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经不再沉浸在悲伤中皱起眉头的翩跹笑着拉起自己的手,墨七也咧开了嘴,他只是纯粹地因为翩跹不再伤心而快乐,至于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打量了几眼墨七,翩跹噙着微笑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墨七这样的单细胞生物,听话,贴心,而且轻功不错,机关术也不错,如果从夫婿的角度来看的话,能和他一比上下的只有叶孤城和花满楼了,但是后两者深陷江湖,明显危险系数要高得多,做他们的女人,就要随时有面对刀光剑影,生死关头的觉悟,而墨七却是一个可以一起和和美美过日子的男人。这样的良配,也不知道日后会便宜了谁。
看着墨七一副满脸桃心的憨样儿,翩跹更是觉得他以后肯定会被媳妇儿欺负得狠,不满地踮起脚尖要去戳他,墨七连忙弯□,生怕翩跹戳不到想要的位置,却不防被翩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一手叉腰,一手点住额头,小女王似的谆谆教诲,“没事儿多跟墨十一学着点儿,别老是这副……”
这副什么样子呢,翩跹卡壳了,好像墨七也不是不聪明,至少他有本事跟着电一路追上自己,还把自己从宫九的地宫里带出来了,而且要是不聪明的话,也不会把轻功和机关术学得那么好,但是怎么有时候,他就是那么缺根筋呢。
“你说十一啊?为什么跟他学啊?”墨七的表情很茫然,每次有什么要出远门的或者他懒得做的事情都会推给一脸无奈的墨十一,而十一每次都会一面赌咒下次绝对不会答应,一边认命地替自己出门,还会带各种好玩好吃的特产回来。
所以墨七摸了摸下巴……这是被嫌弃不够听话,不够勤奋了?立刻并腿站直,保证自己以后觉得不会再把觉得麻烦的活儿全部推给墨十一,然后可怜巴巴地偷眼看翩跹。呜呜呜,他就是讨厌出门嘛,他就是懒嘛,而且总是出门的话一直看不到小loli人生该会多么的无聊啊。
无力地伸手抚平额角迸起的青筋,翩跹盯着墨七看了半晌,直到墨七再次开始疑惑地望着她眨巴眼睛,才叹了一口气,果然不是一个星球的人不能交流,这歪楼的功力……她还是自己平时多留点心,给墨七挑个温良恭俭让的温婉女子吧。可惜墨十一不是女子就好了,否则这两人恰好登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七窍玲珑,一个大智若愚,也不用旁人再操心了。
两人大手牵着小手走回住处的小院,还没推开院门,就看见一个粉衣侍女端着一个托盘抖抖索索地站在院中,托盘上精致的瓷碟随着她整个人时不时抬起又原地落下的脚步左右倾斜,碰撞出清脆的响声。看见墨七和翩跹走了进来,她立刻如蒙大赦一般把托盘塞到墨七手中,转身就要夺路而逃。
墨七一手托住托盘,脚尖滴溜溜一转,一手拎住了侍女的领子,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一个人在这里鬼鬼祟祟地意欲何为?”
粉衣侍女都快要哭出来了,她被派来给贵客送些茶点,但是还没进门就觉得有股凌厉的寒气萦绕在庭院中,连地上的残花败叶都被强大的气场所激在低空打旋儿,再往前走了几步,简直就像被扔到数九寒冬的冰窟窿里一样,尽管她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她知道那种感觉有多冷,就和今天一样!潜意识中的敬业意识又由不得她把上面的吩咐当做没听到,所以才会看见两人立刻当做救星。
说到这里,侍女泫然欲泣地看着面前的另外两位贵客,“既然两位本来就要进屋,能,能不能帮我把托盘送进去啊,拖了这么久才回去复命,肯定还是会被嬷嬷骂一顿的。”
翩跹和墨七对视一眼,虽然西门吹雪平时就不是什么温和可亲的人,但是也不至于像今天一样单是无意识放出的凛冽寒气就吓得小侍女连门外一丈都不敢接近,所以西门吹雪现在的心情一定,一定非常地不好,现在贸贸然进去打扰的人除了某只人品值超高总是能死里逃生的小凤凰一定,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墨七缩了缩脖子,果断把托盘往翩跹手里一塞,拉起小侍女往外奔,边跑边说,“那个,我先陪这位姐姐去解释啊,不然她要被老嬷嬷骂的,我先走了啊。”话音在空中缓缓消散,人却已经无影无踪。无语地望着墨七绝尘而去的方向,翩跹认命地托起托盘往门口走去,“我就知道,我天生就是给你们善后的操劳老妈子命!”
