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竹卿还想再问下去,却被谭松吟打断,“罢了,都是大家的笑言,不是他们口中的买了姑娘,而是许姑娘来我府上做工,仅此而已。”
谭松吟不太想听见周沉鱼这个名字。
“看来还是被松吟抢先了一步,本来我是想与许姑娘说来我府上帮工的事,松吟,不知道你可否愿意割爱啊?”
谭松吟目光瞥向许竹卿,想到之前白择一与他说过关于许竹卿的事,若是拒绝,好像不肯成人之美。
正踌躇该怎么回答,却被许竹卿一口否认:“谭少爷虽然说的客气,可全然是给我留了脸面,我就是买来的一个粗使丫头,什么都不会,怎么敢去白公子府上添乱。”
“也罢,你且在这好好呆着,我常来便是。”白择一展开折扇,在胸口扇了几下,以掩饰自己被拒绝的尴尬。
面上是一副无所谓,实际上盯着许竹卿脸上细微的变化,却有了不好的感觉,眼前的许竹卿似乎有些袒护谭松吟,谭松吟的心思他倒是明白,只是不知许竹卿是否也对他有意。
许竹卿没再接话,他来是他的事。
“对了松吟,再过几天,就是张公子小儿子满月宴,你可接到帖子了?”
提及张公子的名字,谭松吟面上无波,捏住书页的手却不自觉用力扣了一下,“帖子前几天便收到了,我已经备好一份贺礼就等着那日命人送去。”
这个张公子大名张书江,也是凉州城里大户之一的纨绔子弟,因他有个姐姐嫁了凉州刺史,所以他平时做人气焰要高些。
当初这些纨绔子弟混迹一起的时候,最见不上的便是人们口中那一本正经腹有诗书一表人才的谭松吟。
他凭一人之力,盖过所有人的风头,这些人各个都是富家子弟,哪个愿意被人这么比过去,却因了家族生意,不得不面上和气,见了面皆称兄道弟,背地里都恨的他咬牙切齿。
在谭松吟破了相之后断了前途,这帮人一个个高兴的跳脚,即便不是过年也非要吃顿饺子庆贺,更是将从前积攒下的那些憎恨全部大胆的转化为明面儿上的羞辱。
这才有了被羞辱时候白择一出来解围的事。
如今帖子收了,谭松吟知道又是那伙人聚集在一起,实再不愿意去,便准备了礼物。
“也好,那里人多,你不去也罢了。”白择一轻笑,表情微妙,心里又多了几分盘算,他不想去就不去了?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许竹卿偷偷观摩着白择一的神色,总觉得他暗里憋着坏,看起来并非是与谭松吟要好。
第21章 一肚子坏水儿
连日来果然都像谭松吟说的那样,院子里没什么活用得着她干,好像蹭吃蹭喝的闲人一个。
谭松吟整日待在书房里,不是看书就是画画,可画的什么从不让许竹卿看,许竹卿坐在回廊上望天,眼见着初秋的风夹带着树上的落叶着地,方眼望去,院中黄叶希落,许竹卿干脆举了扫把,左左右右的将落叶归拢到一处。
扫把上的干竹条刮在地上,发出簌簌声响,侧立窗边桌案上埋头绘画的谭松吟被这声音吸引,从书房中朝许竹卿看过来。
许竹卿似乎有感应似得,回头正对上谭松吟的目光,二人默契相视一笑,如同相识多年,在一起时不必言语,彼此都明了。
谭松吟不知是带着怎么样的复杂情绪画画,他收回目光,举着手中勾边用的狼毫,轻轻叹息,暂且将笔放下。
这是下一次要交给白择一的画,明年为期,今时就开始动笔。
谭松吟洗净了手,擦干后捏住自己有些酸疼的山根,忽然想起今日是张府办满月宴的日子,礼物早就备好放在书房中。
谭松吟将礼物取出确认一番后,趴在窗前唤来许竹卿,“竹卿,过来,帮我个忙。”
听见谭松吟轻唤,许竹卿将扫把放置一旁,乖巧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少爷。”许竹卿站在窗外问道。
“我见你在院中呆着无聊,不如替我跑个腿,”谭松吟将一四方锦盒递交到许竹卿面前,“张府今日有喜,你将这个送过去吧。”
许竹卿接过锦盒,痛快应下,张家在凉州城里人尽皆知,她从前整日走街串巷,对各路府邸都熟悉的很。
“早去早回,注意安全。”谭松吟温柔叮嘱道。
“好,我记下了。”许竹卿微微一笑,笑里带着甜,谭松吟总是这般和顺柔软,让许竹卿的心一荡一荡的,舒坦又开怀。
张府路程不远,穿过两条街便是。
还未走到门口,便听见张府门前传来的热闹声,虽然只是个满月宴,却实打实的派头,堪比高中状元赛过普通人家成婚嫁娶。
鞭炮燃放了一挂又一挂,前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
豪门大院故识多,稍稍带点亲故的都来凑个热闹,好来张府混个脸熟,说出去也好听,毕竟和张府有些交情。
门口管家井然有序的安排抬礼的下人从后门进出,张家老爷一脸喜气在门口迎客。
许竹卿也明白其中规矩,老实排在送礼队伍后,等着从偏门入府。
各位贵人们就座,可带来的丫鬟小厮是没有资格入席的,只能各自在院中等待筵席结束,而席上有张府丫鬟伺候。
白择一的随身书童小齐坐在后院角落里,从那个方向看来,正好可以看见门口排队的许竹卿。
小齐眼珠子一转,麻溜起身奔向前院席中。
席中热闹非凡,钟鼓乐声悦耳动听,筹光交错间欢声笑语不断。
小齐弓着腰一路碎步到了白择一身旁耳语道:“公子,那个叫许竹卿的来了。”
白择一举着酒盅的手停在半空,以为自己听错了,“许竹卿?她自己?”
