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泽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道:“柔羚,你怎么在这里?”
柔羚歪着头看着齐泽,指着眼前的棋盘道:“哥哥不是陪我下棋吗?喏,你看你又输了,快些答应把上次得的那块羊脂玉送给我。”
“那可不成,肯定是你又耍赖才赢的。柔羚你这个臭棋篓子,还想骗我。”齐泽站起身来,发现自己已经是成人模样,高高大大,而柔羚却还是个孩子。
他蹲下身子,凑到柔羚跟前,道:“柔羚,你没走对不对?哥哥很想你。上次娘说梦见你了,我很伤心。你从前不是同我最要好了吗?怎么都不肯给我一个梦呢,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柔羚眨了眨眼睛,小小的手伸出去捏齐泽的脸颊,大概是觉得这样很有趣,反复捏了好几次,又咯咯的笑了起来,道:“哥哥,我从来没有怪你。柔羚是你的妹妹,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的。我只是怕你一个人太孤单了,所以才留在宫中想陪伴你。哥哥,现在有人接替我,我要走了。”
“柔羚……”齐泽想去拉着她,却发现自己手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抓到。他蓦然从睡梦中惊醒,外面仍是夜色漆黑,而身边的人已经熟睡了。
第五十九章
“早。”阿淳刚刚睡醒睁开眼睛,便看见齐泽笑眼弯弯的跟她说道。
“早啊。”阿淳打了个呵欠说道。出人意料的事,昨晚睡前阿淳还在思想自己和齐泽睡在一张床上醒来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尴尬或者不好意思,然而真的到了这个时候,阿淳才发现自己多虑了。她感觉到很放松,丝毫没有任何害羞的念头。两个人各自穿戴好自己的衣裳,下了床。阿淳倒觉得这感觉就好像他们俩是一对多年的夫妻。想到这里,阿淳的脸终于红了一红。
“你是在打什么鬼主意?怎的这脸这么红?”齐泽见阿淳好好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偏偏脸色还可疑的红了起来,促狭的问道。
“啊,没什么。”
外面有丫鬟进来倒了水,伺候两人洗漱毕。齐泽听见门口有轻咳声,他朝门外望去,见管家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看着他。
齐泽走到门边,那管家更是后退了一步,瞧了一眼屋里正在梳头的阿淳,道:“老奴有事要禀。”
齐泽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屋内,道:“与她有关?”
“这个嘛,还请王爷移步,容老奴说几句。”那管家许是看向阿淳的目光太过炙热,导致阿
淳也向这边看来,管家还有些心虚的偏了偏头。
这管家一直把府上打理得很好,对齐泽也是忠心耿耿,是以齐泽也不计较,跟着他走了几步,道:“管家,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还在孝期,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的。”
见齐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管家这才点点头,道:“宜王爷通情达理,是老奴嘴碎,放心不下王爷。这目前局势紧张,王爷的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眼中,况且琴妃娘娘逝去不久,也是对琴妃娘娘的尊重。所以老奴,斗胆请求王爷,将姑娘挪出王爷的卧房。老奴已经命人准备好客房供姑娘居住。”
“你说的在理,就按你说的办。”齐泽本来也是要这样做的。况且接下来的路还有些不好走。
萧莲儿那头?齐泽皱了皱眉头。
齐泽在孝期,朝廷又一直推崇孝悌之义,于情于理,齐泽都必须要守满三年孝期了之后才能成亲。但是齐泽等得起,萧莲儿那头却等不起了。萧莲儿如今是恰恰好成亲的年纪,等到再过三年,已经过了适婚的年龄,到时候齐泽若是乖乖履行承诺还罢了,若是他不肯乖乖娶萧莲儿,那么萧莲儿又将何去何从?
