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点出了文旌。
总领北疆军务、又十分关心前线战事的文丞相却拒绝了。
他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说自己近日来才定了亲,不方便去北疆。
向来跟丞相大人穿一条裤子的皇帝陛下这一回儿却暴跳如雷,非说文旌是怕苦怕累心中没有朝廷才百般推脱,他老人家绝不相信文旌是真的定了亲。
朝堂上的气氛一时紧张,众朝臣皆噤若寒蝉,没有敢说话的,左边丞相,右边陛下,他们一个都惹不起。
文旌百般争辩,最后被逼着发了誓,要是他不是真要娶妻,就是欺君,他自愿辞去官职,一辈子当个白丁。
赵煦这才作罢,令指派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随军。
事情演变到最后,灵敏些的文武朝臣都觉出些诡异,特别是当看到刚被陛下逼着发了誓的文大丞相哼着调调、身姿轻盈地出了顺贞门,连马车都不要坐,直接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好呀,你现在敢来算计我了!”任广贤冲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文旌劈头盖脸一顿训:“别当我是傻子!你跟那皇帝唱了出戏就想逼我把女儿嫁出去?做梦!”
任瑾轻轻扯了扯任广贤的袖子,低声道:“您不是都答应了吗?既然答应,那早成亲跟完成亲又有什么分别?”
任广贤怒道:“你少在这里给我灌迷魂汤!我答应归答应,可没让他算计我!”
一直默默跪着的文旌突然抬了头,两眼莹光熠熠,可怜巴巴道:“可您总拖着,不让我和阿遥完婚。”
任广贤低头跟他对视片刻,立马大耳刮子扇到他头上:“你还敢说话!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是让你一天到晚来算计我的!我跟你说,这狗屁丞相你爱当不当,老子才不管你,誓是你自己发出去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
“不行!”一声娇呼,任遥一溜烟似得飞奔进来,跪到文旌身边,道:“他誓都发了,您不让我们成亲,皇帝陛下肯定会逼他娶别人的。”任遥越想越觉得赵煦如今根基未稳,离不开文旌替他整顿朝纲,不可能真任由他下野,把他惹急了,真有可能会干出来这种事。
任遥决定豁出去了,侧过身将文旌环抱住,一脸毅然决然地歪头看向父亲:“我不管,我就要嫁南弦!”
任广贤又挥起了大巴掌,被任瑾眼疾手快地上来抱住,连声道:“父……父亲,这可是您女儿,您把她打坏了可得后悔!”
任广贤被气急了,非要打,任瑾死抱着不肯撒手,父子两你推我挡相互拉扯在了一起,好一顿纠缠。
这期间文旌和任遥相互抱在一起跪地上,可怜巴巴地仰头看着父亲大人,目光清莹,饱含热泪,像一对相爱却要被拆散的苦命鸳鸯……
任广贤被任瑾闹腾得烦了,一把把他推了个趔趄,颇有威视地点了点任瑾和任遥:“你们两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对南弦说。”
任遥和任瑾犹豫着没动。
任广贤看向自己的宝贝女儿,放缓了语调道:“你不是想嫁给南弦吗?父亲要告诉他一些事,若是他知道后还坚持愿意娶你,我就依你们,尽快给你们定日子成亲。”
任遥这才从地上起来,和任瑾一块退了出去。
雕花木门关上,任遥和任瑾被曾曦赶出去老远,以确保他们不能偷听。两人自是放心不下,又好奇又担忧,徘徊在抄手廊上,对着芙蕖里融化到一半的碎冰唉声叹气。
过了许久,任瑾见后面还没有动静,默默挪到任遥身边,神秘兮兮道:“我觉得父亲有事瞒着我们。”
任遥僵硬地扭头看他,面无表情道:“我也知道父亲有事瞒着我们,都把我们赶出来了……”
“我觉得是关于十三年前的事,父亲还有些隐瞒着没告诉我们……”
任遥心弦一颤,将头凑了过去,却听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回头一看,文旌正披着月色向他们走过来。
长夜漫漫,月光融融落在他的身上,在他衣衫上镀了一层黄晕,玉冠长袖,身姿修长,宛如从画中来。
任遥急忙迎上去,正想问问父亲都对他说什么,却在话未出口时,被文旌一把揽入怀中。
“阿遥,我爱你。”他说得郑重其事,但细听,话音中却有一丝丝发颤。
任遥心中疑虑更深,抬起头话将要出口,又被文旌摁了回去。
“我永远都爱你。”
任遥将额头贴在他的前襟,被他一通告白得心里直打颤。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正疑惑着,身后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任瑾别扭地走近,道:“南弦,父亲不答应不要紧,咱们再努力啊,你别这样,为兄看着挺害怕的。”
