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王爷前半生在草原横惯了,一言不合便是动刀舞枪的,自家嫡子纵然矜贵,若非王妃制止,他一逮着自家皮得不行的嫡子便是一顿棍棒下的教训。
“省省吧,你这套在你娘亲那儿还管点用,如今你娘亲回了草原探亲,你落在为父手里还指望有活头儿?”慕容王爷眼中冒着怒火。
“爹,爹你可轻点儿罢,我还不是欢喜人家戴贵相的千金嘛……”慕容衍索性破罐子破摔,老实交待。
慕容王爷一愣,登时松了手。
“你个臭小子,你方才说什么?”
慕容衍揉了揉发红的耳朵,一不做二不休,字正腔圆道:“我就是看上人家戴漪了,爹,我觉着她生得可合我心意了!”
慕容王爷偏头,沉默了半晌才肃然开口:“臭小子浪荡了这般年岁,总算是对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上了心,待人家过了今年的生辰,为父便让人上门提亲去。”
慕容衍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自家爹竟是这般干脆,“爹,我今年十六,怎么瞧也比那十五的太子殿下合适不是?”
闻言,慕容王爷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太子殿下啊,他这几日也到了太学堂同我们一起上堂。岑夫子还时常夸他来着。”慕容衍坐在桌边,翘起二郎腿,往嘴里丢了颗樱桃。
慕容王爷拧了拧眉,“你方才说着 比太子殿下合适,是何意?”
话音刚落,慕容衍便冷声冷气地哼着,“我最近老是瞧见戴漪盯着太子殿下看,我瞧着心下特别不快,便借故多说了几句。”
慕容王爷甩袖,咬牙:“臭小子,你也就见这般用言语刺激了人戴漪了是不?我倒是那幼犬儿怎会平端咬人,原是你故意招惹了人家戴漪!该!”
慕容衍捂紧了耳朵,察觉不妙,扭头便要逃。
“臭小子!”慕容王爷愤愤摆袖,立在原地,眼中多了几分世故谋划。
-----------
戴漪刚入朝阳宫内,便被祁晚薇带进了内室,两人并排坐于榻前泡脚。
“小漪可算来了,外头冷得很不是?”祁晚薇搭上她的手,感受着她有些凉了的手指,关切道。
戴漪微微低了头,看着自己的脚盆里,白润小巧的脚丫轻缓地荡着漂浮着梅花瓣的热水,溅起一些漂亮的水花,“公主的朝阳宫倒是暖和得很。”
闻言,祁晚薇悦然,笑着道:“我听那些个掌礼官们清点物什之后说,你此番入宫,带了些你府上糕点师傅做的吃食,明日我可得好好尝尝。”
一提到这儿,戴漪的眼眸亮了亮,“正是,我府上的师傅做的吃食每日都不同,花样亦是多如繁星……”
“哦?多如繁星……”祁晚薇掩袖,“小漪果真还是小孩子,竟是这般用词不当……”
戴漪不满地撇唇,“公主不也才十五……不过比我早生了两个年岁。”
闻言,祁晚薇原本溢满笑意的眸子敛了几分,叹气。
“公主怎么了?”戴漪察觉到祁晚薇的神情变化,疑惑。
“你可知我这几日为何没有去太学堂么?还有那日的晚宴我亦是不曾出过席。”祁晚薇紧紧握着戴漪的手,力度有些难以压制。
戴漪抿唇,说起来倒真是如此。
“你方才说得不错,我都十五了,母后有日提起,要我在宫中随着嬷嬷学习女工,还要学习日后嫁人之礼……”祁晚薇越说越惆怅。
“唔?嫁人了要做些什么?”戴漪年岁稍小,平日里戴夫人亦是闭口不谈,不免对此有些好奇。
闻言,祁晚薇微微垂了首,脸上泛红。
“公主有什么要瞒着我?”戴漪不肯放过她,坏心眼地逼问着。
“就是,你得……”祁晚薇蓦地斜了斜嘴角,上下齐手,“学习如何伺候你的夫君……”
“额……怎么说?”戴漪有些不解。
祁晚薇笑得调皮,直接上手:“就是要把你的衣裳扒光……”
这般玩闹惊得戴漪直往床榻内躲。
祁晚薇见状,也收了继续逗弄的心思,转而吩咐侍女收了那两盆凉得差不多的热水,又有几个侍女轮番上前伺候两位主子擦拭水渍。
躺卧进暖和的被窝,戴漪不安地探出脑袋,“公主,嫁人之后真的要被夫君扒光衣裳吗?”
