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铮一听,觉得这个法子不错,赶紧抱抱太太,又笑着说你看你为这事儿都气得跟小马驹儿似的刨蹄子了,再哼哼几声儿鼻孔都能冒白烟。
奉九一听,立刻扯住他的脸,“你说这男人怎么这么不是人啊?怎么能干出这么令人发指的恶行呢?……听有人说是吴海兰趁他开拔不在家,与别人有勾缠,所以他才这么黑心狠手的……你说我要是在外面有了男朋友,你会这样么?”
宁铮一听,那笑真跟飞雪入荷塘一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手下一个没忍住就把她的腰掐得死紧,奉九觉出痛来,嗔怪着挣扎。
宁铮面如寒霜,“别跟我开这种玩笑。真要是有这样的事儿……”他呼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吸气,好象只有这样才能有足够的空气说下去:“我怎么会舍得杀你……不过我想我会自杀……”
一身凄然,两洞幽泉,他一向最惑人的眸子霎那间失了焦距,整个人现出一股颓唐,就好像好端端一个多彩的人一下子褪成了灰色。
啊哟还挺入戏。惹了祸的奉九只能踮着脚尖胡乱地亲在他脸上,到后来更是连连亲他的眼睛,各种保证张口就来自不必提,还说就算是用玻璃盖(膝盖)想也知道,她宁唐奉九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
终于,那无波的两湾深潭又泛起阵阵涟漪,很快又恢复了昔日的潋滟。
宁铮开始咬着牙反客为主地噬咬她,还气咻咻地说:“再也别说这种话,你知道的,我受不得……”
被咬得哇哇叫的奉九此时只能追悔莫及,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看来好奇心强是个容易吃亏的坏毛病;还有,是谁说东北宁司令一向都大气爽朗的?明明就是个小气鬼。
奉九一到南京,果然一刻也不耽误地把控告信递给了江夫人,江夫人大怒,江先生的黄浦嫡系军官居然做得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江先生也觉得颜面无存,对他积极倡导的“新生活运动”主旨简直是莫大的讽刺,于是要求严办,有了江先生的口谕和江夫人的干预,张钟麟很快就被判了死刑,等待执行。
由于全国上下都知道是宁副司令的夫人仗义执言,冤死的吴海兰这才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奉九由此名声大噪,一时间找她伸冤的全国各地的妇女络绎不绝地朝西安赶来,弄得奉九简直无力招架,只能又掏出所剩不多的私款开设了一个办公室,专门接待这些妇女,如果冤情属实,她就帮着递状子,通人情,倒真解决了不少问题。
奉九后来在报上卡看到了这个张钟麟的照片,倒是一表人才,履历也颇辉煌——从北大投笔从戎,誓要报效国家,称得上文武双全,也颇有惋惜之感。
没想到奉九多虑了:这个人运气很好,第二年“七七事变”后抗战全面爆发,他戴罪立功,官复原职不说,还立下战功,军衔一路上升。
奉九原本以为,即使他侥幸活命,但应该不会再娶妻了吧?毕竟能亲手杀妻的男人哪个女人还敢嫁?不过让奉九大跌眼镜的是,他后来不但娶了第三个老婆,后又因夫妻感情不睦,离婚后又娶了第四个老婆……
听说还都是张钟麟挑挑拣拣才选的这二位,这些女人是有多怕自己嫁不出去才如此拼命啊?
女人啊女人,是不是都觉得自己在心爱的男人那里,是特别的那一个?
奉九这边把妇女工作开展得风风火火,宁铮那边也在按既定方针行动,他很快发现宁军内有的军官对于宁军的走向和前途还是模棱两可,所以拨私款办了一份《西京日报》,主题就是“打回老家,复我中华”,注重统一思想,办报的也都是从全国各地请来的既有文笔又有思想的青年知识分子。
他斟酌着将大部分由北平和天津参加“一二?九”运动到达西安的大学生组织成一个学兵队,隶属于卫队二营,本意是为了革新宁军风气,但却不想,这个他非常看重的学兵队最后捅出了祸事。
到了四月份,宁铮有好几天没回来,对外的公开说法是在黄土高原上练兵,但奉九知道,他驾机去了一个秘密的地方。
奉九对于宁铮的事情,只要他不说,她从不抠着挠着问,也是怕知道得多,万一哪一天跟别人说话时说漏了嘴,再坏了他的事。
等他几天后终于回来,奉九觉着他好像瘦了。临睡前宁铮坐在床沿上,默默地望着窗外的春月,奉九好奇地捏捏他的肩膀,宁铮回过头来,把奉九横着抱在腿上,语调很轻地说:“九儿,你不知道,我见到了一个人,伟大的人。我曾以为如此完美的人,这世上应该不存在,就好像三国时的诸葛孔明一样……没想到,真的有。”
奉九摸摸他醒目的喉结,又爬上去轻轻一咬,宁铮“唔”了一声,已经迫不及待地压下,奉九抽冷子淘气地一骨碌翻到床的另一边,用一根青葱玉指慢慢绞缠着自己长长的睡袍衣带说:“你这么说,我可要醋了——他有我完美么?”
