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漪一身华贵的绣纹长裳,飘逸的裙摆悄然曳地。
“娘娘,此处阴寒,若是被陛下知晓了,属下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无妨,只管托予本宫担着去。”戴漪不觉然仰首, 察觉上头水流多了几分波动。
掌灯之人低头战战兢兢地在前头引路。
越走到里头,水滴声越发清晰起来。
戴漪蓦地顿住了脚步。
掌灯人缓缓提亮了灯盏。
烛光渐渐照亮了水滴声的来源。
戴漪微微蹙眉。
那是一间严丝密缝的水牢。
里头半靠着一个湿漉漉的长发的人, 正循着烛火的光缓缓转过头来。
那人惨白瘦削的脸, 漾开了阴测测的笑,眼中却是浓浓的怨毒。
戴漪见那人眼熟得紧。
“你这个贱人。”那人的声音轻微, 用词却是这般刺耳。
戴漪拢了拢袖,不再看那人, 兀自转过身,“走罢。”
掌灯人一愣。
“戴漪!你有本事别走!”那人咬牙切齿,声音蓦地尖锐不少。
戴漪蓦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微捻了捻,随即继续往外头走去。
回到寝殿,戴漪半倚靠在绣榻上,蹙眉思索,静默不语。
“娘娘,这是君上命人送来的刚做好小板栗饼。闻着真香。”初蕊将冒着热气的小板栗饼缓缓呈上桌案。
自从祁奕夺回了祁国皇位又统一了两国,初蕊亦是因着照顾戴漪的缘故, 被提升为大宫女。
戴漪静默地扫视着初蕊,“今日也曾对陛下报好了本宫的行踪?”
初蕊心下一跳,梗着脖子摇了摇头。
戴漪垂眸冷笑。
“我家戴越倒算是家有少年初长成,娘亲与父亲自是要将他们的儿媳妇儿好生挑一挑……”
初蕊被她这意味深长的话语惊到,忙承认了方才戴漪有意的试探。
“如此,且告诉陛下,水牢那儿的凌罗,本宫瞧着甚为厌烦,早早处置了倒是颇为省心。”
戴漪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谈论今个儿的云缎锦这般的花纹好看,颇为轻松愉悦的神色。
“是。”初蕊拉上了门,额间冒了些许久不曾因着讶然而出的汗滴。
御书房内,祁奕缓缓顿笔,望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花如絮一般落下。
思绪又回到了那日的在东宫,戴漪为了能吃到一碗樱桃冰络,竟是抱着自个儿的梅花借以威胁。
如今想来,戴漪那鼓起腮帮子的小模样颇为俏皮,想必从那时开始,祁奕便爱极了她使小性子的模样……
思及如此,祁奕又蘸了些红晕,落在遒劲的枝干上,落笔生花,生意勃然。
“按照皇后说的做便是。”
又过了数日。
戴漪趴窝在床榻上,倦意渐沉。
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太学堂内,祁奕为自个儿扇风的午后。
那会儿天气太过炎热,戴漪捧着书卷昏昏欲睡,继而醒过来时,便瞧见自家太子殿下面无表情为自个儿扇扇子……
祁奕缓缓推门而进,正好看见炭火烧得正旺,自家漪儿睡得正熟,不知做了什么梦,笑得这般暖心。
美人如斯,顾尔倾城。
昔日凌国如今沦为凌城的城主府内。
“就在今日,御医道,过不了七月,便有皇子或公主降生。”凌焓进门,正好瞧见自家娃娃趴在祁晚薇的膝上睡得正香。
祁晚薇拿着针刺绣,微微抬起头来,笑道:“如此甚好。”毕竟,皇兄与小漪能走到如今这般,实属不易。
叙尚坊。
“夫子当真要走了?”
秦屿淡淡瞥了一眼初亦,“哪儿来的,自是要回那儿去了。”
“巧儿她……”初亦抱拳,有些惑然。
“祁阔与她,不过是一段纠缠罢了,何去何从,自当他们论断。”秦屿一袭白衣,走得干脆利落。
路旁枝头纷纷扬扬落了枯叶,冬日便是将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