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八抬大轿娶进门、上了族谱的媳妇儿,还能怎么办?
拿命宠着呗!
萧让顶着一张苍白的俊脸,老神在在地突然蹦出一句,“听说王爷这几日没合过眼,谢了。”
淮南王淡淡摆了摆手,“都是过命的兄弟,提什么‘谢’字。”
“啊……既然侯爷醒了,本王就放心了,侯爷且在府上安心养病吧。本王一天一夜未归府,只怕王妃会担心,这会儿也该回去了。”
淮南王走到门口,又转身道,“回头若是缺什么名贵药材,只管差人来王府拿。”
萧让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只见他眯着眼,看着淮南王远去的背影,暗暗想——王爷果然还是不够厚脸皮,若是本候,定会趁着刚刚道谢的机会,趁机把南余山那处庄子要回去才是。
不过,萧让认真想了想,淮南王要是真厚着脸皮开口要了,他会答应吗?
床榻上,高大俊朗的男人突然勾唇笑了笑——异想天开什么呢?
落到他萧让手里的东西,还想要回去?
门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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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谢氏府邸。
谢万朓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望着下首跪着的瑞安,轻啜了一口大红袍,“瑞安公公,方才说什么?”
瑞安穿着一身黑衣,戴着一顶黑色锥帽,闻言,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眼上首鬓发花白的谢氏主爷,伏地道,“回国丈爷的话,贵妃娘娘说……说那钦天监里头都是只忠心于皇帝陛下一人的心腹……实在是无法……”
“啪——”只见谢万眺猛地掷出了手中的茶盏,在瑞安身前摔了个稀巴烂。
眼看着芳林围猎结束,江南灾害的折子就要递上去,这个节骨眼上,最需要的便是一场“祥瑞”。
大燕朝崇道信佛,成安帝更是痴迷五行八卦,这场“祥瑞”能不能安排上,博得龙颜大悦,事关整个江南道官员的官途和身家性命。
“只要肯想,法子定是有的。”谢万眺微微一笑,“就怕贵妃娘娘不肯去想,把心眼儿都拿来应付老父夫咯!”
瑞安一惊,“国丈爷息怒!娘娘……娘娘她绝无此意呀!”
谢万眺拿锦帕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缓缓道:“公公不如回去问贵妃一句话。”
“当年秦淮河上,是谁从满载扬州瘦马的客船上救下一名几欲轻生的女子,又是谁把她送到堂堂参知政事王敬孚的府上收做义女,一朝送进圣人身侧,享尽七载荣华。”
“我谢氏既能翻手为云,便能覆手为雨。尹贵妃若是忘得一干二净,老夫不介意提醒娘娘一番。”
陈郡谢氏长房有两位女儿,一位成了当今中宫皇后,一位成了当朝参知政事王敬孚的嫡妻。
二十二年前,先帝驾崩,成安帝即位。
登基大典之上,成安帝亲封潜邸时的王妃谢氏嫡女为中宫皇后。自此以后,谢万眺成为国丈爷,谢氏一族成为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太子一天天长大,本就贤良淑德,性子内敛沉静的谢皇后花容月貌不再,一年又一年,服侍起成安帝来亦是有些力不从心。
俗话说的好,“人心不足蛇吞象”。谢氏一族为了稳住皇亲国戚的地位,重获帝王宠爱,竟是想出一招“偷龙换凤”之计。
成安十五年,参知政事王敬孚家的表小姐尹氏进京,据说此女生的国色天香,名动京城。当年即破例入选秀女之列,在选秀的大殿之上,被成安帝亲选纳入后宫。
自此之后,尹氏在宫闱之间婉转承欢,帝王恩宠从未间断,就连送其进宫的王家也一路水涨船高。
外人看来,皆以为这尹贵妃是谢皇后中宫地位的最大的威胁者,殊不知,其实两位娘娘背后,皆是一个谢氏。
世事纷纭,发生在盛京城百姓周围的事情,往往比话本子里的传奇更让人拍案叫绝百倍——又有谁能料到,堂堂尹贵妃,当年不过是个小小扬州瘦马呢?
这席话一出,下头跪着的瑞安脸色一白,当即额头如捣蒜,“国丈爷赎罪!是娘娘一时糊涂,是娘娘一时糊涂!”