西门吹雪很生气,他为什么生气呢,当然是因为叶孤城。为什么他会因为叶孤城生气呢,当然是因为他们刚才说的话。他们说了什么呢,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西门吹雪,翩跹也不敢,尤其是西门吹雪明确对她说过不要再提之后,更不会刻意去触这个霉头。
轻手轻脚地把托盘放在茶几上,翩跹看向坐在窗边调息的西门吹雪,白色的发带垂落在他漆墨似的发间,然后与同色的丝绸溶于一体,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浑身上下释放出生人勿近的气息,就像是亘古不化的雪峰上矗立了千年的冰雕,孤傲寂寞,形单影只。
踮起脚尖走过去,翩跹小心翼翼在他身边坐下,头搁在他的腿上,伸手抱住他僵硬的身体,轻声道,“我们回家吧。”被搂住的瞬间西门吹雪正要挣脱,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更不需要任何人欲盖弥彰的解释,却被随即传来的声音停住了动作,沉默了半晌,他伸出手按在翩跹的肩上,望向虚空中不知名的一点,缓缓道,“好,明天我们一起,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墨七很治愈,庄主很纠结,翩跹很老妈子,墨十一很忠犬
☆、凤凰
下船一路向北,平整的官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翩跹跪坐着撩起侧窗的窗帷,探头望去,南来北往的商旅吆喝着车马载着各色物品各奔四方,每个人都是眉开眼笑,喜气洋洋的样子。
“这一路上,好生热闹。”被西门吹雪拉回了车厢内,翩跹尽管不再探头,仍是忍不住从车上往外望去,好奇地问道。
墨七加紧了几鞭,吆喝着马儿跑得再快一些,方才回头,笑着应道,“可不是么,大家都等着做完这一趟子生意好回家团圆呐。”
马车还没到万梅山庄门口,丹桂的浓香和金银桂的幽香便扑面而来,乍一下车,立刻便有人上前迎接几人,西门吹雪自去沐浴更衣不提,翩跹被老管家连拖带拽带到了一处屋舍,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一个华服女子笑吟吟地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翩跹两眼,自来熟地挽住翩跹的小手,就把人往屋里带。
翻腕摔开女子搭上来的手,翩跹眉心微皱,嗔道,“这位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那女子也不恼,团扇轻遮住绣口,嫣然一笑,“小妹妹当真是怕羞得紧儿,来之前没人跟你说么,蓉娘再不替妹妹置办好祭服,今年的祭月之礼,妹妹你可是要赶不上了哩!”
“祭月?”翩跹愕然。
“是啊,你没见过?”柳眉挑起,蓉娘立刻了然,虽然她没亲眼见过,可却听过万梅山庄庄主那冷傲的性子,哪里是敬畏月神的主儿呢,看向翩跹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怜悯。
牵着翩跹的小手,蓉娘一边带着她往里间走,一边细细讲述,“祭月之礼古已有之,秦帝始皇祭日于成山,祭月于莱山。自有宋以来,无论贫富,无论男女,何人不祭月?或求早步蟾宫,或求貌若嫦娥。”停了一停,蓉娘面色微红,悄声凑到翩跹耳边,续道,“也多有少女,愿求得良缘。”
良缘佳偶,花容月貌皆非翩跹所求,但是祭月却勾起了她的兴致,不是没有见过有人号称要恢复旧制,推崇古礼,但是多为分不清左衽右衽之流,画虎不成,反贻笑大方。
成功地看见翩跹仰起小脸,黑白分明的眼中写满了好奇,蓉娘春葱似的手指点了点翩跹的额头,半是羡慕半是叹息道,“未至豆蔻之年便要主持祭月之礼,也不知你是太伶俐了些,还是太被娇宠了些。要知道,姐姐要给你做的衣服,有多少女子到了婚嫁才能穿上呢。”
“这又是为何?”
“祭月的穿戴与成年之礼别无二致,有的寒门女子置不起礼服直到出嫁方才行成年礼,岂不是到婚嫁之时才能穿戴得?”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蓉娘皱眉道,“听说陋巷中还有人典当东西也要祭月,也不知那些个人是怎生想的。”
仅着里衣,翩跹一面依着蓉娘的手势抬手让蓉娘一处处量好尺寸,一面娇憨可爱地询问蓉娘祭月的诸般准备,除月饼外,亦有瓜果,月光纸,祭酒,酒爵,香炉红烛等,祭月之后或分食祭品,或吟诗赏月,俱看各家之主的意思。
送别了蓉娘,便看见老管家板着脸让人把剩下的好酒统统收起来,一样都别留在外头,免得被人牛嚼牡丹。蓝衣的男人在屋檐上一边抱着雕花酒坛痛饮,一边笑嘻嘻地回道,“老人家你忒也小气,美酒酿出来不就是给人喝的?与其日日埋在树下,窖藏起来,还不如开怀纵饮,方才不算辜负这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