祁晚薇淡淡笑开,脸上热得红扑扑的。“别想太多,到时候你就知晓了,现在睡罢。”
这夜,戴漪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第9章 他曾回眸
梦里那双指节分明的手似乎在试探着什么,逗弄得戴漪只觉得浑身痒痒的,有些想笑,但是,却总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戴漪努力睁眼想要看清那双手的主人,却蓦地发现那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润白的细脖颈更是感受到了暖呼呼的呼吸声,热得不似正常人的气息……
-----------
祁晚薇夹了一块冰盏糕递至戴漪的瓷盘里,只瞥见她红扑扑的脸蛋,不由得笑了,“昨个儿睡得可好,今早儿的脸色怎的这般好看?”
戴漪掩在袖內的宛若白嫩的笋尖儿的手指不由得紧张地搅在一起。
此时,一旁监守公主用膳之礼的嬷嬷小声提醒道。
这才止住了祁晚薇进一步追问的心思。
早膳罢,祁晚薇挽着戴漪的手踱至雪园内,小声问道:“昨夜里,我总是听见了什么声响,倒是……”
祁晚薇的话还未说完,戴漪的脸便更红了,扭头便要跑。
“哎,别走啊,今早我在梳妆之时可听见了嬷嬷的话头,咱们的小漪也长大了……”祁晚薇比戴漪长了两岁,因着早些成了事儿,身量更是比戴漪高出不少,便是轻松地挡住了戴漪的去路。
戴漪揪紧了袖子,捂着小腹,说不上来,总觉得怪异。
祁晚薇弯唇,拉着戴漪紧张不安的手,“走罢,陪我去度鸾宫请早安。”
度鸾宫内。
皇后微微抿了一口茶,放眼看着两个小姑娘,沉默了好久,才笑道:“你们二人倒是脾性相投,这般事儿说来每个姑娘家家的,乃必经之路。”
皇后留意了一番戴漪的神色,这才发现她的小脸儿更红了,愈发看出了美人娇羞的小模样,不由得心生喜爱,掩袖关切问道:“漪儿怎么了?想当初,薇儿亦是十三才来的呢。”
祁晚薇闻言,悄然推了一把身边的戴漪,“瞧瞧,母后都这般说了,这事儿没什么的。”
戴漪撇唇,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莫慌便是,这月事你每月还得来的,如今看来,漪儿的身子骨倒是不错,瞧着也未有疼楚。”皇后瞧着戴漪的那副窘迫模样,愈发喜爱,起身下了步台,挽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愈发觉着这双手生得好似那春日里冒尖的嫩笋,甚好。
戴漪闻言,有些惶然,“此事儿可还有疼楚?”
祁晚薇心知戴漪这贵相千金平日里处事大大咧咧,洒脱至极,好似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但唯一一件最怕的,莫过于疼。
戴漪侧过头注视着祁晚薇,随即又对上皇后含笑的眸子。
皇后摇了摇首,柔声安抚道:“漪儿莫怕,只要每月吃食得当,那事儿来了倒也不会生得疼痛难忍。”
戴漪眨了眨眼,灵动的眸子里总算没了方才的担惊受怕。
皇后见她眸子又恢复了流光宛转,有些忍俊不禁,但随即正了正色,道:“不过,若非身子调理不好,还有一因,那月事儿便不会来。”
祁晚薇闻言,悄然瞥了眼戴漪再度现出讶然的面容,终是忍不住笑出来:“就是你与你夫君同房之后,有了孩子……”
皇后嗔怪地瞪了祁晚薇一眼,“还未出嫁,薇儿说话怎可如此直率?”
戴漪此刻只觉得这事儿奇妙又有些难以启齿,“与夫君同房之后……便不会有那事儿?”
皇后见她这般虚心询问,无奈喟叹,抚上她的小脑袋:“同房是一码子事儿,有了孩子又是一码事,有了孩子才不会来那事儿。”
戴漪一旁站着的祁晚薇听得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母后你这般言语倒像是在行酒令,有趣得很;又是这事儿,又是那事儿,还有这码子事儿,那码子事儿……”
“你呀……”面对自家女儿这副样态,皇后只得无奈叹了叹。
紧接着皇后侧首朝戴漪叮嘱道:“也罢,今日午膳,本宫令御膳房替你做些调理身子的药膳来,可得好好服下。初次这般调理,对日后都是有好处的。”
戴漪闻言,只得合袖颇为守礼的应下。
与此同时,度鸾宫外太监的通报声传来,“太子殿下驾到——”
祁奕下了车辇便一路踩着雪径大步踱进内殿。
“奕儿今日怎地来得这般迟?你瞧,你那两个妹妹都在那儿等得无聊至极了。”皇后搁下手中的那枚绣花针,自窗前的绣榻缓缓侧过身,淡淡地扫了门边的祁奕一眼。
祁奕得了皇后的话,循着影子往绣榻一边望去。
只见祁晚薇和戴漪面对面坐着,前者一下一下地敲着棋子,后者则抱着昨夜燃尽了的灯花盏研究得不亦乐乎。
祁奕微微抿唇,他倒是看不出这两个哪里等得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