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九闻言捂住了嘴,这会儿什么都忘了,赶紧几步跑过来拉住他,从头到脚地检查,一双纤白柔腻的手细细摸着、按着,不忘抬头观察他的神色,还要蹲下去摸摸他的腿——毕竟子弹不长眼,是不是有被打断的地方她都没看出来……
人一急,就容易犯糊涂,奉九也不想想,真要是受了伤,宁铮还能去舞厅么?
不过,宁铮看着她忙忙活活的样儿,心底冻起来的大片冰原好像瞬间就冰消雪融了一般,只余鸟语花香。一边暗骂自己不争气,一边一把将她拽起,还不忘揶揄着,“现在知道关心我了?那刚刚还说绝不原谅我。”
奉九一呆,马上抬眼瞪他。
宁铮马上柔声说:“好了好了,我没事。万幸今天他要刺杀的目标不是我,要不然,说不定我现在已经……”
“不许说,不许说……”这话奉九听都不能听,一下子急出了眼泪,踮起脚尖捂住他的嘴。
宁铮轻啄她的手心,趁机求和,“别再跟我闹别扭了,你不知道这么些天下来,我这心里有多难受……”
奉九柔顺地依在他怀里。宁铮垂下头去,将唇重重地印在她鲸脂一般的胸口上,来回吮咂,又嘬出一个个的红痕,眷恋又贪婪,一边喃喃道:“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我的,除了我谁都不能看……”
奉九被他吻得头向后仰,修长的脖颈弯出惊心动魄的美丽弧度,喘息着“嗯”了一声;宁铮继续向下,遇到衣料的阻挡时,他慢慢睁开眼,意识到正是这件金红色浪漫又“浪荡”的衣裙,才让他太太那美丽的肌肤饱了别人的眼福,禁不住双手用力一扯,裂帛之声响起,结实又昂贵的衣裙应声破裂成两半。
奉九低呼一声,双臂抱胸——这样的衣裙,自然不能在里面穿上“义乳”,也就是西洋式胸罩。
好好的华贵舞裙一大半已委顿在地,宁铮将半袖从奉九圆润的肩头拨下,把她莹白的身子抱了出来,就好像从坚硬枯老的赭铜色冬笋叶里剥出一截嫩生生的笋尖儿来,他横抱着她径直进了卧室,把她扔到床上,随即压了上去。
于是已旷了快半个月,其实一直都在渴望着对方的夫妻俩终如愿以偿,不可避免地同时发出了满意的喟叹……
奉九终于从迷醉中清醒过来,抬头看到正目光炯炯含笑望着她的宁铮,先就是来个没好气儿的眼风,只可惜对于吃饱喝足、老脸皮厚的宁铮完全没什么影响,“小没良心的,你也不说句,‘您辛苦了,以后再接再厉。’的话来听听,嗯?”
“……嗯,我肯定再接再厉,接着闹。”奉九故意拧巴着说。
宁铮大笑,声音忽又转成低柔,“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对那个,韦——元化做什么了,如果他想见你,也可以来我们家。”反正要对太太低头,那就不如趁早;还有,要见面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较放心。
“对嘛,他就是我哥哥一样的人,你有什么好小家子气的?还有,你早就取消了巧心的婚约,干嘛不在走之前告诉我?”奉九一听这话高兴起来,啧啧有声地亲着他的唇。
还哥哥?也就你看不出来吧,宁铮一边享受,一边腹诽着。不过,他当然不会挑明。
但对于奉九后半截的话,他还是有的说,故意低了声音说:“我也有心的,看你为了别人都不顾我,我也会伤心。”
他合了眼,浓密的睫毛交错着,五指箕张,不用看就准确地抓过她的手与之交缠,随后一起捂到自己的胸口上,让她感受自己沉重的心跳。
奉九又往他怀里靠了靠,把脸蛋贴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我那不也是因为巧心是你妹妹才替她着急的么……你就是个笨蛋。”对于太太时不时地骂自己傻瓜笨蛋,宁铮笑纳了,这事儿也就这么着算了。当然,正在广州替宁铮卖命的印雅格第二天就接到了宁铮的电话,严厉斥责他不好好管教自己太太,以至于带坏别人太太,早接到萝莉电话了解了情况的印雅格哭笑不得。
至于郑漓,宁铮是拿她没辙了,对于一个忍心“抛夫弃子”的女人,宁铮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好感,只是盘算着以后少让太太跟她接触就好了。
他现在心情极好,终于觉得可以把昨天的事儿拿出来跟太太谈谈了,毕竟奉九的通透和达观,及对自己巨大的安抚作用,哪里是别人能比的。
于是奉九听宁铮细细讲述了孙凤鸣刺杀汪兆铭时的情形:原来照相时,宁铮正好在汪兆铭右手边,而伪装成记者的原十九路军排长孙凤鸣开枪时,现场是一片混乱,平时风光无限的国民党和各地方大佬纷纷作鸟兽散,跑的跑,爬的爬,丑态百出;只有年过半百的国民党元老张溥泉胆子够大,拦腰抱住刺客阻了一阻,而宁铮则趁机一脚踢飞了他的手枪,这才救下了汪兆铭。奉九感觉到他一面叙述一面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说完更是重重叹气,于是默然片刻后问道:“瑞卿,你后悔了么?”
