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几个时辰过去了,她都没有再追问一句,徐匡凝悬着的心才算放下,等手头任务忙完,点了点属下,例行告别。
“严姑娘,我这边差不多了,军中还有事,就先回去,明日还是老样子!”
“我想跟将军道声谢,劳烦徐将军带我走一趟。”严阙走过来,慢慢道。
“嗨,我不就在这里?姑娘想去哪?”一时没有反应及,然而严阙沉默不言看着他,一霎不动,徐匡凝内心大骇,汗也就冒了出来。
严阙挑了挑眉,忽然语气厉了几分:“他喜欢在后面躲着,你们就由着他么?带我去!”
此时严华独自一人在帐中,手里捏着份自前线送来的捷报,然而这不能使他有哪怕一点的欢愉,头疼欲裂,心绪不宁地将军报往地上一掷,脸色冷肃地吓人。
“将军,”徐匡凝的声音自帐外传来,“我回来了。”
也只有这件事,让严华散开的神智又凝聚起来,他道:“怎么今日这么早?”顿了顿,又问,“她可好?”
等了半晌,忽然没有动静了,严华的声音开始急躁不耐,沉道:“怎么了?进来回话。”
他人在舆图前站立,双眸凝视在晋州西北的连绵山皑,身后一阵微弱的响动,想来是徐匡凝掀帘而入。
他人未回头,却搁下手里的旗标,微微侧面,待他详说。
“说好华京见,怎么等你,你都不来。”
严华呼吸一滞,在这一瞬,仿佛心跳都停止了!
她徐徐道:“后来,我在华京之外的村落等了将近十日,却等来北府军全军覆没的消息。”
血红色的旗标,被他慢慢攥进拳里,不堪摧残,咔嚓断了。同时断了的,还有他的心弦。
他不敢相信。
女孩的声音染上哭腔,柔弱的哽咽着:“北境这么冷,你习惯吗?”
他终于可以肯定这是真的了,竟还有闲暇想,徐匡凝骗了他。
缓慢地转过身来,望着严阙的脸,隔着两世的记忆和思慕,他道:“这里的夏季与华京一样。”
严华削瘦了,深沉了,两颊的颧骨愈发如刀裁过,衬得鼻梁格外挺拔,严阙看着他眼底的阴翳,不禁想起这两年听到的无名军的传闻。
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严阙不得不承认,即便来时路上她已酝酿好满腹埋怨,在见到严华这一刻,仍然心软,心疼了。
严华拼命遏制住冲上前亲吻她的冲动,那是前世他的习惯、他的罪行。
只双目通红,缓缓伸出手来,抚摸住她的脸庞,然而他怎么都想不到,严阙靠近他,踮起了双脚,在千万个“不可能”的同时,
吻住他的下颚。
作者:对的,是女主主动!
第40章
严华鼻息炙热, 喉头滚动,须臾的僵滞之后, 有什么开始复苏了, 他伸出手来揽住她的腰身。
认真地,仿佛过了今日就没有明日地, 回吻着她。
半晌,二人才稍稍平静下来, 严阙仰起头看他, 四目相对,竟然从严华眸中察觉到些微慌乱与自责。
她贪婪地吮吸着他衣襟里的沉木香。
“皇兄, 你怕吗?”她问。
怕不怕世人的指责, 亲朋的唾弃, 怕不怕众叛亲离, 以及众叛亲离之后,仍要固执地走完选择的路。
严阙下巴搁在严华的胸膛,这样微扬起头, 他能从她褐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整个倒影。
他没有立刻回答,凝视良久,沙哑开口:“你确定?”
比起世人的想法,他只关心, 严阙怎么想。
一时的冲动?错将亲情当作喜欢?亦或是仅仅对于兄长的依恋。
严阙没有哪怕片刻犹豫, 眼睛一眨也不眨道:“我确定。”
天知道,等得这句肯定,他等了多久。
严华眸色深沉, 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然而无暇想那么许多,下一刻,他整个人便覆了上来。
比刚才吻得更加炙热疯狂。
严阙在他掌中渐渐喘不过气来,双颊绯红,旋即被他抱起,大步向床榻走去。
舆图之上,尚自雪飘,舆图之后,却是春光无限。
许久之后,她已沉沉睡去,严华望了一眼转暗的天色,披起大氅,起身燃了灯,待帐内升起朦朦胧胧的光晕,才复又回到她的身旁。
看着熟睡的严阙,他无声一笑。
小姑娘悄然长大了,不仅变得勇敢,还学会主动管他要东西。
前世这么多波折,终未能使她坦然接受的东西,这一世,却无声无息地被化解了。
有这么一瞬,严华觉得眼前一切不甚现实,仿若在梦境之中。
徐匡凝来到帐外时,严阙已经苏醒了,严华轻轻点着她的额头:“再睡会,我去去就回。”
严阙微微点头,他笑了一下,走出帐外。
徐匡凝站在滚圆的月亮下,见严华走近,伸手向他做出息声的动作,他会意,与严华并肩走出一段距离后,徐徐道:“我早说过,交给霍修,一点问题也没有。”
霍修与西域,那是世仇,此次没了朝廷束缚,愈发有的放矢,龟兹诸国眼见天降奇兵,还未弄清楚来龙去脉,已经被霍修攻了王庭。
严华面无表情,淡道:“与东边的联系,查清了吗?”
