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男子表情松动,沈弄璋又道:“我们姐妹的亲人都被人迫害致死,便是自己也被发配这里,实在不知这里的情况,若大哥能稍微指点一二,实在不胜感激。”
男子忽然问道:“你们当真是傅治和反贼之女?”
傅柔久在军营,知道这些消息向来传的快,也不隐瞒,点头承认。
男子似乎只是好奇地确认,再不多问什么,看着食盒,挑眉问道:“当真可以带走一半?”
沈弄璋和傅柔一同点头,肚子却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男子没有再取笑她们,片刻,才肃色道:“若是一家亲生两女,别无二致,却一个受宠一个失宠,失宠的会如何?”
懦弱的只会忍气吞声,而坚强的,则会嫉妒,会气愤,会憎恨,若有机会,可能会报复……
石浩在给她们树敌!
今后无需他做什么,后营那些心怀嫉妒和愤恨的女子便会主动为难沈弄璋和傅柔,甚至敌对!
傅柔是傅治之女,傅治不得石弥生喜欢,石浩自然便也折磨傅柔来为叔父解气。
“吃饭吧。”
就在沈弄璋和傅柔陷入沉思之际,男子已经将饭食取出,当真分了一半,留了一半。
二人没有半句埋怨,心甘情愿地吃掉了一半饭食,沈弄璋仍旧动手帮着收拾食盒。
男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直到收拾完毕,才说道:“一日两餐,我下午申时再来。”
顿了顿,男子瞥了傅柔一眼,补上了迟到的解释:“我叫铁奴,将军未回这几日,我为你们送饭。”
自铁奴走后,再无人过来。
沈弄璋和傅柔只能借着解手的机会出去营房,所见与昨日一样。
远处城墙高耸,城头上处处旗帜飘扬,很有些耀武扬威的张扬,与穆砺琛的行事风格一致。
穿着单薄破烂衣裳的军奴和女奴在后面的营房间进进出出,还有军奴自前营而来,背着柴的,抱着衣盆的,拎着溺桶的,缩肩塌背,脚步匆匆。
有几个士兵不知从哪个地方钻出来,正碰到那个抱着衣盆的女子,竟伸手便在女子的脸上、腰上和屁股上摸了几下。
女子不敢多说什么,畏畏缩缩地忍着,直到他们嘻嘻哈哈地离开,才转身四顾,察看是否被人看见。扭身看到沈弄璋和傅柔,立时低着头跑掉。
二人一时驻足,被身后的看守猛地推着肩头,呵斥道:“看什么看,等将军回来,你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她们心中已经有了准备,这话也只当做他们发泄罢了。
出去的时间太短,地形根本看不出来。
铁奴下午送饭过来,也不再多说话,只是仍旧分走一半饭食。
第三日下午,关门处传来巨大的骚动,似乎有什么喜事,无数人在欢呼着。
傍晚,铁奴又来送水,还带来了脸盆和手巾,要她们洗洗脸面。
“铁奴大哥,这是有什么喜事?”这一回,沈弄璋压低了声音,确保门外的看守听不到。
铁奴沉默了片刻,才闷闷地小声回答:“前几天有一伙儿蛮人来犯,将军带兵追击,全歼了他们,正在庆祝。”
不等再多问,铁奴已经收拾了脸盆、手巾等物,匆匆离开。离开前,竟抬起头多看了两人一眼。
天黑后,外面的喧闹声又一次沸腾起来,且向着沈弄璋和傅柔所在的营房移动过来。
不多久,外面响起女子惊恐和痛苦的尖叫声,有远有近,听得沈弄璋和傅柔一阵阵脊背发凉。
傅治治军有方,且将士家眷都随军住在宏穆关,虽然也有营妓,却从未发生这样混乱之事。
即便她们没看过,没经历过,却仍能想象出正在发生着什么。
有脚步声传来,门口的两个看守轻轻地动了动脚步,显然是有人向着他们来了。
门再次被打开,寒风和酒肉的香气一同灌了进来,沈弄璋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竟还有闲心想着“好香”。
进来的人不再是铁奴,而是四个神情很是不满的士兵,上来解了困住两人双脚的铁链,粗鲁地拉住二人手上的锁链,便扯出了营房。
两人对视一眼,暂时掩住杀气,任凭他们拉扯。
但傅柔左脚行动不便,拉扯她的两个士兵很是不耐,干脆拖住她双臂,将她直接拖拉走。
另外两个见沈弄璋虚弱得一步三晃,也如法炮制,将她拖走了。
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有哀求声:“兵爷慢些。”
“过一会儿你便求着爷爷快些了。”
两个士兵猥琐的声音传来,脚步仍旧飞快。
片刻,那两个士兵扯着不断哀求的女子便掠过了沈弄璋和傅柔身边。
二人看到,那女子正是四十二号。
彼时,四十二号也正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她们,脸上似笑非笑。
没心思琢磨她是在嘲笑她们,还是认了自己的命,身后好多的哭嚎和惨叫声搅在一起,拼命挤进二人耳中,来不及面红耳赤,只有胆战心寒!