宁铮忍俊不禁,“你个小坏蛋,明知道我说的是男人……”
“男人也不行!只要比我完美,他就有罪!”奉九恶狠狠地胡搅蛮缠。
宁铮朗声大笑,把她拖过来又压住,奉九赶紧提议,“这么完美的男人,要不下回让我看看?”
这回换宁铮恶狠狠了,“门儿都没有!”
于是夫妻俩没营养的话戛然而止,只余满室如火的激情——他们已几日没在一起,觉得甚是想念。完美的男人?还是留待天明再说。
宁铮还是经常南京、上海及其他各地到处跑,于是很刻意的,虎头会趁着宁铮不在时休假,然后飞过来看望奉九——作为国军王牌飞行员,他是有这个特权的。
头一次看到芽芽,他免不得吃了一惊:第一眼望过去,六岁的芽芽跟当年的奉九实在太像了——芽芽从今年夏天开始变瘦了,还瘦出一个人人称道的灵气极了的小下巴,就好像她的一身胖肉都一股脑儿无偿地转给了弟弟一样,坦步尔倒是越发胖起来了,这让再也见不到她那圆滚滚模样的奉九觉得颇为惋惜——神奇的是,明明再端详一下,就会发现两个人的五官除了眼睛,其余的并没有那么像,但一举手一投足的神态,真像了个十足十,不能不让虎头感叹遗传的力量。
作为心灵手巧的叔叔,虎头给芽芽的见面礼是一组俄罗斯套娃,奉九一见,眼睛就有点湿润了——当年大姐送给她的特意请俄罗斯手艺人按着她从小到大的模样做的那一套新婚贺礼,早就在国难后遗失在奉天的帅府了;现在这一套九个大大小小的杨柳青年画娃娃一般的套娃,倒是跟芽芽小时候的样子很像。芽芽很喜欢,喜滋滋地谢过虎头叔叔后,当时就又拆又套地折腾个没完。
虎头知道坦步尔还小,所以特意做了一只“拖拉兔”:这只木雕小兔子有两只可以动的长耳朵,眼珠特意涂成了红宝石色,前后四条腿做成了团团的两个圆轱辘,可以拽着绳子在地上滚动着走,动一步还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小小的坦步尔穿着婴蓝色绒线毛衣,米白色灯芯绒背带裤,一只小手背在身后,扯着绳子拖着小兔子摇摇摆摆地走,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妈妈”,那副小模样真是人见人爱。
虎头看着奉九的两个孩子,眼里有无尽的疼爱,他亲眼看过了奉九的生活,放了心,这才驾机回了南京。
现在已接近晌午,从小就跟着父母到处换地方生活的芽芽早已与西安孤儿院里的孩子们熟悉起来,她跟在武汉时一样,一星期过来孤儿院至少两次,象妈妈教她那样,教孩子们算数、写字、读书。孤儿院谢院长特意给她发了封手写聘书,还用一烫金硬纸壳装帧起来,里面写着“特聘小老师宁雁乔女士”,芽芽宝贝一样捂在怀里,咧着小嘴乐得够呛。
其实这哪里是孤儿院院长的主意,正是她亲妈奉九想出来的,为的是让女儿热爱慈善,而且名正则言顺,果然芽芽从此以后更加卖力,还不忘在完成自己学业的课余时间认真备课,遇到不知道如何解决的地方,就向妈妈请教,喜得宁铮连连亲吻,觉得闺女太懂事了。
当然,芽芽还是对各种数学书很是痴迷,自己总拿着铅笔算啊算的。奉九看着小小的芽芽那个认真的劲头,感慨地对宁铮说:“人必有痴,然后有成。我们家芽芽,天生吃数学这碗饭的。”
宁铮一本正经地说:“可不,我对你有痴,果然有成,那芽芽也错不了。”
奉九捂脸而笑,笑他怎么这么好意思,这比说“我爱你”可好听多了,宁铮拉下她的手,珍惜地亲了上去——他的心情日趋明朗,越与红军领袖接触,越意识到红军是一支多么精锐的部队,他的心里就越敞亮。
芽芽这日午后正在孤儿院的厅堂领着小孩子们一起包饺子。为了能教别人,她先在家特意跟吴姥姥学了几手,不过,等她带着醒发好的面团来到这里,跟小孩子们一起包饺子,才发现很快地,大部分人包的饺子都比她的好看,看起来象一头头养得肥肥白白等待出栏的小肥猪;她自己的呢,瞎瞎瘪瘪全跟营养不良似的,不免讪讪然起来,对一旁拿着面团搓弄得起劲的弟弟叹口气说:“坦步尔,你姐错了,还不如教他们算术呢。”
奉九正好迈步进来,听到女儿的话笑了,走过来摸摸芽芽的脸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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