任遥被文旌紧紧锁在怀里,动弹不得,心里悄悄道:我也害怕……
文旌搂着任遥,轻轻抬起下颌,看向任瑾,道:“父亲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码得太慢了,要不……明天再加更……好吧,还是不要相信我,因为我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捂脸】
第42章
新年过后两个月,任府就热闹了起来,车马如流,宾客不断,各个面含喜色,备着厚礼上门,来为文丞相与任家姑娘定亲道贺。
文旌公务繁忙,凤阁琐事应付不断,自然不能日日在家。而任广贤大病过一场,如今虽全好了,但难免体虚、精力不济,所以也无法周全宾客。
因此只能由任瑾扛起了家中迎来送往的重担,日日忙得脚不沾地,瞅着空隙回内堂稍要喝口茶歇息,刚抿一口,便听院子里传来曾曦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公子,来客了……”
任瑾灰头丧脸地放下茶出来,心想,就是秦楼楚馆里最当红的姑娘也没有这么个用法的,再这么下去,他怕是挨不到文旌和任遥成亲那天了。
饶是心里抱怨满满,可一出门迎上客,还得堆砌起最热情洋溢的笑。
笑一天下来,脸都要笑僵了。
夜间,任瑾边揉着僵硬的脸颊,边去找任遥,刚走进那糊着茜纱的菱格窗前,便听里面传出任遥那娇软侬侬的声音。
“南弦,父亲那晚跟你说什么了,你告诉我吧……”
任瑾的脚步顿住,站在窗前敛起了心神侧耳细听。
里面安静了一阵儿,便听文旌道:“并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嘱咐我好好待你,不能让你受委屈。”
任瑾在窗外瘪了瘪嘴,心道:胡扯。
“胡扯!”任遥陡然拔高了音调:“就这么简单,那还有什么可避人的!父亲向来不会瞒着我和兄长什么,可那晚那么奇怪,分明是有不可告人的事要跟你说。”
她倾过身去,把文旌手里的笔夺过,抱住他的胳膊摇啊摇,撒着娇腻声道:“南弦……你就告诉我吧……”
被摇得东歪西晃的文旌面色淡如水,十分镇定地歪头看向任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任遥:嗯?
文旌道:“是不是觉得犹如五爪挠着小心肝,奇痒难耐,好生难受。”
任遥咬住了下唇,双眼莹莹如清波,可怜巴巴地冲文旌点了点头。
文旌摸了摸她的头顶,微微一笑,又道:“这明知道对方有秘密,可怎么问就是问不出来,滋味是不是不好受?”
任遥眼波越发莹润,泫然若泣。
文旌越发和风如煦,温柔似水:“现在,你知道当初你有事瞒着我,可我怎么问你都问不出来,是何滋味了吧?”
任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出来混迟早要还……
授人以柄的任遥顿时失了追问的底气,低头耷脑地坐回来,兀自郁闷。文旌瞧她这模样,白皙如凝脂的脸颊微微鼓起,饱满而桃红的唇瓣被几颗小贝齿咬住,像一只粉雕玉琢的偶娃娃。
文旌只觉心尖颤啊颤,再没心思写什么奏疏,手臂环过任遥的腰一把将她拢到自己怀里。
摸摸下巴,再捏捏鼻子,正当文旌觉得手感不错时,听任遥瓮声瓮气道:“丞相大人,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布娃娃……”
文旌讪讪地把手收回来,指腹犹存着那细腻肌肤留在上面的温润触感,一下着了空,只觉心里痒痒的。
他仰头思索了一会儿,低头在任遥耳边道:“你也可以来摸我,来捏我,把我当布娃娃。”
任遥冷哼了一声,一下咬住了他又不安分的手。
“啊啊啊!阿遥你怎么咬人!”
任遥呲开牙,紧咬住他的手指,把刚才问而不得的怨气全加在齿间,狠狠地咬了下去。
此时,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任遥一晃神,被文旌挣脱开,他甩着手,抬头看去。
任瑾极为随意地把大氅扔到椅子上,大咧咧弯身坐到绣榻上,朝任遥点了点:“去,给为兄倒杯茶。”
任遥颇为灵敏地从文旌的腿上起来,屁颠颠地去给她大哥倒水。
文旌看在眼里,又泛上几许酸气,再加上刚才被打扰的怨气,一通全发了出来,没好气道:“你自己不会倒啊,干什么指使阿遥?”
任瑾掠了一眼妹妹的闺房,因天气转暖,新换了芙蓉纱帐,如烟似雾的轻拢着,案几上摆着紫檀木茶盘,上面的紫砂壶都是簇新的,绿鲵铜炉里徐徐冒出香雾,仔细一嗅,正是文旌最喜欢的罗斛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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