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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也复生了? 金推完结+番外 (容千丝)


  “我勉强掀起看了一眼,图上写了许多小字,没时间细看。”
  徐赫鼓腮,补充道:“此前我当众临摹的是小作,多半从亲友或外接待我的富商画友处搜刮来的……
  “但皇帝小子十分看重这段晴岚图,单独辟出一间殿阁供我专注描摹,每日派专人护送且回收,因此……我只能趁无旁人时揭起一观,觉察不对劲,便即刻封回原样。”
  阮时意曾想过,倘若无法完成,不如劝他按照嘉元帝意愿,认真画一遍完事。
  但听闻画后藏有的复杂地图,且标有大段文字……她意识到,这一段才是祖父所藏的秘密核心。
  若无内述的详情,来日其余的搜集完整,就算得出一处详细地点,也不知藏了何物,该如何处置。
  她左右为难,既想得到答案,又舍不得让徐赫冒险。
  “三郎,你怨我么?”
  阮时意突如其来冒出一句。
  徐赫一怔:“好端端的,怎会问这个?”
  “要不是我把这画重新裁开,要不是我非跟你打赌,你大可不必……”
  话未道尽,他的唇以猝不及防之势,堵上了她的。
  轻轻摩挲了极短的瞬间,当即松开。
  阮时意原本心怀愧意,遭他突袭后,心头冒出火气烧红了脸:“你!你怎么又……”
  “若非要分对错,我那会儿没解释清楚,还一走了之,逼得你落难后出此下策……全是我的错!我负责拿回,理所当然!”徐赫眼眸如夜潮深沉,“你且安心等着,学着相信我能处理好。若再劝我收手,或道出自责之言,我便当作——你想让我……‘以吻封缄’。”
  阮时意无从辨别身心涌起的热潮,是源于怒意,或是亲昵。
  也许,兼而有之。
  纠缠此事无益,她能做的只有反复叮咛,请他千万慎重。
  徐赫总觉她那语重心长的样子尤为可爱,甚至令他想起没来得及道别的母亲。
  他深知阮时意为儿孙操劳半生,目睹他毛毛躁躁时,也不由自主操起了慈母之心。
  一个可笑场面的背后,往往是可悲可叹的起因。
  夜静更深,窗外回荡风吹雪落的簌簌细响。
  阮时意裹好凌乱衣袍,谈及阮思彦已回京,让徐赫多加注意,莫被认出。
  徐赫突发奇想:“你堂弟手上……会不会也有一幅晴岚图?”
  “他若得了,会瞒着我?”阮时意忽然不确定。
  事实上,阮家那一年举家南迁之事甚是突然,予人仓促逃离之感。
  留下阮思彦这名十五的少年善后,名义上是锻炼,实则令不少人觉匪夷所思。
  阮时意曾认定,年少的阮思彦事成后必然南下与家族汇合,然而他安排妥当,选择留守京城,一呆便是三十多年。
  有时,阮时意深觉,某些她认为了解透彻的人,没准儿……自始至终被云雾笼罩。
  此番见徐赫,她记起一事,莞尔道:“我前段时日去了老洪那儿……”
  “你找他干嘛!”徐赫俊脸立马拉长。
  阮时意忍笑:“我不光找他,还找了他儿子。”
  “你、你趁我不在,去寻别的男子!”他快气炸了,一手搂她入怀,却遭她抵住胸口。
  “你不在好多年,我和他要有什么,早该发生了!”阮时意啐道,“少动不动借吃醋之名来占便宜!”
  徐赫被无情戳穿,悻悻然松了手,又不情不愿问道:“你没事儿找他俩干嘛?”
  “不干嘛,闲聊。老洪说,想寻个机会和你……叙叙旧,我劝他,别急在一时。”
  “他是皮痒了想挨拳头?抑或真心与我聊聊?”
  “我猜,他可能觉得你皮痒?”阮时意笑道,“下回你俩找个没人的清净地儿慢慢打,我绝不干涉!”
  “我才不跟老头儿置气!”
  于徐赫而言,洪朗然与他离开时的暴躁小伙子别无二致。
  但他徐三公子曾经事事比对方强,睡醒一觉,除了容貌体魄保持年轻外,身份、地位、权力……样样比不上昔日的哥们;得悉洪朗然纠缠阮时意足足三十年有余,这口气他难以下咽。
  *****
  多日不见,各自交换信息完毕,阮时意觉察徐赫迟迟无离开之心,忍不住发问:“你再不回去……翰林画院的处所还让进么?”
  徐赫负气:“雪越下越大,你想赶我走?”
  “你、你要……留宿?那怎么行!”
  她生怕他胡搅蛮缠,对她各种痴缠,万一她不慎纵容他越过雷池……后果不堪设想!
  “呵!我名义上是你‘阮姑娘’私会无数次的情郎,实际上是你拜过天地、生过儿女的丈夫!为什么不能留下!”