徐匡凝道:“还没有切实的证据,倒是在龟兹国王身边发现一女子,霍修瞧着眼熟,拿来一问,是当年万贵妃身边的,这就对上了。”
万家随赵氏东迁,早就有传闻倒戈了,安插一个下人去西域,给国君吹枕边风,再借西域之手,解决自己的敌人,这套路再常见不过。
这么说,赵克用有可能前世就在与龟兹勾结,倒是被忽略了。
严华背着月亮转身,深邃的五官暗了一暗,他道:“人别杀尽,带回来。”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严阙已经穿戴整齐,遥遥一望,举步向这里走来。
徐匡凝见她从严华帐中自由出入,又是夜色深沉,便已猜到些许,但不甚确认,直见严华极坦荡地朝她伸出手,严阙也顺从地把手交上,这才知道一切不假,当即脑子就晕了一下,低下头来。
“皇兄,我要回去了,不然石城主他们要着急了。”
严华看着她,温和道:“我让人送你。”
“不用,”严阙笑道,“这样反而让人生疑,我自己走就行。”
“徐将军,再会。”
路过徐匡凝时,她停下来说,然而徐匡凝将身子压得更低,恨不得钻进地缝,发现这么大秘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
晋州城仍然是那副老样子,风雨飘摇的山河湖海面前,维持着内里的祥和,是一种不可置信的风平浪静。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它超然物外。
源于粮税、田租的诸多烦恼,同样琐碎地弥漫在老百姓生活中。
流民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决。
晋州百姓到底没空去做观音菩萨,时日一久,矛盾也就出现了。
“凭什么我们承担苛捐杂税,让这些人坐享其成?我只问你,晋州是我们的晋州,还是他们的?”
这样的问题,石肃一天要解释许多次,但话是一尘不变的:“大爷您放心,银子都是我和先生出的,没有动用老百姓一分。”
“真的吗?我不信?你们信吗?”
老人身边的妇人扯了扯他衣襟:“当家的,城主从来没有骗过咱们,信他一回吧。”
老人顿了顿,又道:“你们的银子总有花完的一天,到那时钱从哪来?还不是管我们老百姓要?”
石肃回答不出,只能寄希望于这天下太平得快一点。
“又出去?”李息看着严阙,眉头不由轻轻蹙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常常去军营拜访,一待便是许久,问她所为何事,只道去看看徐将军,李息说不出哪里怪怪,只觉得太频繁了些?
严阙点了点头,说会回来用晚膳,而后轻快地离开了,似乎心情也很好?
李息一直若有所思望着她的背影,以至于石肃踱步到身旁,也没发觉。
“先生如果不放心,我派几个人跟便是。”
李息一拂袖,面色冰冷:“不用,去了这么多次,你见她少了一根头发?”
石肃闻言,又看他样子,不禁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表示理解:“孩子长大了,你这个做长辈的也该想开些,总有这么一天的。”
说着,便觉有道凌厉幽怨的眼风扫来,李息垂下眼帘,扭头便走。
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暗嘲自己这是生哪门子气,又不是人家真的兄长。
说好听点,她是公主,他是臣子,一个有心复国,出于使命,他有追随之责,想名垂青史呢,左不过在“追随”前头再加上“誓死”二字,也圆了他的出仕之心。
可若是小公主中途变卦,想开了,往后游乐江湖,他也绝无束缚之理,到时候一拍两散,他还乐得自在。
只是,在内心深处,他私以为,在晋州城这样过完后半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想着,他平静许多,坦然许多,回看过去几天的自己,实在迷失心智得不成样子。
严阙果在晚膳时分回来了,一踏进院子,就听到了热情的召唤:“严姑娘回来了?快来,有好吃的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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