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小世子肉乎乎的,可算如了她的意,她欢快地篡改记忆,“这么重, 看来身上还是有肉的。”将小世子放置床上用被子裹好,“肉多了好,你爹兴许心里好受些。”
柳蕴站在窗前,喉头发紧,心中悸动难忍。
当年他不在场,不知冬葵的一举一动,崔时桥寻他要细节时,他只是回忆了冬葵那时对他说的话而已,哪里晓得冬葵难过之余还顾念着他?
男人的目光细细抚着冬葵的眉眼。
等到冬葵从杜三娘处借来了衣服给小世子换上,又熬了些许时间,终于能出场了,面对冬葵的一声你儿子,他佯装成当年被气得站不稳的模样扶住门板,暗暗咬牙,“你什么时候生的我儿子?”
冬葵讶然,“不,不是的,你儿子不是我生的。”
“不是你生的,我哪来的儿子?”柳蕴沉着脸堵住了她这张不明真相的嘴,转头往后厨去,“可有吃饭?”
冬葵:“……没。”
心思还在幼帝上,“夫君,可这崽崽喊你爹爹……”
柳蕴回头,“他若喊你娘亲,你也是她娘亲?”
冬葵迟疑,“……也不是不可以。”
“闭嘴!”
及至三人用过饭,柳蕴虽未对冬葵做出什么解释,冬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柳蕴否定了小世子是他儿子,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最后被柳蕴按在被窝里睡觉,“日后别乱说话,我柳蕴的孩子只能是你生的。”冬葵一动不动。
柳蕴抱着小世子出了门。
这场戏算是结束了。
门外定王爷接过儿子,触及柳蕴那不悦的眉眼,再也不敢多待,和众人匆匆退场,柳蕴还得等半个时辰才能进屋,只得透过窗户瞧冬葵。
冬葵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实在过于高兴了,她滚了许多圈也没有睡着,翻身起来下床,学着柳蕴的模样,故作冷着脸,伸臂将枕头塞入被窝,“日后别乱说话,我柳蕴的孩子只能是你生的!”半响,脸颊通红地跳上床,裹上被子,不好意思去了。
柳蕴:“……”
原来当年还有这一幕。
再进屋时,冬葵果然已睡了,柳蕴替她掖好被角,悄悄去了隔壁,隔壁定王爷带着小世子已去睡了,宋平水等人候着,“大人,明日将会如何?”
柳蕴坐在圈椅上阖了阖眼,“不只明日,往后几日,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她照顾陛下而已。”
因着幼帝的突然出现,当年的进京计划被耽搁,柳蕴那阵子忙着联系西南的秦立来接幼帝,一连几日,白日里都见不到人影儿,幼帝被交予了冬葵照顾。
这一大一小,闹腾得厉害,头一天中午,幼帝就和巷子里孩子打了架,下午孩子娘拉着孩子来找冬葵,冬葵对着外人可是口齿伶俐得紧,岂会服软?
宋平水:“吵架了?”
柳蕴侧头,瞥过来的一眼里全是对冬葵的纵容,“她和别人打了一架。”
几人:“啊?”
这时候,婢女过来奉茶,柳蕴抬袖接过,低眉瞧着杯内浮起的茶叶,笑了一声,“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她打了不只一个人,就这,还有空去烧别人的头发。”
几人:“……”
所以,你在骄傲什么,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少,明天多更。
么么!
第32章
柳蕴敛起唇边笑意,抬袖抿了口茶, 身子一侧, 瞥了崔时桥一眼, 将当年有关这场戏的内容尽数告知, 崔时桥忙提笔记着。
因着当年柳蕴没在场, 所知道的皆是冬葵告知他的, 也不知冬葵是否隐瞒了, 好在当时杜三娘是在的,柳蕴着她再仔细回忆一遍, 然后就急着回去陪冬葵了。
杜三娘照做。
等崔时桥记录完, 将两份回忆一对照,眼睛猛然一亮, “我找到应对小夫人篡改记忆的法子了!”
几人一怔:“什么法子!”
实则做了这些戏后,他们也算摸准小夫人对于记忆的态度了:若是开心的记忆,那她有时还要更开心,比如坐花车那次, 分明已十分风光了,她还要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若是不开心的痛苦的记忆, 她大多时候就会篡改, 非要改得开开心心十分满意才行。可摸清归摸清了, 就是一时寻不到法子解决。
崔时桥招呼几人凑过来, 将两份记录摊在大家面前,几人发现杜三娘的回忆客观公正,细节丰富, 绝不添油加醋,而柳蕴的回忆,全是冬葵的心理状态,几人完全可以想象当年冬葵向柳蕴告状的样子。
“夫君,她当时要丫鬟掌我的嘴,我才烧她的头发!”冬葵说时定然是生气的,委屈的,期望柳蕴不要凶她,要为她撑腰!
