里不对吗?”
“没错,你说得很好,很有道理。”他伸手扶正她的脸,扭头往码头的方向看了眼,而后笑道,“咱们离码头已经很远了,再回去有些麻烦,我还是跟你们走一趟吧。”
说着,松开了手,他转身往船舱走去,她跟在他身后,锁着眉头还是觉得如此不好。
“我觉着这样不好,陛下哪里等得了数月,若是被人晓得陛下想予你的官职,怕是会被伺机顶替的。”
“无妨。”他蓦地停步转身,害得她来不及收步,一头扎进了他怀里,抬起头来,便对上他垂下来的脸,以及笑眯眯地眼,“我不陪着你们去,不放心。”
她愣愣地看着他,只觉着他胸口的声音好大,与他的话交杂在一起,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再次笼罩着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他是何时松开自己的,只待她回过神来时,已独自呆在了自个儿的舱房中。
一路顺江南下很是顺利,第七日便到了瑞阳,二房得了消息,早早地派人在渡头等着,众人下了船,先行上了马车赶去秦家,只各留了丫头看着箱笼装车。
秦家二房的人在马车上便已说了老太太眼下的病情,只道是病得起不来身,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整个人生生瘦了一大圈。
一到了秦家,秦太夫人直奔老太太的寝房,赵清允怎么劝她慢些都无用,只好与秦子钰一人一边小心搀扶着。
老太太确实病得有些重,见着秦太夫人,还未出声便先落下泪来,当即惹得秦太夫人也未熬住,两个老太太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相对落泪。
赵清允受不得她们这模样,拉了老太太身边服侍的丫头紫云到了外间说话。
“大夫都是怎么说的?”
几个小的都围在一处,听着赵清允问紫云话。
“城里的大夫都快请了个遍,都说老太太心思郁结难解,以至虚耗了根本,如今病来如山倒,怕是熬不过这个月了。”说着说着,紫云的眼便红了,末了轻声抽泣起来。
赵清允自也瞧见老太太此时的模样了,确实看着不大好的样子,心思郁结,怕还是为了秦子玥之事吧,毕竟老太太着实喜欢这个孙女。
她算是瞧出来了,他们秦家的几位老太太,除了三房的早逝,秦太夫人与二房老太太都是喜欢姑娘家多过男儿的。
约摸是因着自己也是女子的缘故吧,也曾受过些委屈,自然待女娃儿更心疼些。
本以为秦子玥觅得良缘,夫妻二人也是两情相悦,恩恩爱爱,没成想末了却生出这等事来。
“那沈风眠呢,可曾有请他?”
赵清允忽然想起了他,这个江南圣手,医术高超远胜宫中御医,甚至早年有传闻,陛下也曾想招揽他,奈何他未答应罢了。
“去请了,可一连去了三四回,连面儿都未见上。”紫云抹了抹泪,说着。
“祖母病倒的第二日,我们见寻常大夫实在拟不出什么良方,便想到了他,我爹亲自去请的,可那小药童进去之后,便道自家师傅不在家中,死活不让进去,一连去了数回,都说沈风眠不在家中。”
秦子霁晓得这件事,插进话来解释着,“这沈风眠性子古怪,治不治人全凭他自己的心情,我看啊,咱们家也就你还算入得了他的眼。”
他此话一出,在旁闷声听着的秦子钰突然皱起了签眉,不禁细细回味了一番他的后半句话。
什么叫还算入得了他的眼?那沈风眠还当自个儿是宫里头的陛下啊,还挑挑捡捡的。
而赵清允对沈风眠的脾性知晓得甚是清楚,哪里还用秦子霁多言。
听着房里头若隐若现的说话声,以及越发响起的哭声,眼瞅着日头还早,她咬了咬牙道:“我再去走一趟吧,不管在不在,总要试上一试。”
秦子钰一听,她还要去见那怪人,那里肯,当即道:“我同你一道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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