只见谢万眺缓缓起身,儒雅的面皮上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这奴才,甚是可笑。”
“那可是后宫中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尹贵妃、你一个小小奴才,竟敢说主子错了,真是——何德何能啊。”
瑞安听了这话,一阵凉意从脊背蔓延到脖颈,一下一下磕着头,直到额头破了皮,依旧浑然不觉。
原来,这瑞安公公祖上三四辈都在谢府当差,原来是谢家的家生奴才。故而,当年谢万眺才放心叫他跟着尹贵妃一同进宫,明面儿上是贵妃宫里的掌事公公,暗地里确实他安放在尹氏身边儿的一颗棋子。
这瑞安上有老母老父,还有两个十岁多的弟妹,自然是安分守己,主子叫他往东,便不敢往西,这么多年来,自然是一丁点儿也不敢在谢万眺面前放肆
只见谢万眺缓缓踱步道他身边,“瑞安公公,你既然是从这谢府中出去的,以后是姓‘谢’还是姓‘尹’,可得好好想清楚了。”
瑞安又是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奴才生来姓谢,自然一辈子都姓谢!”
谢万眺饶有兴趣地盯着地上伏跪着的瑞安看了一会儿,终是摆摆手道,“拉这阉人出去磕,别脏了府中之地。”
……
芳林围猎结束后,宫里差了人把各府猎到的猎物都一一送到府上。
平阳侯府里,顾熙言对着那小山一般的猎物,皱起远山眉盯着看了半天,只留下了几头温和滋补的梅花鹿和兔子之类,其余的猎物,皆纷发送去了亲朋好友的府上。
看着最后剩下的两头袍子和几只野兔,顾熙言吩咐红翡,“听说沈夫人前些日子有了身孕,不如把这些送到沈府上吧,也算是小小一些心意。”
红翡应了“是”,当即吩咐厨房里头的丫鬟婆子把这些狍子野兔处理好,趁着天黑之前,送到沈府去。
平阳侯府的旁边儿,便是谏议大夫沈阶沈大人的府邸。
这位沈大人素来清正廉洁,在文官队伍里头没几个人和他亲近,武官队伍里头又大都和他不熟,故而此人在朝中至交甚少。纵然平阳侯府和沈府仅仅有一墙之隔,两家人却并无什么来往。
故而,昨天萧让受伤回府,那沈大人竟然携着夫人前来探望了一番,实在叫顾熙言吃了一惊。
沈阶的嫡妻,沈夫人是位和善懂礼数的女子,这段时日,沈夫人和顾熙言在府宅的大门口无意碰了几回面儿,每回都是满脸笑意地冲她行礼。
沈夫人长得温温柔柔,一看便是讨人喜欢的小家碧玉模样。
顾熙言见沈夫人和善,沈大人廉直却不失清正,自然也愿意和沈府交好。
只是,顾熙言仔仔细细回想上一世,许是当时她正忙着和萧让折腾,根本不记得这位沈大人有什么突出的事迹,更不知沈大人最后为谁所用,命运如何了。
……
凝园正房。
眼看着天气入了冬,夜又来的早,稍有不慎便会寒气浸体,萧让又有伤在身,吃食上分外需要忌口。故而晚膳时分,小厨房里用十来种食材做了滋补的锅子,也好用了驱除体内的寒气。
黄花梨木的小方桌上,一口鸳鸯铜锅子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菌菇底做的鲜汤香味浓郁,直教人食指大动。
萧让抱着顾熙言,懒懒地依靠在锦榻之上,一手揉着怀里娇人儿的纤腰,一边儿低头咬了银筷子上夹着的一片藕带。
萧让伤在右手臂上,颇为行动不便。故而这几日,男人无论干什么事儿,都需要顾熙言寸步不离的在身边。哪怕是吃饭,也不叫丫鬟婆子服侍,不是顾熙言夹着送到嘴边儿的,一概是不吃。
顾熙言简直是被折磨的没办法,又突然回忆起来两人刚成婚的时候,顾熙言还嫌弃萧让是个粗糙的武将,此时不禁在心里骂自己真真是瞎了眼——就这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理直气壮模样,没有家里数十代的泼天荣宠,还真养不出来这富贵性子!
顾熙言见萧让吃下了藕带,又伸着银筷子去夹锅里头的丸子。
萧让见状道,“夫人自己吃便好,本候吃好了。”
光是口服的药,太医就给萧让开了四副,更别提敷在伤口上的药膏子了。
萧让每日喝着苦药,整个人食欲全无,每顿饭只吃一点点,还不如顾熙言用的多。
可是,吃不下进补的东西,伤口怎么能愈合的快呢?
顾熙言觉得担心,扭身去看身后的俊朗男人,“侯爷是不是没有胃口?侯爷若是想吃什么,便告诉妾身,也好吩咐小厨房做了来。”
萧让确实胃口不佳,闻言点了点头,俯身到怀中美人儿的耳边,低低道,“那若是,本侯想吃……夫人呢?”
顾熙言闻言,当即红了耳根,扭着雪臀就要从萧让身上下来。
两人正闹着,那厢有丫鬟捧着一盅汤药打帘子进来道,“秉侯爷,主母,药已经煎好了。”
太医临走前特意嘱咐了,这药得趁热喝了,才能发挥药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