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星渊豁然拔剑,剑尖直指司靳修长的脖颈。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司靳仍瞧着凉烟,剑的锋芒已微微刺破肌肤,他不仅不退,反而扬起脖子更进一步。
“即便我现在受了重伤,只要我这双手还在,在你一剑杀了我之前,我也能将你挫骨扬灰。”
眼看剑都□□指过去了,凉烟头疼到不行,伸手拉过宴星渊退开几步:“二哥,别与他一般见识,先将剑收起来。”
司靳轻笑,不无得意地朝宴星渊挑衅:“烟儿果然还是心疼我的。”
凉烟恼喝:“你闭嘴!”
宴星渊顺从收剑,似不想再多看司靳一眼,背转过身。
凉烟拉住宴星渊的袖子,将人引开几步,隔了段距离后,才温声道:“相较而言,司靳此人离经叛道,并无是非可言,起了这争端,我知必然是他先挑起来动的手,但是二哥,无论怎么说,他也是嘉盛皇朝的九皇子,真动了他,后果我们难以承担。”
“是我先动的手。”
“什么?”凉烟一愣,简直有些不敢相信,“是二哥先动的手?”
宴星渊轻应声:“嗯,我提及明日分道走,他不愿。如此纠缠阿桑,我的确动了杀心。”
凉烟吃惊不已,真动了杀心?
随即清醒几分,宴星渊在她面前总是温柔小心的模样,便叫她一时忘了,他本身便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杀人绝不会手软之人。
轻叹气,凉烟后悔极了,早知救了司靳这般麻烦,她干脆视而不见,经受良心的谴责好了。
“二哥,司靳虽不讨喜,但远不至于到要杀了他的地步,我去同他说。”
“阿桑认为司靳不讨喜?”宴星渊嘴角微翘,似有了分愉悦。
想到认识以来,每次的轻薄无礼,凉烟点头:“对。”
宴星渊嘴角的笑意晕开:“我也认为他很不讨喜。”
凉烟行到司靳身边时,看向地上未动的粥:“为何不吃?”
后者捂住腹部,眸子里潋滟流光,透着妖异:“伤上加上,一丝力气也无,需要烟儿喂给我。”
凉烟忍住将粥扣到他脸上去的冲动,默默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这人救过她,也救过墨莲生的性命,不要忘恩负义。
憋了半晌,才挤出生硬的话来:“九皇子身份尊贵,又受了伤,跟我们一道总归不妥。”
“有何不妥,戈乌人粗鲁又野蛮,明日我的人会来,可以随在身后保护烟儿。”
一口一个烟儿,叫得凉烟浑身别扭,有了不耐:“我还有事需得去做,你如此纠缠到底为着什么?”
司靳眼眸微眯,轻笑起来的模样肆意又危险。
“为着什么?在京都时,本王便同你说过,在你愿意跟我走之前,不准和任何人好。否则,不管他是谁,我都会用尽酷刑将他折磨至死,再剁碎他,捧到你面前,叫你好好看看。”
见司靳阴鸷的目光有意无意扫向不远处的宴星渊,凉烟头皮发麻,这两个人皆毫不掩饰,他们想要杀死对方的心思。
“你若敢对我二哥动手,司靳,我不会再念彝城的恩情。”
司靳将目光定在凉烟脸上,笑容倏地从唇角溢开,染上眼角眉梢,容姿妖冶,他伸出苍白的手指,拿过凉烟的一缕发丝把玩。
“本王想要的女人,虽不会直接将她禁锢在身边,但也绝不会放纵,她身边的男人,都该死。”
凉烟面色一冷,正要发作,司靳却抢先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凉烟唇上,接着道:“这是以前,但是本王现在发现,我想要你,这份渴望,不再只是猎取的满足,本王竟然开始在意你的想法和感受。”
凉烟稍往后退上半步,将距离拉开。
司靳似乎也有些疲累虚弱,躺了回去。
“我以前的女人,从来都是捕猎与臣服的关系,我对她们好,要什么便给什么,但也仅限于此,我只需强势攫取和馈赠,她们的感受和想法,我不曾在意。”
“可现在,我在意你的感受,你同他亲近,我应当杀了他,而我竟然害怕你难过。”
凉烟沉默着,心里稍松口气,他不会真对宴星渊动手便好,一抬眼,对上司靳灼热的眸子,有些不自在地又退了半步。
“本王不会杀他,但也绝不会让你们单独相处,不可能分道走,本王会盯紧了。”
“若我非要各走各的路呢?”凉烟冷冷瞧着他。
司靳眸色深沉,声音冷幽,是沁进骨子里想要霸占的欲望:“你别想甩开我,你只能是我的。”
