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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妇难为 完结+番外 (雁行)


  面对这样的断言,白子波想不出什么反驳的道理,他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顾昭华,顾昭华侧坐在他的腿上,回头与他对视,没有半点回避。
  顾昭华本就生得明美动人,原本是谦让有度的性子,重生后的一些言行中又带了些许的狠厉之气,让她看起来既温婉又坚定、既谦和又傲气,这样种种的矛盾在她身上叠加起来,却并不让她显得复杂难懂,诚如她所说,她心中坦荡,一双眼睛里便真的干干净净,纵使在黑暗之中,借着些许的月色也依然亮得动人。
  白子波猛然瞥过眼去,他伸手轻推了她一下,神色间带着慌乱和窘迫,“我、我腿麻了。”
  顾昭华看着他微红的面孔已然有所察觉,却没有起来,只挪动身体往他的膝盖处坐了,避过那让人尴尬不已的局面。
  虽然没有明说,可顾昭华的行动已充分说明她了解了他的窘迫,白子波的脸上红得好像快要滴下血来,极为羞愧地低着头不敢看她,同时以意念不断平复自己的内心,别让他再度出丑。
  可哪有那么简单?顾昭华移开后,已经火热的部位贪恋她身体的柔软,涨得越发疼了,白子波深深为自己的反应不齿!脸上的红潮开始渐渐消褪,苍白又一点点地爬回他的脸上。
  “还玩吗?”顾昭华终是做不到视而不见,也不愿情形变得太暧昧,还是起了身,可他们共披一条大氅,她直不起身来,又不打算坐在冰凉的地上,便蹲在那。
  白子波知道她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心里除了羞愧便又有了一分感激,含含糊糊地问:“玩什么?”
  “对诗吧。”顾昭华笑着说。
  白子波也笑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大概是觉得这是自己的长项吧,但更多的应该是为顾昭华的善解人意,“好,白某奉陪。”
  白子波自认不会怕任何形式的对诗,别说是以前人之作应对,就算当场写诗他也没有问题。顾昭华笑得狡黠,“你可不要后悔,咱们就……对一对情诗如何?”
  白子波的脸马上又红了,心道:刚刚觉得你善解人意,你就又拿刚刚的事情来打趣,实在可恶。可到底也没有口出恶言,低低应了一声,“依你。”
  顾昭华清了清嗓子,“那我先来。”
  “旧时心事,说著两眉羞。长记得、凭肩游。缃裙罗袜桃花岸,薄衫轻扇杏花楼。几番行,几番醉,几番留。也谁料、春风吹已断。又谁料、朝云飞亦散。天易老,恨难酬。蜂儿不解知人苦,燕儿不解说人愁。旧情怀,消不尽,几时休。”
  一首缠绵情诗自她两片饱满红唇中缓缓吐出,多少情怀,多少愁怨,便如低语嗔娇,一时间白子波只觉春暖花开,再感觉不到周遭的寒风凛冽。


第149章 一点改变(二)
  白子波满腹经纶,说起这些可谓拈手即得,他想也不想,说一首:“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顾昭华拧着眉,“你是嫌这月色不够清冷,有意说这些惹人难过的。”说完想了想,“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白子波失笑,他说一首两不相见的,她偏要想一首遍寻得见的,有意逆着她玩,又说一首《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顾昭华回头瞪他,“你是故意的!”原想对对诗打发时间,他倒好,说得人心里都凉了!
  白子波见她眉间现了三分恼意,不由便缓了语气,“好好,我重说一个便是。”他这回倒好好想了一遭,低声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说完忍着笑意问:“这个总行了?”
  顾昭华无趣地挥挥手,“你也只能说这些了。”
  “怎么?”白子波不服,“这首都不好?”
  顾昭华瞧他较真的样子笑道:“不是不好,就是说得不对。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两情相悦所求自是朝朝暮暮,若只能一刻相守,那这情还是不动得好。”
  这番论调白子波从未听过,“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既已两情相悦,能得一刻相守已是极幸之事,纵然无法厮守终生,也终是无怨无悔。”
  “怎会无怨?”顾昭华反问,“若现在让你与妻子分离只凭一缕情丝怀念,你可无怨?”