  他大模大样往榻上一躺,竟一副赖死不走之状。
  阮时意既没能力将他拖走,又不好惊动静影把他撵出去,遂起身退开,悄声道:“那……那你去阿六的小院子凑合一宿!那儿空出了一间客房!”
  “大半夜的,我不认识路,摸错门可就……嘿嘿!”
  阮时意气得不轻,推窗散散炭气,以平复烦躁心情。
  外头大雪纷飞,寒风凛冽,放眼所及之处,被茫茫白雪湮没。
  朱梁碧瓦褪去颜色,脊兽仅余轻微凹凸之形,所有的繁华如入了梦。
  逼他冒雪归去,太过绝情;且他孤身犯险取画,定是疲惫不堪。
  阮时意刚硬起的心,不知不觉软了三分。
  “那……你自己睡榻上!别缠我!雪停得赶紧走!不能被发觉!”
  徐赫原未指望留下过夜,只想磨蹭着与她多待一阵,闻言心下窃喜,脸上则挂着委屈表情。
  他乖乖除下鞋子,和衣而卧,躺得直直的。
  见他难得不吵不闹,阮时意暗觉好笑。
  掩上门窗,她从橱里翻出一床被子,胡乱堆在他身上,而后灭掉烛火,回自己的架子床,侧身而卧。
  窗外皑皑白雪折射而入的弱光盈满房间,使得家具摆设、雅致装饰如蒙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仿佛并非真实存在,如虚如幻。
  听着徐赫呼吸渐匀,依稀已进入梦乡,阮时意松气之余,心中微痛。
  ——这家伙……是真劳累了。
  三十六年前,他离家之时,虽已当上父亲,却仍有爹娘疼爱,外加终日忙着作画,无论心态和处事方式,皆未达到真正意义上的成熟稳重。
  历劫归京后,他伤心痛悲,俗务缠身,大概没吃过几顿好吃的,也没睡过几夜安稳觉?
  阮时意也曾受过苦。
  当苦楚随年月逝去而淡忘,她反倒更怜惜徐赫目下所受的煎熬。
  她从未忘却,劳碌一生,她始终有亲友相伴。
  而他的孤独,无人能体会,无人可宽慰。
  阮时意心怀怜悯,迷迷糊糊睡至四更时分,乍感寒气从身后贴来。
  起初,她以为被子没盖好,伸手拽了拽,未料摸到一结实冷凉的躯体。
  她大吃一惊,顿时醒了个透彻!
  确认徐赫偷偷爬上她的床,抢了她一截被子,却又规规矩矩平躺着,睡得极为深沉……阮时意不知该笑还是该怒。
  说好的“自己睡榻上”呢?
  她几乎想摇醒他,或直接将他踹下床。
  冷静过后,她未惊扰他的好梦,只是悄然往里钻,远离他那股异乎寻常的凉意。
  枕边多了一人,下半夜终归难再安稳。
  自他离去,她基本没和谁挤过一张床,从身到心,太不适应。
  当天色渐亮,徐赫小心翼翼下床,蹑手蹑脚溜回窗边木榻,假装从未干过坏事。
  阮时意闭目装睡,一动不动,也装作未曾觉察。
  雪停,日出。
  她起床披衣,估算着丫鬟们快要端水来伺候,见那人睡得正酣,赶忙推他:“天亮了,快滚!”
  “唔……我好多天没怎么睡了,让我再眯一会儿……”
  他蜷缩着,双眼紧闭,嘴里哼哼唧唧。
  阮时意禁不住扶额。
  这人!居然还学会赖床?
  果然是“徐贪睡”!


第50章
  “姑娘?您还好吧?”
  沉碧敲起外间木门, 大抵发觉房门从里头闩上,免不了多问一句。
  阮时意慌了神。
  徐赫这一大男人四脚朝天躺在木榻上,哪怕摆明宣告二人并非同床共枕, 但被瞧见同睡一房,也足以让她难堪个三五个月。
  阮时意听门又被推了两下, 连忙应声,急忙抱上衣裳,躲到黄杨木镂雕屏风后更衣。
  情急之下,她甚至没考虑, 徐赫究竟醒了没, 雕花木屏能否完全阻隔他的视线。
  待换好一套影青冬裙,她加了件夹棉外披, 随意以玉簪绾起一半青丝,却见徐赫不知何时已坐起身, 搓揉睡目, 脸色微红。
  阮时意轻声吩咐:“我引开她们,你自个儿绕路走。”
  “急什么!”徐赫打了个哈欠,“为何今日, 我没早食?”
  “你……”
  “我昨晚忘了问你喜欢不喜欢那颗珠子, 那是御赐之物, 绝对不假了。近来事忙, 没赶得及给你做首饰, 图纸我倒是画了好几份, 改日你挑一挑?”
  阮时意无心理会这些细枝末节, 从箱笼里翻出他那件相思灰披风,随手放置在他手边,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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