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爷深夜前来,必然是有要事,不知可否方便讲与蔚云听。”
“我刚得知,如今朝中已有官员知晓虞县军械坊一事,但只是知晓熔炉坍塌死伤数百,百姓闹事,对于军械造假之事尚不知,而且现在军械坊的冯锦和上面来的邵延宗已经开始销毁劣质的军械。”
邵延宗,那日在军械坊门前露面的那个官员,果然也是同伙。
“如何销毁?”
“一部分炼化,炼化需要重燃熔炉,费时费力,加之熔炉有坍塌毁坏,炼化数量有限,大部分会被沉江。沉江的一批今夜已经着人搬上军械坊后面的江上船只中。会在什么地方沉尚不知。”
“运这些军械的是什么人?”
“一部分守军一部分流犯。”
栗蔚云立即的意识到不妙,用流犯,那就意味着一旦军械沉江,这些人也就会被灭口。
梅老爷看出了她的担忧,叹了一声道:“在军械坊,死几十个流犯,没有人会去追查。”
“其中……有没有李将军府的人?”她带着几分小心的问。
梅老爷却被她突然问及李将军府有些诧异,但回想她的身份是境安军,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
他虽然被流放虞县十载,但是并不是断了对外界一切消息的知晓,这些年李老将军及其子女家族统领境安军镇守西北,才保得住大周如今西北的边境。
李将军府百年将门,无数忠烈,无论朝堂风云如何变换,李家从来都是中立,不插手党派和权利之争。去年的一场祸端,他虽身在虞县,不知道来龙去脉,也相信李大将军不会勾结留王余孽意欲谋反。
当年先皇通过杀兄逼父退位时候,不知道残杀多少忠良,如今陛下也不过是再次的上演一次敌国退忠臣亡的戏码。
境安军是李老将军带起来的军队,境安军将士必然不信李家谋反作乱,心系李家人。
再看着面前的姑娘,他竟然想起了李家的那个女儿,这大概是秦安将她留下来的原因吧?
“这个我并不知。”梅老爷梅慎回道。
栗蔚云点点头,他自己在军械坊都是处处小心,打听这些消息已经不容易,怎么可能打听出被安排将军械沉江的流犯有哪些。
迟疑了须臾,她道:“我会将这些消息告诉秦公子,梅老爷出来不宜时间太长,还是尽快回去,以免被发现。”
梅慎也没有久留之意,再次的嘱咐道:“让他万事小心。”
“嗯!”
在梅慎离开之后,栗蔚云也立即的回房换上了黑衣准备出门,小西知道她要做什么,立即的挡在她身前拦道:“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还是先告诉公子,听听公子的意见。”
“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梅老爷说的事情,你转告秦公子。”说着便出门。
“栗姑娘。”小西伸手一把抓住她手腕,哀求道,“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再危险她也要去,她救不了父兄,救不了军械坊中惨死的叔伯兄弟,这次她有机会她不能不去。
看着小西死死的抓着她,担心她安危,她劝道:“我只是去看看,若是无李将军府的人,我便回来。”
“如果有呢?”小西忽然像个撒娇不讲道理的孩子,“你是不是要救他们?”
栗蔚云没有回答,而是用力的甩开小西,转身出门。
“栗姑娘。”小西跟在她后面,想高声喊,又不敢怕惊扰左邻右舍。
栗蔚云没有回头,快速的离开了小巷。
小西着急的直跺脚,最后也跟着离开。
栗蔚云来到军械坊的时候已午夜时分,她在军械坊的后门瞧见了一批批的军械被推出来,她穿过军械坊后面的树林来到江边,看到江面上此时停着五六艘船,都在等着上货,货满的船只便顺着江水朝下游去。
月光淡淡,远处船上的灯火忽明忽暗,她根本看不清船上人面容,四下都站着守军,她更无法靠近。
她沿着树林佝偻身子,慢慢的靠近了河边,躲在一颗树后,在一艘船已经装满军械准备离开,她瞧瞧的潜入水中。
入秋,江水有些微凉,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在船经过之时,她立即的抓住了船一侧的木栓,紧贴船壁,微微的露出口鼻呼吸。待船顺游一段路,与前后的船只拉开距离,她才抓着船板腾身上了船。
船上有两名守兵和四名流犯,见到有人从水中蹿上来,他们均是大惊。
“什么人?”两名守兵立即的举刀上前,栗蔚云迅速的出手,几招便杀了两名守兵。
四名流犯也吓得瑟瑟发抖,质问:“你是何人?”