  白子波哑然,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可听到这个问题时心中又隐隐有了答案,他十八岁迎娶季氏,至今已有七年,初时自然也是夫妻和美琴瑟和鸣,可现在他们之间又剩下什么?若现在让他与季氏分离,他虽不会急着解脱,但也全然没有非她不可的心思。
  白子波由已思人,想到顾昭华与赵睿和离一事,心中恍然,以为她是心中苦闷所以才听不得这诗。
  他的表情太过直白,顾昭华笑笑,“不要对诗了,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白子波提起精神,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顾昭华安静了一会,才缓缓说道:“有一个世族大家的嫡女为了所谓的爱情不顾家人劝阻嫁入一个落魄的侯爵之后,这女子爱她丈夫,待他如珠如宝,她丈夫也对她百般呵护,两人如同一对璧人处处得人夸赞。女子生下孩子后,更将全部心神都灌注到了丈夫和孩子身上,朋友和家人被她彻底忽略,她的母亲在这期间神志不清成了疯子,她的哥哥骑马受伤变为废人,她的朋友也全都离她远去,她自此更加依赖她的丈夫,直到有一天她的丈夫带回另一个女人,告诉她,她的母亲、哥哥、朋友都是在那个女人的安排下才走到今天,她丈夫由始至终爱的都是那个女人,可为了权势,不得已才娶了她,最后更用自己病弱的儿子为要胁,要这女子喝下毒酒。”
  白子波听得眉头大皱,听到开头时他以为顾昭华是在说她自己的故事,可后面的发展显然又不是,到最后他被这故事吸引,觉得这男人实在有些过分,就算不喜欢那女子,但娶也娶了,何不就骗她一生?自己心爱之人纳为妾室,也算尽享齐人之福,何必又要害她?毁她一生?
  “她死了吗?”白子波忍不住问。
  顾昭华停顿了很长时间,最后她摇摇头,“没有,她没有死。她诈死之后改头换面重新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将这个男人曾带给她的,一件一件地还赠回去,害了他娘、他妹妹,还害了那个阴险的女人,让她身败名裂,连死都是解脱。”
  白子波的眉头拧得更紧,“这女子……真有其人?”
  顾昭华叹了口气,骤然笑道:“没有,是我想出来的,故事只到那女子被毒死,后面是我加上的。我若是那女子我就不死,我要报仇,让那些害过我的人永无宁日,这样,才对得起我曾经错付的一片真情。”
  白子波怔忡良久,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竟然在想,若不是这样,就不是顾昭华了!顾昭华就是该凌厉、就是该炙烈、就是该睚眦必报!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也是这样的人,否则又怎会为了白婉柔而对顾昭华动用那般雷霆手段!
  “你和婉柔……到底有何仇怨?”一番斟酌过后,白子波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顾昭华极为随意地答道:“我与她之间,不死不休。”她无畏地迎上白子波极诧的双眼,“我与她的恩怨说起来十分复杂,只能说与白家无关,你作为她目前的表哥,帮她对付我无可厚非,不必担心我有多记恨你,只要小心出门别被马踏到、喝水别被呛到、吃饭别被噎死……”说到最后自己笑出声来。
  白子波跟着她笑,明明是诅咒他的话,不知为何他也听得开心,心里一边是对那句“不必担心我有多记恨你”感到放松,一边却又心神不宁起来,他直觉认定顾昭华并没有骗他,可他又不愿承认这么久以来他竟然被看起来单纯无辜的白婉柔骗了。
  顾昭华说完这话后也不再提这件事,改而问起他的腿伤,白子波试着动了动腿,刚刚他还感觉到疼,现在竟然毫无感觉了!顾昭华也伸手去摸他的腿,因为大氅长度有限,包裹了两个人后可用长度大大减少,而他的腿无法移动,不能收纳到大氅之内,所以摸上冰凉一片,一丝温度也没有。
  顾昭华从大氅中钻出去,扑来的寒风瞬间打透了她身上的披风,她立时哆嗦起来,却仍拉起白子波身上的貂皮大氅,把他那条断腿遮盖得严严实实。
  白子波察觉她的意图后伸手来阻,“你做什么?快点进来!你身上衣服太薄,支撑不了多久。”
  顾昭华好笑地睨着他,“似乎就在不久之前,你还嫌我贴你太近,要将我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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