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葵满意极了。
杜三娘速速来按住她,丫鬟忙提壶往温家女儿头上浇水,不过一会儿,徐家人就撤走了,冬葵像当年一样,提着木棍来到门口,看热闹的吓得一哄而散。
砰一声,木棍被冬葵扔到路中央,好似一个明晃晃的警告,冬葵关了大门,像没事人一样蹲在烤肉前,“快熟了,等会儿姐姐尝尝好吃不好吃。”
杜三娘当年怜惜冬葵,不想分她的肉吃,当即离开了,这会儿杜三娘出了院子,替他们掩好了门,扮演幼帝的小世子蹲在冬葵身边,“你好厉害。”
冬葵一侧脸,眼中泪汪汪,“我又闯祸了。”
小世子学着当年幼帝不知所措的样子啊了一声,“别哭,我们还有肉吃。”
说得也对。
两人很快抱着烤好的肉啃了起来,冬葵抹掉脸颊泪水,咕哝一声,“也不知夫君回来会不会凶我?好想他给我撑腰!”
声音带着哽咽,小世子知道她今天受了很大的委屈,稚声稚气地安抚,“别怕,柳冬葵,等我做了皇帝,我给你撑腰!”
冬葵慢慢转过头,满脸愕然,嘴里含着肉,腮边还印着泪痕,“崽崽,肉可以吃大块的,梦不能做这么大志向的,做这个是要砍头的。”
小世子欲言又止,良久才屈服地回,“那好吧,等我长大后,我给你撑腰。”
冬葵:“好!”
两人欢快地啃着肉,孰不知柳蕴坐在墙头上从头看到尾,一脸的无奈与纵容,而墙下一群人捶胸顿足,“什么时候我们能精准地预料到小夫人的反应!”
柳蕴翻身下墙,令随从回府邸吩咐大管家备好礼登门感谢温府,大管家按照吩咐备好了女眷最爱的首饰之类的物品送到温府,温府女眷见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心下欢喜柳蕴给这个面子,此消息一传出,京中其他官家女眷羡慕不已,原来为夫人做戏会得到大人如此感谢,纷纷想求个做戏的机会。
这厢,冬葵与小世子啃完鹅肉,将地上收拾干净,冬葵就抱着小世子睡觉去了,一觉睡足醒来,冬葵坐在桌前绣花,小世子在她身边描字。
当年柳蕴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副岁月静好的画面,若是没人在他进门前告知他的小妻子烧别人头发的话,他当时是极为愉悦的。
此时,柳蕴佯装才回来,冬葵瞥见,心虚地起身给他倒茶,还没琢磨好如何说,小世子倒先开口认了错,听得她生了气,“崽崽,我们没错!”
柳蕴就着她的手抿口茶,示意小世子去隔壁屋描字,小世子听话地去了,他再也忍不住将冬葵一抱,掐紧了那抹纤腰。
冬葵还在气,“是徐家女儿要丫鬟掌我的嘴,我才会烧她的头发,她家还踢我的门,坐我的桌子!”倾身捏起绣花针往木桌上狠狠戳了下,“还说李家老爷会为她撑腰,尽欺负我。”把自己说得可怜得很,好像徐家女那头燃烧的头发不是她做的。
柳蕴抬起她气鼓鼓的脸颊,“你的意思是,我也要为你撑腰?”冬葵心想,烧人头发确然不符合举人夫人的身份,只得眼神躲着他的逼问,被他勒令一声,“看着我。”
冬葵飞快地瞄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柳蕴低笑着松了手,学着当年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头,“我这就去给你撑腰。”
冬葵欢喜,又有些小骄傲。
接下来的戏就是柳蕴非但没去李家,李家老爷还亲自备好礼来道歉了,此时宋平水在门外故意大声地喊,“随烟,李家老爷登门道歉了!”
柳蕴将想要起身的冬葵按在座上,“不准出去。”冬葵只得点头。
柳蕴出了门,来至府门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扮演李家老爷的宋平水,宋平水刻意将嗓音弄得暗哑一些,“今日着实对不住,是那徐家女不知礼,冲撞了夫人。”眼睛还望门里瞄,“不知可否让我进去?好当面给夫人道个歉。”
李家老爷贪色是出了名的,明明一大把年纪了,还尽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因着柳蕴素日把冬葵看得严实,李家老爷从未有机会见识一下众人口中的柳蕴的貌美小妻子,这次得了机会,自然不容放过。
“夫人受了惊吓,此刻见不得生人,还望李老爷见谅。”话说得客气,柳蕴的脸色却极为阴沉,瞧得李家老爷心头发怵,那点肮脏心思顿时没了,见备了礼,柳蕴既不稀罕也不想要,只好令下人拿着,灰溜溜地走了。
之后,一连几日,冬葵在家带小世子,柳蕴早出晚归,因为冬葵那日的壮举,巷子里再无人说三道四,冬葵与小世子的日子过得好极了。
隔壁。
众人聚集在屋中开始商议如何做秦立接幼帝去西南的戏,柳蕴在圈椅上听着,末了,垂眸哼一声,“把世子爷请来。”
秦立自进了京就被幼帝塞进文渊阁里埋头处理政务,乍一听能走出文渊阁,终于松了口气,及至胡明志家中,想起以前试图拐走冬葵的旧事,口中啧了一声,悔不该当初啊!