“是,我刚看了,只有她自己,捧了礼在偏门口。”小齐痛快说道。
白择一将酒盅放下,抄起手边折扇环视了席间众位公子,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来,对小齐道:“你将她叫到后花园去,然后找个张府的小厮去谭府报信,就说许竹卿在这晕倒了,让谭大少爷来接。”
“谭少爷能来吗,就为了那个丫头?”小齐觉得此事不成。
“他一定会来,照我说的做。”白择一举着折扇轻拍小齐脑门道。
小齐虽然有些迟疑,可自家公子吩咐不得不从,又弓着腰按原路返回,还好脚步算快,回来时许竹卿已经放了礼正要离开。小齐紧捯两步追上许竹卿,“竹卿姐姐请留步!”
许竹卿一怔,正好奇谁这般客气,驻足回身看过去,是小齐。
“你叫我?”许竹卿微愣,这小齐是白择一的人她曾经见过,也知这厮对自己并不算客气,今天这般和气,倒是有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
“我们家公子要见你,说有事要与你谈谈,这会儿正在张府后花园等你呢。”小齐语气恭敬说道。
“恐怕我去不了,我家少爷还等着我回话呢,劳烦小哥转告你家公子,改日吧。”许竹卿牢记出门时候谭松吟叮嘱的话,并不想在别的事上多耽搁,况且与白择一没有什么交情,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
“唉~竹卿姐姐,您别难为我,我家公子现在已经在那里等你了,你就去一下,也耽误不了多久,兴许是关于你家少爷的事呢。”
小齐使出全身解数与许竹卿劝说。
“我家少爷……”转念一想也对,白择一也只有关于谭松吟的事情可说,反正时候还早,干脆去听听他说什么,“你家公子在哪,请你带路吧。”
“请跟我来。”小齐痛快说着,转身引路。
张府与谭府比起来只大不小,府中各处装点都颇为讲究,回廊水榭,雕梁画栋,富贵又气派。
行了许久才至花园,不远处是湖中亭台,筵席就设在那里。
丝竹之声传来,如梦如幻。
绕过一处假山,便是一片菊海,秋爽天气,菊花开得正盛。迎着日光,富贵满堂。
白择一便立在菊花丛中,一侧便是湖水,他一袭天青色长衫,与金色菊花搭配起来格外好看。
不得不说,他的皮囊也是可圈可点的,又总是做出一副绝尘姿态,怪不得许多闺秀碧玉为之倾倒。
每想到此,许竹卿又不得不想到谭松吟,若是谭松吟没毁容,怕是十个白择一也不及。
白择一大老远见了许竹卿便透出笑脸来,又是刻意的弧度,许竹卿并不喜欢。
“见过白公子。”许竹卿微微福身。
趁着许竹卿没注意,白择一向小齐使了眼色,小齐会意,悄悄离开,找人去谭府报信去了。
“许姑娘不必多礼。”
“白公子叫我过来有何贵干?”许竹卿问道。
“也没什么,”白择一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她,“几日不见,听说你在这里,我想见你,所以才叫你过来。”
“这……”许竹卿心里没底,这白择一明里暗里的挑了自己许多次,究竟意欲何为?不愿意正面回应,干脆装傻,“咱们前几天不是才在谭府见过吗。”
“我可以叫你竹卿吗?”白择一话锋一转,面上挂着笑容,可心里又觉得这许竹卿油盐不进,在他面前好似一块木头,无论怎么暗示都不上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