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说具体是谁,可联想到顾家送信、白子波暗查顾昭华,来顺猜也猜了个十之八九,如今看季氏这么气急败坏,再想想白子波腿还伤着就急着让他撤去顾昭华的消息……几桩事连起来,恐怕清白的也成了不清白。
季氏时刻留意着来顺的神情,见他忽然有一瞬失神,知道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当即叫过自己那丫头,指着她道:“我知道你对月娥有好感,你可以对我说谎,也可以对我说实话。”
来顺左右为难,最终仍是不敌心中所喜,斟酌着说:“小的也实在不知道什么,不过这回的消息的顾家送的,小的还听说那晚跟四爷一起救出的还有一位姑娘。”
这已不必明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季氏勃然大怒!甩手就拂了身旁小几上的茶盏!
来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战战兢兢地等了一会,又见季氏缓了脸色,让月娥拿些银子赏了他,让他先走了。
来顺走后,月娥小心地问:“奶奶知道是谁了?”
季氏极力克制着怒气,“顾家不知安分不守妇道的还会有谁?原先我听婉柔说起还当是假的,却不想世上竟真有这种不知羞耻的贱人!”
月娥忙劝道:“奶奶万万不可动气,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才行,婢子以为那顾家的姑娘纵然是个不要脸的,可对奶奶没有丝毫威胁,不说别的,她和离过,老太太就绝不许她进门的。”
季氏缓了半晌,捂着心口道:“只怕有人心比天高,之前勾引老五也就罢了,现在竟又盯上了四爷!一个没看住就跟男人连夜跑到山上去了,再过个半年恐怕连孩子都有了!到时候就算老太太不愿意又怎么样?顾家的权势加上白家的骨肉,恐怕一个妾位她都不会满足!”季氏恨得咬牙切齿,“一个破落身子还真是豁出去、什么都敢做了!”
月娥连忙过来给她顺气,“婢子看婉柔姑娘是个有主意的,对那位顾家姑娘也熟悉,要不……奶奶找婉柔姑娘过来商议一下?。”
第152章 风波再起(二)
听了月娥的话季氏当即更怒,“还嫌不够丢人、知道的人不多是不是?”
月娥马上噤了声,小心翼翼地看着季氏。
季氏把腕子上的金镯都捏得变了形,最终强压下怒意,“那姓顾的手段颇多,不宜与她正面冲突,这件事绝对要保密,你待会再去哄哄来顺,也让他把口风把严了。”
月娥犹豫了一下,迟疑地问:“奶奶可是真想把婢子许给来顺?”
季氏不耐烦地道:“随口一说罢了,你还当了真?”
月娥悄悄松了口气,但心里始终警惕,她是季氏从娘家带过来的,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在外人面前自是样样周全,可私下里的脾气可不一般,要是因为这么一件事将她草草许了人,她连哭都没处哭去。
月娥自去找来顺不提,季氏又把给白子波守夜的丫头叫来,那丫头不敢有违主母的意思,连问都不敢问,等入了夜,白子波睡下后就将那大氅带了出来。
季氏闻了闻,那大氅里的的确确沾着清淡的香味,当下极怒!拿起剪子便将那大氅剪得稀碎,剪完仍不解气,让月娥将那大氅给烧了。
白子波第二天起来马上就发现那大氅不见了,叫来丫头询问却一个个推说不知,他当即就急了,正巧大郎被乳母带着过来给他请安,见他追问这事,大郎小声说:“昨晚看见月娥拿了东西去烧,瞧着倒像父亲常穿的那件大氅。”
大郎的乳母是季氏娘家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隐情,连忙拉住大郎,“昨儿晚上小少爷早就睡了,哪里见过月娥?可不能说谎。”
大郎憋得脸上通红,眼泪也在眼眶里转着,就是不敢出声驳上一句。
白子波沉了脸,冷声朝那乳母道:“季家也是有名望的门第,不想竟出了你这样的下人,净教少爷扯谎,你这就去回过夫人,以后别再带着大郎,回季家去吧!”
那乳母一下子就慌了,连忙跪下磕头求饶,可对大郎的话却一概不承认。
白子波冷笑连连,直接让丫头去喊季氏。
乳母稍稍放了心,不管昨夜的真相是什么,她也算为季氏尽了最后一分力,况且若真是不能让四爷知道的事情,季氏过来对质她们也有办法暗中通些消息。
季氏很快带着月娥过来,显然她已从丫头那里知道了一些消息,进屋便道:“昨夜月娥见你的大氅脏了本想拿去清洗,没想到不小心刮破了,这丫头怕我怪罪竟然毁尸灭迹将大氅烧了,过后又后怕,找我认错,跪了整整一夜才让她起来。”
白子波刚刚还冷着脸,这会倒缓和下去了,他点点头,“这也没什么,一件衣服烧也就烧了,叫你过来不是为了这事。”
季氏的心本来绷得紧紧的,这会奇道:“那是何事?”