就像是被魔鬼盯上,凉烟迎着他的目光,还是败下阵来,索性转身想走。
司靳的声音很轻,如影随形。
“你若在戈乌扔下本王,本王便去将军府拜访,等你回来。”
凉烟的手动了动,放在腰间的软剑上:“你拿我的家人威胁我?若敢碰他们,我绝不会放过你。”
“烟儿误会了,本王断不会行如此无耻之事。”
想到自初见起,司靳各种肆无忌惮,凉烟自然不信:“你是我见过,最无耻之人。”
再也不想看那张脸一眼,凉烟扭身就走。
司靳眉头轻蹙,有一丝迷茫:“被误解,竟也会难受。”很快面上又泛起一丝奇异的波动,“麻木太久,哪怕是不太好受的情绪波动,竟也叫人欢喜。”
凉烟知晓甩不脱司靳了,除非她能一不做二不休,一剑刺死他。
同宴星渊打了个招呼,回到帐篷歇下,至于司靳要跟,便由着他跟吧,凉烟不愿再去费那个心思。
翌日一早,几人便骑马赶路,帕凡埃鲁已没了起初的惧怕,尽职尽责在前面带路。
至于司靳,凉烟一早从帐篷里出来时,便见到多了十来个人,也不知从哪儿弄的轿辇,抬着他飞快而行,竟是不输骑马的速度,且还平稳。
再看那十多个好似平平无奇的黑衣人,凉烟便知皆是高手。
有人伺候着司靳,凉烟更是懒得管他,直接将其当成空气无视。
一行人的速度很快,五日后,到了可巴乎岩部落。
第八十一章
可巴乎岩部落依在一汪碧水清透的湖泊旁, 一望无际的碧草蓝天, 白色帐篷围聚, 有骑马的汉子正在放牧, 成群的牛羊散漫而行。
几人停驻, 遥遥望着帐篷外围逡巡的兵士。
凉烟心头一舒,重生已近有一年的时间,她终于跨出去一步, 寻到了可巴乎岩部落。只是激动过后,又是患得患失的担忧。
距离乌靳勒尔举证父亲勾结还有三年, 如今那人,也许还未及筹划,此行一无所获也说不定。
宴星渊见凉烟先是欢欣, 继而惆怅,只静默注视。
司靳从轿辇行下,在宴星渊越来越冷的目光里,靠到凉烟身旁。
“不管烟儿来此所为何事,我的人, 你只管拿去用。”
凉烟也不推辞,点头:“有劳了, 我要找到一个叫乌靳勒尔的人, 先别动他。”
司靳朝身后的人轻抬手:“找到这个乌靳勒尔,再好好看看他的样貌,回来一并报给我。”
那十多人得令,齐齐行礼后, 分散开来,朝着可巴乎岩部落飞速掠去。
凉烟已翻身下马,有十几个人帮手,她也不打算亲自去找人,干脆闲适下来,等着消息。
司靳跟在身侧:“烟儿大费周折来此,要找的乌靳勒尔,听名字,便是个男人。”
凉烟这几日一直将司靳当成空气无视,眼下也不搭话,只暗道寻个人而已,竟也值得他如此嫉妒,还要叫人将样貌报给他,不可理喻。
宴星渊侧身站至凉烟跟前,硬生生横旦在中间,挡住司靳。
“话这般多,且还中气十足,看来伤势恢复得挺快。”
司靳冷冷轻笑一声:“话多也好过你跟个木头似得,啧,听说曾经还和烟儿称兄道弟,是男是女都分不出,可笑。”
凉烟骤然感觉周身一凉,便知两人气势再次争锋相对,默默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来。
这几日两人虽没再动手,但在口舌和气势上却时不时就要较量一番,凉烟已见怪不怪。
帕凡埃鲁坐在草地上,看着远处那片白色帐篷,轻轻叹气。
凉烟坐下来,安抚道:“别担心,待我们离开,便会放你回部落。”
帕凡埃鲁还是垂着头没精打采的模样:“失踪了这几日,待小的回去,主子必定会罚。”
“罚你?你是被人掳走,并非自己跑的,为何要罚?”
“你们一路上待我很好,都是好人。但小的主子不同,他脾气很坏,消失几日,定然不只是打我,还会罚扣工钱。”
听到罚扣工钱时的语气骤轻,凉烟便知比起挨打,他更忧愁的是这个,从袖里拿出一个荷包递过去:“你引了路,总不能叫你白白做事,这里有点碎银子,拿去吧。”
帕凡埃鲁先是惊诧,随即眼眶一红,直接跪下来:“大人当真是活菩萨,我母亲已病了很久,一直没能攒够看病的银子,多谢大人恩赐,小的感激不尽。”
凉烟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不缺银子,能解你燃眉之急,也是好事一桩。”
帕凡埃鲁正感激涕零接过荷包,便浑身一抖,战战兢兢扭头去看,便见两尊冷冰冰的煞神站在他身后,吓得他忙哆嗦着缩了缩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