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符念念才低声开口,“念念小时候常常遭人欺负,心里只盼着能有人关心自己,哪怕是无助的时候有人抱一下也好。如今是猜想着少傅也心有不悦……是念念唐突了,还请少傅莫怪。”
“唐突?何事唐突?”冉至的视线忽然挪到符念念脸上,终于在昏暗的烛光里看到她唇上一抹难以忽视的嫣红,“嘴上怎么回事?”
符念念摇摇头,“无事,念念替您打水,劳思伤身,少傅早些休息才是。”
“念念,房中虽暗,可我不瞎。”冉至伸手端着她的下巴,指腹轻轻拈了拈符念念的唇,“你下午去了哪?”
“去见三姐姐,闹得不大愉快……”符念念偷偷看了冉至一眼,“还请少傅不要误会,这不关姐姐的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才会磕了嘴。”
冉至笑了笑,不再多言,符念念这才得以脱身。
冉至敛起脸上的笑,抬起手细细端详着掌心里一条不长不短的伤口。这显然是利器所伤,好在伤口不深,现在已经结了痂,像条蜈蚣似得趴着。若不是符念念抓了他的手,冉至都未曾注意到,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在手上留下了这东西。
许是被符念念的匕首……
冉至神思一滞,他早晨得到消息就巴巴地赶过去救人,生怕符念念吃一点点亏,结果符念念倒厉害,随手一刀,拿这玩意感谢他。
真是没良心的小东西。
若是再有下次危险,谁爱管谁管。
冉至几不可见地撇撇嘴。
而毫不知情的符念念回来得很快,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再对冉至说什么,门外就传来茉莉的声音。茉莉的语速不疾不徐,但毫无疑问传递来一条重要的信息。
“少傅,夫人,英国公府好像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梅梅:谁爱救谁救,下次我绝对不去。
某葵:我觉得不太可能。
第17章
英国公府里今晚上不大太平,这事符念念能想到。毕竟符燕燕被苏暄劈晕了扔在竹林的小屋里,这事总不可能平平淡淡的收场。可是符堇千漏夜前来,态度强硬地要带符念念和符莺莺回去,这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符念念本就等着看场好戏,她草草作别冉至,冉至也并未多言,只是嘱咐她带着披风,以防夜寒露重。而这边的英国公符堇千神色凝重,显然预示着府中没出什么好事。
还未来得及上车,他便拖住符念念的衣袖,神情严肃地问道:“你今日是不是见过燕燕?”
符念念脑海里迅速分析起利害关系,面上怯生生地点点头,“三姐姐约我在东来楼相见,我的确赴了约,兄长缘何有此疑问?难道见三姐姐是坏规矩的事?”
“你何时离开?”符堇千并未理睬符念念的询问,只接着问了些别的。
符念念沉着面色想了想,“只见了一面,闹得不甚愉快,故而早早就离开东来楼回了冉府。”
她瞟着符堇千焦虑的神色,再听这诸多疑问都绕着符燕燕,心下顿时明白符燕燕定是在东来楼遇到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事。符念念不知道午后符燕燕嘴里所说的“疼爱”究竟是什么,但她总觉得符燕燕找来的那些还不至于搞错要“疼爱”的对象。
毕竟,谁能这么蠢呢?
话题就这样终结,马车中又一次归于安静,而后便是一路无话。
冉府里的下人们正往来匆忙,却也都低着头不多言语,衬得气氛越发沉闷。众人都聚在屋里,连和符燕燕定了亲的朱宁桌也在。符老夫人一见符念念进门,便狠狠剜她一眼,忿忿的样子像是要扑到符念念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符燕燕贴身的婢女银泉双颊红肿,嘴角溢血,泪眼婆娑,边上的粗使婆子们守着她,眼中不带一丝怜悯。符念念一看,便知道银泉是挨了掴掌。
小婢女努力地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可声音却始终含混不清:“银泉真的不知道,小姐把我们都打发走了,只留着四小姐一个人。”
众人的尖利视线顿时都落在符念念身上,她觉得自己此刻俨然像个箭靶子。
“念念的确和三姐姐单独待了一阵,可后来闹得不愉快,念念就只身离开,满共和三姐姐待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皱皱眉头,一脸委屈和不解,“念念离开时,东来楼定有人看见过。”
“是你,必是你要害燕燕。”符老夫人猛地起身指向符念念,手也因为激愤而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你真是恶毒心肠,抢了燕燕的夫君还不够,你还要下这样的黑手。”
符念念正想分辨,朱宁桌先一步扶住符老夫人。
