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不妥吧,您是贵人,我不过是谭府的一个丫鬟罢了。”
“什么贵人不贵人的,都是外在的东西罢了,而且在你面前,我也不想做什么贵人。”
“白公子说笑了。”
“竹卿,”白择一叹了口气,“你难道不懂我的心吗?还是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之前无论他说什么许竹卿都无动于衷,只是这次被他说中了心事,许竹卿心一阵悸动,脸不自觉热了起来,脑海里闪过谭松吟的脸,与心上人这三个字自行成排,飘忽不散。
见许竹卿脸色红润,眼神扑朔又闪躲,白择一还窃喜,以为许竹卿被他说的动了心思。
白择一絮絮叨叨个不停,许竹卿半个字儿也听不进去,殊不知这白择一磨牙的功夫,小齐已经找了人奔向谭府。
谭松吟正坐在窗边榻上看书,看两行便朝院中观望,算计着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可始终不见许竹卿人影。
茶盏中的茶汤由烫转凉,谭松吟胡乱的喝了一口,也品不出其中滋味。
院外小厮来报:“少爷,方才自称是张府的人来说,许竹卿姑娘在张府晕倒了,请您过去瞧瞧呢!”
“什么!”谭松吟猛得起身,手中书被扣在矮桌案上,碰倒了茶盏,茶汤洒出来打湿了长衫他也顾不上。
“张府来的人是这么说的。”小厮重复道。
谭松吟脑子嗡嗡作响,张府让他很为难,可许竹卿晕倒,他又不得不去,张府的人他了解,不会太过关心一个丫鬟的,况且还是别人家的丫鬟。
谭松吟下意识的摸上脸上的两道疤痕,今日张府办满月宴,定然是人来人往,这是最让他为难的场面,可许竹卿在那里,他又不得不去。
上次许竹卿瞬间倒地不省人事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不敢多想,深吸一口气吐出,仿佛给了自己莫大的勇气,容不得自己再迟疑,对院中小厮道:“备轿,去张府!”
谭松吟心急如焚的赶来张府时候,白择一依旧尽力拖延时间,一来为了打动许竹卿,二来是等待谭松吟。
许竹卿实在不想听白择一与说这些与自己表明心迹的话,寻了借口便要离开,白择一远远见着谭松吟由人引着从亭子那边走来,装模作样的道:“那不是松吟吗,他怎么来了。”
许竹卿回头看去,真的是谭松吟,正好奇,他不是说不来吗,怎么又过来了。
许竹卿回头道:“白公子,我家少爷来了,我先失陪了。”
顾不上白择一回话,许竹卿便朝谭松吟跑去,谭松吟脚步匆匆,丝毫没有留意到远处的许竹卿。
第22章 兔子急了也咬人
许竹卿脚步匆匆,将白择一甩在身后,白择一见她满心都装着谭松吟,眉头不禁皱起,从前倒是没发现,许竹卿这般担忧谭松吟。
谭松吟由张府小厮引着,来到湖心亭。
脚步刚刚踏入亭子,张府家的张书江张公子便圆睁了眼,又惊又喜大声道:“谭少爷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啊!”
谭松吟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走上前,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实则心底已经觉着不对,小厮说是带他去见许竹卿,却引着他来了此处,许竹卿怎么会在这里。
“张少爷,突然造访,打扰了。”谭松吟说道。
席间众人皆安静下来,看热闹似得盯着谭松吟。
“不打扰,不打扰,谭少爷可难得能见,之前下了帖子,也不见你知会一声,这回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喝杯酒吧。”张书江原本不知道这是白择一有意安排,还以为谭松吟是来赴宴。
“我是听说,我府上前来送贺礼之人在这里惹了麻烦,怕她给张公子添麻烦,所以来将她带回去严加管教。”
谭松吟话到嘴边突然改口,同样的来意,却换了口风,若是说听闻自家府中的丫鬟晕倒才过来,恐怕便要惹了张公子的火,又落人口实。便让张公子说成自家丫鬟比他家孩子满月还要重要。
张书江等人平日是何等挑事他从前见识过许多次。
经历的多了,亏吃的多了,也便长了记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谭松吟处处谨言慎行。
张书江一懵,眼神看向一旁小厮,小厮上前低声简短将白择一的交代说了个清楚,张书江瞬间明了。
这是白择一设法让他来罢了。
“你府上的那个人啊,我方才命人将她送回去了,”张书江的瞎话张嘴便来,无论如何要先将谭松吟稳住,“来,别担心,快入席,喝一杯!”