“……后悔。九儿,我真后悔,我应该让刺客直接杀了这个狗贼!”
“这不怪你,不怪你……你的第一反应,才最能说明你的为人。大家都知道你们是死对头,但你一直就这么仁义,侠义心肠,不藏奸,不使坏,这就是你的人品,无法改变。”宁铮不吭声,筋肉还是绷得紧紧的。
“而且你刚刚不是说,汪兆铭脊柱严重受损了么?只怕他也活不了多少年。还有,你可知道,”奉九摸摸他的脸,“我一直中意这样的你……”
宁铮这才倏忽间卸了全身的力道,身体不再那么硬邦邦的,也不说话,只是重重地把她一抱,接着用唇在她头顶摩来挲去,复又低头把她的两片红润含进嘴里,吮噬了好久,这才轻吁了口气,夫妻俩静静地相依相偎。
窗外金黄色的银杏叶在寒风中簌簌而落,小扇子般铺满了整个庭院,银白的秋霜点染着桂花树,有细悠悠、清灵灵的香气顺着窗缝飘了进来,斑驳的月影穿过枝桠映在窗玻璃上,一漾一漾的。
宁铮也不急着返回南京了,还好,夜里没有扰人清梦的夜枭和寒鸦,因为他只想与怀里的玉人,一夜共枕到天明。
第108章豹变
鉴于昨天在仙乐斯闹得有点丢人现眼,于是夫妻俩起来后还是给当事的几位朋友打了电话,午间约在新雅粤菜馆一聚。
萝莉欣然前往,郑漓很敏感,早看出宁铮对自己有看法,干脆婉拒了;包不屈默然片刻,答应出席,杨立人则是屁颠屁颠地来了。
几位好友再次见面,都相视一笑,宁铮率先举杯致歉,称昨晚自己过于冲动,搅了大家的好时光,自罚一杯赔罪;但一会儿要驾机陪太太回武汉,所以还是不饮酒比较安全。谁能跟他如何,自然都是笑着揭过。
包不屈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牢了对面而坐的奉九看,奉九能有机会和老友叙旧也是畅然,言笑晏晏地跟他闲聊,她知道这么些年以来,“小巷包家”的产业在他大哥和他的手里不断壮大,横跨了金融、运输业、矿业和各种实业,能与他们一较高下的,只有江夫人大姐夫孔家了。
但包家的名声却比孔家好太多,概因包家做生意的原则是自己发财,但也不会绝了别人的路;孔家则是公认的贪婪——在江先生的庇护下经过不到十年的发展,已绞杀了不计其数的民营资本,而且大钱小钱都要攥在手里,连洋火、中药材,甚至收购中原和西北地区的猪鬃出口欧美这种小生意都不放过。
席间奉九一看在座的各位除了包不屈都是已婚人士,不免问起他的婚事;宁铮一听,不免舒坦,桌底下早勾了太太的小手捏在掌心揉捏着,奉九掐了他大腿一把,让他消停点儿。杨立人嬉皮笑脸地说:“单身有什么不好,多自在。男人又不怕老,老包身边花团锦簇的,再多挑几年。”
包不屈一听这话,生怕奉九误会,赶紧摆手,“别听他胡说,我可是正正当当地恋爱。”
“有目标了?”萝莉好奇地问。
“嗯……是。”包不屈最怕因为这种事儿成为众人焦点,胡乱应付着。
奉九一听放宽了心,只要正常恋爱就好,别像杨立人似的结了婚还一直不消停勾三搭四就行。包不屈脸色一黯,又很快释然。
老友相聚让人愉快,回了寓所后稍事休息,宁铮就驾机送奉九回了武汉。他在驾驶舱里还颇有些遗憾地说,“你说你要是不跟我闹别扭,我是不就可以开新的‘鹿微号’了?”
奉九可没什么可惋惜的,就好像对名车和名马一样,她对飞机也是既不感兴趣又完全不想懂,所以坐什么样的都无所谓,她也不大喜欢宁铮把自己的字漆到飞机上的做法。但这一次宁铮很坚持,说本来就是私款买的,用了太太的字,正展示出太太在自己心里的地位,旁人有什么好指摘的?再说还能避免某些女人找机会想坐坐,一听这话,倒也不无道理,奉九只能作罢。
忽想起虎头飞机上的铃兰来,奉九估摸着也是跟他心爱的姑娘有关吧?
宁铮一看太太肯坐自己开的飞机,又美了,一路平平稳稳地带着她回了武汉。
经此一事,宁铮倒是对婚姻生出不少感悟,在召开宁军少壮军官会议的间隙,教育已婚的下属说:“你们要记着——太太欢喜时,你要跟着欢喜;太太生气时,你可不要跟着生气;少说一句,比多一句好;如果干脆闭嘴,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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