白子波道:“是想和你商量月娥的事情。她这些年侍奉你我尽心尽力,正巧前些日母亲提及让我再纳一房妾室也好多育几个子嗣,我想便不如将月娥收为房中人,你看怎么样?”
月娥一下子就呆住了,巨大的喜悦瞬间冲上她的心头!白子波相貌英俊,又是年少有为,她整日服侍着怎能不产生一些想法?况且她出嫁前娘家的老夫人曾有过这个意思,要季氏抬她做姨娘,这样季氏身边还是自己人,可季氏小肚鸡肠,连孕期都牢牢地霸着白子波,后来琴姨娘有了身孕,季氏便怀恨在心,至今都对琴姨娘百般为难,渐渐地月娥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寄望,本都断了这念头了,可不想,今日竟由白子波自己提了出来!
季氏浑身颤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回头死死地盯着月娥,目光中带着满满的怨怒!
月娥感觉到季氏仿如刀子一样的目光削在身上,哪里还敢抬头?可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她做丫头过的是什么日子?做白家的姨娘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就算是处处受季氏欺负的琴姨娘,回娘家时的排场也是大得很,锦衣玉食从没缺过。
白子波说:“你先出去吧,留月娥陪我说会话。”
季氏骤然尖叫起来,“月娥不行!她已许给来顺了!”
月娥满腔愤怒,唯一出人头地的机会怎容这样溜走?她“嗵”地跪下,“爷,婢子没有!”
季氏登时极怒!甩手便要挥下去,“你这贱婢!”
白子波怒喝一声,“住手!”
季氏仓皇回头,见到的是丈夫极冷的面孔,当下心中一慌,“她不行……她不行,我已答应来顺要将月娥许给他,爷,你怎么能和一个下人抢人?也不怕污了自己的身份?”
白子波冷哼,“叫来顺,我倒要问问他,你何时将月娥许给他的!”
季氏心知来顺定然不敢当着白子波的面承认对月娥有好感,当即又急又恼,月娥却是担心来顺说出昨晚的事情,但凡白子波听说来顺喜欢她,说不定就真的打消了要她的念头,再一想左右已得罪了季氏,现在又怕什么?当即咬一咬牙,将昨夜之事全盘托出!
“奶奶那时为了拉拢来顺不惜以婢子为饵,后来又说是骗来顺的。”
白子波听到来顺招出顾昭华时一张面孔已沉到极致,强压着心头的怒意问:“那大氅是怎么回事?”
月娥豁出去了,“奶奶闻到大氅上有女人的脂粉香味,所以怀疑爷和别的女人有染,自是容不得那大氅。”而后又将季氏臆想的顾昭华种种如数说出。
白子波怒极反笑,“好好,季氏,你可真是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好女儿!来人!去请太太过来!我今日便要休了这满脑子胡扯的妇人,让她回家去疑神疑鬼!”
季氏气得浑身发抖,“你不能这么对我!”
白子波冷笑,“我为何不能?莫说我与顾姑娘乃是子虚乌有之事,就算是自家的姨娘你又何曾善待过?今日当着我的面都要打我的房中人,七出犯妒,我不休你休谁?到时你也尝尝什么叫落破身子,什么叫不知廉耻!”
季氏终于信了白子波不是吓唬她的,立时吓得脸色煞白,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大郎在旁看着害怕,嘤嘤地哭了出来,乳母连忙去捂他的嘴,白子波抓起身旁的玉手握就摔了过去,“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堵小少爷的嘴!你们季家就是这般家教,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乳母吓得再不敢动,季氏猛地哭出声来,“你这是看我不顺眼,连带着看季家都不顺眼了。”
白子波阴沉着脸只让丫头去请母亲杨氏,没一会杨氏匆匆赶来,见屋里跪了几个,季氏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白子波道:“季氏心窄善妒,苛待庶子,凭空捏造事实往自己丈夫的头上泼污水,我要休了她!”
杨氏唬了一跳,“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休妻岂同儿戏?”
季氏平时与杨氏相处得还不错,得到婆婆为自己说情,腰板也挺直了一些。白子波却丝毫不为所动,“你让她自己说怎么了,说得有一句不对,我便将季先生请过来,让他看看他养的好女儿!”
杨氏疑惑不已,季氏终是害怕白子波请来自己父亲,到那时她还有什么脸面?对着杨氏便也不敢隐瞒,不说自己不同意月娥入房一事,只说自己怀疑顾昭华。杨氏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大骂季氏没事找事,又骂顾昭华实在是白家的克星,怎么一个两个男的女的全都栽在了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