“不了……”谭松吟明知道这帮人不怀好意,定然拒绝。
“别这样着急回府啊谭少爷,咱们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就安安心心的坐下来。”
谭松吟话音未落,就被人拉入席中,席上各位富家子弟各怀鬼胎,都伸出手来扯住谭松吟,不给他离开的机会。
谭松吟被左右拉扯,不得不坐下,推脱不得。
许竹卿止步湖心亭下,刚想上去,却被身后白择一拉住。
“你这样上去恐怕失礼,张府尊卑有别,已经将宾客的随侍们都隔在了其他院中,你若现在上去,怕是他们会找谭松吟的麻烦。”白择一说的冠冕堂皇,却忘了自家的小齐方才如何过来。
许竹卿见这些人不怀好意,那些浮夸心思都几乎摆在脸上,都对他称兄道弟,却要生吞活剥了谭松吟一般。
许竹卿毕竟对张府不了解,想要上去又担心真如白择一所说。
“白少爷,你会帮我们家少爷的吧?”许竹卿侧头看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寻到一丝肯定。
白择一微眯了眼,口是心非道:“那是当然。”
这话不过是哄骗许竹卿罢了,他不上去踩一脚也就罢了,怎么会去帮忙。
他今天心血来潮设下这个局就是为了让他在许竹卿面前丑态尽显,也让许竹卿懂得他与谭松吟之间究竟要选择谁。
白择一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许竹卿对他死心塌地。
许竹卿将信将疑的将白择一的话暂且记下,继续不声不响的盯着湖心亭上的动静。
不知为何,许竹卿的心从来都没有这般慌乱过,仿若这湖中浮萍,靠不到岸,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他在人群中无可奈何。
“松吟,你可有阵子没有出现了,怎么总是躲在府中?”张公子酒过三巡,喝得脸色绯红,醉眼朦胧,率先挑起话头。
谭松吟面无表情,明知他们不怀好意,依旧不卑不亢,“我是个清闲之人,闲来无事便在府里了。”
他旁边一席上的公子一手持酒杯,一手拉扯住他笑问:“松吟,我听说前阵子,与你成亲的姑娘在成亲前一天就逃了,这事儿是真的吗?”
此话一出,忙有人接住,“是真的,是真的,这事儿凉州城都传遍了,那陈家姑娘不只是跑了,还是跟人私奔了,听说是跟一个乡下穷小子跑了。”
话未落地,满席皆哄堂大笑,笑的甚是夸张,声音刺耳,扎进谭松吟心里。
“我就说啊,松吟,你这样子就别挑肥拣瘦了,干脆也去乡下找个村妇算了,凉州城里大户人家的姑娘你就别想喽!”
“就是就是,现在不比当初,曾经你面目无损,提亲的都踏破了你谭府门槛,如今这般光景,还真是让人唏嘘啊。”
“从前你风光无限,将我们这帮人都比了下去,如今你这等模样……”
这伙人借着酒醉奚落,醉人不醉心,说的都是心里话。
许竹卿见着谭松吟铁青的侧脸,整个心都如同被谁捏在手里,一摁一个坑,钝痛无限。
谭松吟暗自捏了拳头,努力克制自己,知道这群人就是想要自己发疯。
谭松吟站起身来,面上依旧无波,眼神空洞,苍茫无天地。
“让大家说笑了,礼物已经送达,酒也喝了,这会儿我便告辞了。”
谭松吟做势欲走,又被几人拦住去路。
许竹卿回头望去,白择一像看热闹一般立在那里无动于衷,许竹卿就知道他靠不住,干脆提了裙子自己冲上去。
白择一见许竹卿要上去,忙又扯住她,许竹卿没好气的将袖子一甩,白择一抓了个空。
见无法阻拦许竹卿,也只好跟了上去。
许竹卿脚步匆匆,步入湖心亭大声道:“大少爷,您让我好找,老爷让您赶快回府呢,说是有事找您。”
谭松吟没想到许竹卿能来这里,先是一怔,而后是无地自容,这样的窘迫场面,这样被人耻笑羞辱的瞬间,她究竟看到了听到了多少。
谭松吟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的冷嘲热讽他已经看开了许多,可许竹卿是他的软肋,他最不想被她看到的一面,终是藏不住了……
谭松吟的心如同洪水决堤,满目的绝望收拢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辛苦掩盖的东西尽数暴显在她面前。
“你怎么在这?”谭松吟开口问道。
“少爷糊涂了,是您让我送贺礼过来,我还未……”
“松吟,你来了!”白择一打断许竹卿的话,大步迈过来。
谭松吟看了他一眼,只微微点头。
“你难得出来,”白择一转身对张书江笑言,“方才我听了两句,松吟可是顾及你张少爷的面子才过来赴宴,怎的倒听了你们这么多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