一路经过空旷却火把通明的广场,两人看到刑架上绑着两个异族服饰的人,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很快,两人被带到一处像样的府邸之前。四个士兵向门口的守卫点头示意,便进入府邸内,穿过正堂,到了二进的卧房门前。
檐下挂着的明亮的灯笼照着沉默的门板,一个士兵对着门板说道:“禀将军,石监军为了迎接将军凯旋,早已为将军准备了礼物,差属下送来。”
“进来吧。”门内传来穆砺琛高昂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一进门,暖气和酒气扑鼻而来,刺激着饥肠辘辘的沈弄璋和傅柔的精神。
穆砺琛和方烈穿着单薄的中衣,正在炕桌前对坐痛饮,脸上均是一片红润。似乎有些热,穆砺琛的中衣胸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白皙却结实的胸膛来。
见四个士兵推着沈弄璋和傅柔进来,穆砺琛的朦胧醉眼里闪过一抹肃杀的寒光,大着舌头问道:“怎么,你们不知道我的规矩?”
一个士兵大胆地答道:“石监军说其中一个乃是将门之女,请将军尝个鲜。如果将军不喜,就请将军发落了她们。”
穆砺琛的眼神瞟向方烈,似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方烈的脸色已经和外面的空气一样冷冽。
忽地,方烈冷冷一笑,放下酒樽,开口淡淡地说道:“石监军的好意,自然要受,你们退下吧。”
四个士兵脸上各自带着不同的神情,默默退出了房门。
方烈紧盯着房门前微微晃动的棉布帘,伸手从火炕里侧取出一根马鞭,下了火炕便抽了一个响鞭,提高声音恨恨地问向穆砺琛:“你来还是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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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假戏真做
穆砺琛眸光幽冷,声音却极其宠溺:“你来。”
方烈迎着沈弄璋和傅柔微微紧张又敌视的目光,走到傅柔身边,举起了马鞭。
“这将军府邸还没有女人进来过。”方烈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是愤怒还是嫉妒,甚至判断不出他的情绪。
由于在白头山有过交集,两个姑娘始终觉得方烈不过是装腔作势,为的是迷惑门外尚未远离的士兵,傅柔甚至神色淡定,微微动唇想要说话。
然而,当方烈一扬手时,沈弄璋看得真切,他确实用了力道,这一鞭是真的!
鞭子抽下前,沈弄璋立刻错一步挡在傅柔身前,受了这一鞭。
即便做好了准备,这一鞭仍痛得沈弄璋一激灵,更是惨叫了一声。
方烈嘴唇动了动,但沈弄璋背对着他看不到,而傅柔正怒火攻心,以为他在无声地抱怨她们来“迷惑”穆砺琛,反而愈加看不起方烈的男宠身份。
似乎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打算,更与在白头山时的温润形象相去甚远,方烈竟一鞭又一鞭地不停手。
傅柔几次推开沈弄璋,奈何左脚不灵便,又被她抢先挡到自己面前。
六鞭下去,沈弄璋臂膀、后背的衣裳已然出现破裂,且均有血迹渗出,虽然每承受一鞭都忍不住惨叫一声,但扭头看向方烈的眼神却十分清冽,没有一丝恨意。
再一鞭抽下,傅柔看准时机一把接下,恨恨地说道:“别太过分,否则我们……”
“我们宁死也不会屈服,你们死心吧。”沈弄璋突然忍着疼痛,转身面对方烈,大声吼道。
虽然不知道方烈如此痛打她们有什么目的,但沈弄璋相信方烈必有深意。
傅柔毕竟是武将之女,与她的贱民出身不同。即便此时已然落难,但一些高高在上的习惯已然养成,想改变非一朝一夕。对于方烈的实际身份,她必然是瞧不起的,所以才敢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