“老夫人,是燕燕邀念念相见,现在定论说是念念的过错,是不是为时尚早了些?”朱宁桌的话语虽是请示老夫人,可语气却不容置喙。他言语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瞥向符念念,却被符念念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视线。
“母亲,燕燕到底出了什么事?”符莺莺听得一头雾水,“一路上国公也不肯透露,究竟是多大的事情,要瞒得这么滴水不漏。”
符老夫人一听符莺莺询问,整个人骤然瘫坐在圈椅上,悲不自胜。符堇千这才沉着脸,简明要害。符燕燕在东来楼遭人奸污,现下正昏迷不醒,眼下国公府四处抓人,却又不敢把这样的家丑宣扬出去,故而人人都是讳莫如深。
符念念眼角一跳,原来还真有这么蠢的人。她本不想给符燕燕下什么狠手的,可既然符燕燕不仁,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只能是她咎由自取。至此,符念念心里连血脉维系着的最后一点不忍也彻底断了。
谁都没有注意,符念念眼中的光彩慢慢黯淡下来。
另一边的朱宁桌拂拂袖子,表情不善道:“抓,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把人抓回来。”
“世子稍安勿躁,我已经命人去找了,那家伙跑不远。”符堇千朝朱宁桌拱拱手,“堇千加紧去抓,失陪片刻,还请世子恕罪。”
这样的阵势,定不是作伪。朱宁桌现在虽然还显得对符燕燕十足关心,可他不是什么能沉住气的正人君子,有了这么一出,二人的婚约定然要黄,颖王府退婚只会是早晚问题。
而朱宁桌泰然自若地宽慰着符老夫人,脸上虽挂着肃穆的表情,语气却依旧轻快。显然不仅没有担忧,还隐隐透着些得意。
符念念在边上冷眼看着,心中五味杂陈。朱宁桌不喜欢符燕燕,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实,然而此事一出,符燕燕失了贞洁,朱宁桌便可以得偿所愿退婚,更是不会使名誉和口碑受到任何损伤。
获利最大的他便是最有可能布局的人。
符念念不禁开始深思,自己也同样牵扯其中,如果她没能从东来楼逃走,事情又会发展成什么样?朱宁桌多次同她拉拉扯扯,看着她的眼神也是毫无顾忌,就仿佛是恶狼看着肉骨。符念念一直知道,这个表哥对自己没安什么好心。
难不成就是想靠这么一回拖她符念念下水,然后再做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符念念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眼重新审视着站在符老夫人身旁的朱宁桌,顿觉得他堂堂正正的外表下也许真的藏着一副卑鄙龌龊的里子。
符燕燕当了别人的刀,自己却还浑然不知,符念念说不清,她从没有想过人还可以这样卑劣,冷汗慢慢爬上她的脊背,仿佛要濡湿贴身的薄褂。
事情折腾了大半夜,却不见有任何起色。
符念念一刻也不曾放松地盯着朱宁桌的举动,试图从他的神情里再看出些什么端倪。然而让她意外的是朱宁桌趁着英国公府众人忙乱,悄悄退了出去。
这举动实在奇怪,符念念见大家都围着尚未醒来的符燕燕,连忙不动声色地跟在了朱宁桌身后。
朱宁桌去见的人是符堇千,原来符堇千一直在府上,压根就没有离开。
符念念身形本就瘦小,在夜幕之下很容易躲藏。
她看到符堇千在朱宁桌面前拱手作揖,“世子。”
“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朱宁桌的语气听起来颇为不满。
“世子恕罪。”符堇千越发忧虑,“人不难抓,只是本想着念念出事,燕燕脱不了干系,您一边等念念被赶出冉家而后迎她做个外室,另一边也能拿这事退了燕燕的亲,谁想到能出这种差池?现下怎么办,还都得看您的意思。”
事情似乎让符念念猜了个正着,朱宁桌果然在这件事中有脱不开的关系,符念念皱皱眉头,陷入深思。看来上辈子符燕燕嫁给朱宁桌之后会难产而亡也很是蹊跷,她只是没料到朱宁桌会下这样的狠手。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当年堇固去世时,你们可不只这点本事。”朱宁桌语气不善,符念念的仙姿玉貌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岂是符燕燕那个庸脂俗粉可以比拟的?一想到现在还不能将她据为己有,朱宁桌就隐隐觉得不大痛快。
“世子,你是知道的,念念现在是铁了心要给冉至做夫人,眼下只有这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冉至若是追究起来,那也是燕燕的过错。”符堇千也看出朱宁桌有些不悦,故而连忙劝解道:“现在虽有些差池,但是眼下这种情况,颖王府要退亲那也是无可厚非的。至于念念,我们可以再想其他路子,总有办法让冉至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