齐泽去上朝的时候,与萧宰相两人狭路相逢。若是那日琴妃的死讯慢一点传过来,那么今日两人之间除了同僚,还有翁婿之情了。
“萧宰相来得早。”齐泽道。
萧宰相眉头一挑,笑意不牵动皮肉,看着齐泽道:“不早。现下琴妃娘娘已经安葬了,希望王爷节哀。莲儿那丫头听说这件事,心头也是吃惊得紧,琴妃娘娘从前对她体贴,把她实实在在的当晚辈在疼惜。听说琴妃娘娘没了的消息,那丫头也是好几日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今日还托我一定要问候王爷,叫王爷保重。她,愿意等你。”
最后一句,萧宰相是不愿意说的。萧莲儿是一大早就起来在院中等着了,为着托萧宰相替她传话。
若不是女儿喜欢,依萧宰相的意思,他倒并不愿意将女儿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是我耽误莲儿了。”齐泽道。
“王爷言重了。你与她是身上金口玉言赐过婚的,她等你不过是尽她的本分罢了。”萧宰相道。
眼看已经快到上朝的时辰了,两人也无法再多说。齐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便一同
向殿内走去。
今日朝上的气氛颇为紧张,原因是因为边疆战事再起。原本王将军多年前的一战,已经将匈奴打得溃不成军,在那苦寒之地休养生息,不敢来犯。但经过这些年的暗中练兵,匈奴竟然又起了心思,一开始只在那边疆之地试探。那里平静了几十年,和平时期不比从前战时的样子,匈奴一再挑衅,见中原军士节节败退,便更有了嚣张气焰,渐酿成大祸,如今已经沦陷一城了。
自王将军辞官归去,朝上的武将越发的可贵。到如今皇帝想找个能够带兵到边疆与匈奴的人,放眼望去,竟没有找到一个。
“我堂堂朝中,竟没有一个人吗?”皇帝拍着桌子,对着垂首不语的群臣说道。平日里侃侃而谈的文官们此时更是一语不发。
“混账东西!”
皇帝发了火,在堂上走来走去。“萧宰相和几位皇子都留下来与朕议事。”听到皇帝这句话,那些在堂下装聋作哑的大臣们纷纷感觉身上松了口气,屁滚尿流的跑了。
“三位殿下稍等,皇上现在正在与萧宰相议事。”
齐泽与其他两位坐在外面,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了嫌恶的目光。
从小这几位就是这样,兄友弟恭在皇上面前都懒得装一下,皇上也明白兄弟之间的这种明争
暗斗,只装作不知道也不点破。
萧宰相此刻在皇帝面前,汗水都几乎要留下来了。皇帝觑了他一眼,道:“以爱卿之见,此次率兵去会战匈奴,派谁去比较合适?”
这话实在不好说,按照皇帝的意思,竟然是想在几位皇子当中选一位去领兵。这几位皇子,威势固然是有了,但是说到领兵打仗,这几人谁也没有实战经验,谁知道到了战场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到时候若是皇帝怀念起儿子,全将错处推在他的身上,他也是难辞其咎。
“殿下们本就天资聪颖,皇上又有心历练,这是好事一桩。虽则几位皇子从小熟读兵书,但行军打仗,更需实战经验,若是有人从旁辅佐自然是最好的。但是这朝中能够做这辅佐之人的少之又少,殿下们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怕是不好。再者,皇帝莫不是忘了,还有一位殿下呢?”宰相指的便是苏洇了。
苏洇一向深居浅出,在众人的视线中都是淡的。皇帝似乎没料到萧宰相会突然提到苏洇,表现得饶有兴趣,道:“这一位,出身低微,资质又平庸,恐怕没什么才能。朕一开始,并未考虑过他。”
萧宰相稍微一思忖,这一位出宫建府是最早的,但是一直都没什么封号。也还是前些日子,皇上恐怕见他年龄渐长,才略微给了些差事在他手头做着,可见是个不受重视的。而他的生母也是个宫女罢了。他眼珠一转,顿时觉得自己有了说辞。外边那大皇子、二皇子平素是极为受皇帝宠爱的,因为他们的生母也因为他们生母背后所代表的势力。而那三皇子,母妃已逝,家世衰微,但是架不住自家女儿喜欢。这三个人,他都说不得。
“以微臣之见,不若让四皇子殿下去领兵。”
见皇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萧宰相便继续说道:“四皇子殿下为人低调,但臣观他前些时候办的差事来说,做事稳重,条理分明,是个极有大将风度之人。微臣以为,皇上更应该给四皇子殿下机会。”
皇帝眼前一亮,道:“爱卿说的极是。朕让他去,再派人从旁辅佐。若他是个庸才,死在了战场上,朕也不怜惜。若他是真金,但叫他得胜归来,到时候荣耀是少不了他的。但看他愿不愿意珍惜这个机会了。”
萧宰相退出去之后,皇帝便叫了三位皇子进去。
他沉声问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如今匈奴肆虐,边疆百姓苦不堪言,朕且问问你们三个锦衣玉食的皇子,谁愿意随军出征?”
随军出征固然能够建功立业,得胜归来在皇帝面前也能够占到分量,到时候若是皇帝要立太子,恐怕就是第一个考虑的对象了。但是这战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就怕到时候没那个命回来享用了。
“百姓苦,让孩儿心中也十分沉重。但是打仗最忌纸上谈兵,孩儿空有抱负,却无施展的能力,也是无可奈何。”英王一副沉痛的模样,装模作样的说道。
齐泽看着他,心中连连冷笑三声,“不知父皇心中可有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