柳蕴不在。
宋平水等人面上朝秦立恭敬行礼,心里琢磨如何折腾他,“世子爷可会做戏?”
秦立在女人堆里可会做戏了,一张风流的面皮最能勾得女人心,可这次他不能勾冬葵的心,生平头一次露出谦虚姿态,“应怎样才能做好?”
宋平水故作:“不若世子爷让我们考查一番,若是哪些地方有所欠缺,我们抓紧时间补补。”
他说得一本正经,实则在瞎胡扯,然而秦立一进京就被塞进文渊阁,繁重的政耗尽了他所有的心思,又没打听过素日如何做戏的,一时间竟然信以为真,“如何考查?”
宋平水:“先看看世子爷的身体状况吧,世子爷出门跑几圈,回来施展几个动作,我们一瞧就明白了。”
秦立真是将脑子落在了文渊阁,当即出去跑了几圈,回来舒展筋骨时,宋平水等人在窗前伸着脖子前,崔时桥是头次见秦立,觉着这位世子爷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宋平水更直接:“看见了吗?一个俊美的傻子!”
顾颐装模作样地过来检查,“世子爷,下蹲,站起,饶树三圈。”
饶树三圈一出来,秦立觉出不对了,侧过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顾颐,活着不好么?”气得追着顾颐打!
顾颐到底还顾忌着他的身份,挨了顿暴打,几人才心平气和地坐下商议做戏一事,崔时桥询问当年细节,秦立一一告知,几人听罢冷脸告退。
秦立苦恼,“当真不能改改?我怕大人听了揍我。”
顾颐原话奉还,“活着不好么?”
转眼,秦立接幼帝的日子到了。
半夜,巷子里静悄悄的,一辆马车悄然停在柳蕴家门前,秦立领着两个随从进了府门。
屋里,冬葵甫一见秦立,便觉似曾相识,思来想去终于忆起这男人就是她被薛暸绑架时救她的人,不免紧张,时不时窥男人一眼,生恐他说漏了嘴。
秦立亦识了出来,眸中暗藏惊讶,这会儿柳蕴领小世子去了屋里,应是要安排什么,屋里只余秦立与冬葵两人,两人隔着一定的距离,秦立含笑戏言,“看来我与姑娘有缘。”
冬葵极为有礼地道谢,“感谢公子那夜的救命之恩。”当初冬葵瞒着不说,是恐柳蕴知晓了去寻薛暸,把自己的前程搭进去,等到与薛暸对簿公堂时,她认为此事都过去了,提了无益,便一直瞒到现在,她压低声音,“还望公子不与夫君提此事。”
秦立挑眉,笑容恶劣,“若我非要提?”
“若公子提了,觉着开心,我也阻拦不得。”冬葵呼了口气,如今薛家事败,她倒也不怕什么了。
秦立被噎,环顾四周,见柳蕴仍未出来,不由起了捉弄之心,“姑娘跟着柳蕴过得甚苦,当真不想随我回家?我家有良田……”
“公子自重,你既是我家夫君的朋友,还是莫开玩笑的好。”冬葵瞬时离他几步远,拒绝得十分果断,“再者,我夫君虽现在穷,出身低,可不代表以后也穷。”
秦立皱了皱眉,讶然发问,“柳蕴出身低……”话还未完,柳蕴带小世子进来了,小世子眼睛通红,有些舍不得冬葵,冬葵亦红了眼,小世子临走前跑到冬葵跟前,“你快蹲下。”
冬葵念在他心里难受,挺乖地蹲下身子,小世子学着柳蕴的样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君子一言,驷马那追,日后我会为你撑腰的。”
冬葵笑了:“好,我等着!”
马车消失在夜色里。
柳蕴关上大门,若有所思,“你似与秦立认识?”
“哪有!”冬葵否认。
柳蕴遂不再提,抱她回屋。
幼帝一离开,两人就选定了进京的日子。
宋平水当年又落了榜,没必要进京,可他执意要跟着,“我小时便想见识见识京中的风采,不若跟你去瞧一瞧,到时回来再好好读书就是。”
待一切准备妥当,三人往京中赶去。
“也就是说,我们要做进京的戏了。”顾颐道。
进京路程遥远,又是山,又是水的,若要做戏,头一个为难的就是工部。
工部刘文远偷偷恳求宋平水,“我们工部技术是没得说的,倒不是造不出山和水,只是这旧街窄得很,造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