“继续行船!”栗蔚云对吓得丢下船桨的两名流犯命令,他们忙去抓着船桨。
“船行到什么地方?”
“不知。”
“那你们知不知道这些军械都是假的质地低劣,根本不能用在战场之上。”
“知道。”几个流犯战战兢兢,结结巴巴的回道。
“那你知不知道军械坊为何将这些军械沉江?”
几个人听此吃惊,相互看了眼,其中一位高瘦的年轻人道:“不是说将这些军械运往下游的澄州的吗?”
栗蔚云冷笑,军械坊可还真会找借口。
“一批不合格的军械运往澄州做什么?”
几个人无言,他们没有听说,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难道真的要将这么多的军械沉江?”中年男子看了眼船上整箱整箱的军械,满眼的可惜和心疼。
栗蔚云本不想与他们解释太多,但是为了能够从他们口中得知更多关于军械坊的事情,便将邵延宗冯锦等人的目的说出。
四人震惊之余更是满腔愤怒的咒骂这些官员,不仅想着销毁这些不合格的军械,甚至还想灭了他们的口。
“军械坊这种没达到标准的军械太多了,军刀长枪弓箭盾牌铁甲都有,就是前些日子境安军运走的强弩也掺了假。”
年轻人说着感叹一声:“军械坊的工匠大多数都知道,但是知道也无处说,监工将我们看的死死的。”
“这次是有人敢说了,但是全都被抓起来了,军械坊内每天都不知道打死多少人。唉!”中年男子无奈的长长叹息一声。
栗蔚云便借着这个话头询问起现在军械坊内的情况。
从几人的口中得知如今军械坊内被关押的百姓流犯,被打死、饿死无数,而尸体全都沉江。
栗蔚云望了眼船外的江水,这里面漂荡不知道多少的冤魂。
顺流而下行船大半个时辰远远的瞧见了前面江边两排通明的火把。
封州一带多山,此江从大山中穿行,两岸山势陡峭险峻,林木茂密,除了下游的澄江,沿途并不经过州县城镇,这儿灯火也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船只越来越近,栗蔚云瞧见江面上停靠几艘船只,旁边是一处冲击而成的浅滩,浅滩上是临时用木板搭就的栈板,此时站着两排士兵,并无一名流犯的身影,此处并无山洞,怕是哪些流犯早就跟被他们杀害并沉江了。
他立即的看了眼船上被杀的两个守兵,命令道:“将他们衣服扒下来穿上,将尸体推下船。”
几个人也看出形势不妙,其中两个慌忙的动手扒衣穿衣,将尸体沉江。
“你们两个和我一同下水。”她看向两个没有换衣的流犯道。
他们不知道面前这小兄弟是谁,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是在救他们,便听她的,与她一同下水。趁着夜色朦胧,视线模糊不清,从水下游到江边,借着伸入江中繁茂的枝叶遮挡,慢慢的靠近火把通明处。
“船上流犯呢?”前方火把处传来了一位将官的声音。
“已经杀了丢入江中。”回答的是年轻人,声音倒是沉稳不慌。
“会不会被发现?”
“绑着军械木箱沉下去的,日还不被江中鱼给吃了,哪里能发现。”
“嗯!把木箱全部沉江。”将官命令。
两个流犯便依命的将一船装满军械的木箱全部的沉入江中。
栗蔚云身后的一个流犯嘀咕道:“原来他们真的是要将我们灭口,这群狗娘养的畜生。”
另一个问到:“小兄弟,你是怎么知道这群畜生要沉货杀人的?”
“不是说这个时候。我且问你们,今日被召来运军械的你们可都认识?”
“认识,都是一块儿做工的。”
“有姓李的吗?”
两人想了想道:“李姓挺多的,有四五个。”
栗蔚云的心跟着一紧,继续的问:“都叫什么可知道?”
两个人踟蹰了须臾说了两个名字,栗蔚云并不认识,然后两人又道:“其他都是新来的,不熟悉,还真叫不上名,这几个人都在我们前面上船,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新来的?军械坊新来的李姓的还能有多少?
看着火把通明处几十名守兵,栗蔚云心顿时沉入江底,虽然李家的男儿都习武,但是他们赤手空拳,哪里对付得了这些手持长刀身披甲胄的守兵。
“你们是因何被流放至此?”虽然这是揭穿别人伤疤的事情,但是她想此刻这两人应该不会对她隐而不言。她现在需要知道救下的这两个人可不可靠,能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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