崔时桥:“私以为,最起码徐家女的行为得让小夫人把生气委屈的情绪转化为开心的情绪,我们做戏时小夫人才会满意,揣摩一下如何使小夫人开心即可。”
几人:“啊?”
宋平水突然道:“夫君,她当时要丫鬟掌她自己的嘴,我好开心啊!”
几人:“……”
半响,欢呼声乍起:“妙啊!”
宋平水:“……我就随口一说!”
崔时桥:“可这样,小夫人真的会很开心啊!”
几人点头,唯独宋平水还抱有怀疑态度,“她自己篡改可以,我们不能篡改啊,我们还得依照当年来,按现在这个想法,也就少写几个版本节省点时间。”
“此言有理。”几人冷静下来。
崔时桥也没露出失望之色,“那我再想想有无别的法子!”
几人鼓励一番,开始准备明日的做戏,场景几乎不用准备,这次难在做戏的人,当年幼帝是揍了姓徐的一家孩子,结果孩子的娘和孩子的姑姑全都来了,得找一家人扮演徐家这三人。
宋平水寻来寻去,把目光落在了温在卿身上,温在卿有个嫡孙,年方七岁,正与徐家孩子一般大,或可一试。
温在卿认命地回家找孙子去了,天亮时,他不仅带来了孙子,还把儿媳及女儿全都带来了,扮演徐家一家子的就此齐了!
大人做戏不成问题,难在俩孩子身上,这俩孩子一个出身金贵从没磕着碰着过,一个自幼被温在卿教导得知礼懂事
,让他们俩做戏打架,怪难的。
众人先让俩孩子试试,温家嫡孙与小世子面对面,高了小世子一头,他先弯腰行礼,极为文雅地道,“世子爷先请。”小世子微微抿唇,口音软糯,“你我之间,无须多礼,你先吧。”
俩孩子请来请去,谁也没有动。
众人:“……”
崽儿们啊,就算请吃饭,这会儿也该下筷子了!
动一动啊!
最后,崔时桥受命来给这俩孩子讲戏,极为耐心地讲了几遍,再对戏时,小世子凶巴巴的表情看着挺像一回事,而温家嫡孙剥去书卷气,露出了拽拽的神色,一望望去,俩孩子真的快要打起来了。
众人满意,可以了。
因着幼帝与徐家孩子打架时,冬葵不在,所以俩孩子只需要露出揍死对方的气势就可以了,而冬葵来寻人时看到的一幕是:小世子跨坐在徐家孩子身上,挥着拳头怒吼,“我才不是野孩子!”
简单是简单,就怕俩孩子没经验,做不好,顾颐决定和宋平水做个示范,他长腿一跨压在宋平水身上,眼神凶狠委屈,“我不是野孩子!”
宋平水:“你是!你就是!”
半响,两人翻身站起来,佯装无事地走开了。
其余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就到了中午,众人准备就绪,一开始便是幼帝偷溜出门,和旁人打架,冬葵匆匆出来寻他,吓跑了徐家孩子和看热闹的其他孩子。
没成想俩孩子做得极好,冬葵半分不疑。温家嫡孙完成一幕,暂且退场,小世子则被冬葵带回了院子里,小世子装作沉默不语的模样,任由冬葵说什么都不理,一双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院子里的那只白鹅。
冬葵死活撬不开他的嘴,又见他也受什么伤,便暂将打架一事抛之脑后,瞧他总盯着鹅瞧,小心地问了声,“你……想吃鹅?”
小世子终于发出了声音:“啊?”
“好,我给你烤鹅肉吃!”就算这只鹅是才买的,为了哄崽崽开心,她也要毫不留情地杀掉!
一通忙活过后,院子里架起了火堆,冬葵才把鹅肉架在火堆上,紧闭的大门被砰一声踹开了,先是温家扮演的徐家儿媳一脸怒火地奔进来,可怜温家儿媳一个大家闺秀,为了做好戏,特意去学了巷子妇人的粗鲁之态,这会儿双手叉着腰,斜着眼睛叫了一声,“那野孩子在哪儿!”紧跟着温家女儿扮演的徐家女就被丫鬟扶着进来了,一身体面的新衣打眼得很。
当年,徐家孩子挨了打,回家一通告状,得知和柳蕴有关,徐家人怵得不敢出声,毕竟柳蕴已中了举,日后哪怕进京落了榜,也是有资格做官的,他们可不敢与官老爷做对,可巧碰着徐家女儿回娘亲,她如今给县里最富的人家李家做妾,原本她还低调些,自打薛暸诬告柳蕴被重罚,薛家一落千丈后,李家就被抬到了第一富人的位置,她也就觉着面上更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