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庄澜越烦躁地咒了一句,朝着地上啐了一口,道:“送你弓的那天晚上,我就被皇上召进宫中,秘密命令我立刻启程去漠北处理一件公务,可谓是十万火急,我根本来不及向你告别,于是便嘱咐了随从带着兵书去找你,还有一封我的亲笔书信,嘱咐你可拿着书信随时来找我,那随从回来后回禀说见过人了,书信也送了,我便放心去了漠北办事,可是……为什么你却没有见过他?”
叶安歌连忙追问道:“你那随从到底怎么说的?东西到底交给了谁?”
“他就说见到了一个少年,眉清目秀的,他便问那人是不是叫桉戈,那少年点头称是,于是他便把书信和兵书都交给他了,这么说来……”
“难道他碰到的是别人?”
“难道他碰到的是任彬?”
两人同时说道。
叶安歌这才恍然大悟,如果当时任彬等在了前面,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任彬不想让她再和庄澜越有任何瓜葛,于是想方设法截住了庄澜越的随从,不让他们相见,这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这么说来,倒是她错怪庄澜越了。
事情真相大白,叶安歌却更想哭了,她还以为庄澜越不过是嘴上说要带她离开……她竟然误会了他这么多年,她定定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我错怪了将军,我给将军赔罪了……”
第102章 明日我再来
叶安歌说话间就要拜倒,而庄澜越连忙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道:“你一开始对我充满敌意可是因为这件事?你可知我回到京城后,第一件事便是去那柳树下找你,却一直没有见过你,我还以为是你不愿再见到我……”
这一切到头来,竟是误会一场!
叶安歌此刻真想大哭一场,又或者是大醉一番,好将这些无奈痛苦的前尘往事全都忘记,再也不要想起。
可她被慕容焕调教了这么多年,有些规矩分寸就像是刻在了骨血之中,让她做不出感性任性之事,于是叶安歌只是呆立半晌,而后缓缓地道:“不瞒将军,夕颜此刻乃是满心的悔恨,却不知该如何与将军道来,将军若是不嫌弃,不如到小楼里坐坐,夕颜也好亲自奉茶向将军赔罪。”
这一番话说得很是得体,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庄澜越看着叶安歌,一颗心不知为何立马热了起来,连带着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屡次受挫也不愿离开这个地方,禁受了多次羞辱也想要一直见到她,只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把她当成小兄弟看待的,而是从心底里破土而出的那一种情不自禁……
庄澜越眼见着叶安歌朝他莞尔一笑,心里的火烧得愈发旺了,望向她的每一眼都是那样的灼热滚烫,可叶安歌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地在前面带起路来,他也只得入魔般怔怔地跟了上去,这一刻仿佛连双腿都不是他的了。
跟得近了些,庄澜越便又闻见她身上的清香,凝神望去,只见她的倩影近在咫尺,若隐若现,好想……真的好想……
忽然“嘎吱”一声,庄澜越瞬间从迷蒙的美梦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原来是叶安歌推开了一道门,而她就站在那门口,幽幽地望着他,那眼中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将军,可否上楼一叙?”
这时,庄澜越忽然上前两步,身形如猛虎般压了上去,叶安歌一惊,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一直被逼到避无可避了,才惊惶无措地靠在了墙上。
而庄澜越则俯下头来,目光里闪烁着侵略的光芒,一直扫过她的眉眼发际,这才在她的耳边轻声道:“现下夜寒风大,你不是身子不舒服么?那便不好再扰乱你心神,你若想一叙,明日里我再来,定把这些年的恩恩怨怨说得清楚明白。”
叶安歌原只想着邀庄澜越说说话叙叙旧,可当她看到他眼里的情欲时,才惊觉她犯了多大一个错,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实在是不妥不妥。
还好庄澜越及时点醒了她,否则说不定便要犯下大错了。
见叶安歌不说话,只是满脸讶然,庄澜越只以为他是不舍,于是伸出手将她的衣服往上拉了拉,遮住她雪白的脖颈,隐隐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不是说了吗,明日我再来,到时有多少话都够说了。”
第103章 七日穆桂英
若是他再往前一步,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白日里的她大概是没有夜晚的她妖冶魅人的吧……
“嗯。”叶安歌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庄澜越的话。
……
第二日,庄澜越果然如约定般而来。
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走正门,而是骑了一匹骏马顺着漓江边的石子路而来,刚到后门,便对着叶安歌的小楼高喊道:“桉戈,桉戈,起床了没?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叶安歌昨夜睡得很是安稳,听见窗外庄澜越高呼的声音这才醒了过来,刚睁眼便听见他说什么太阳晒屁股了,这人可真是……如此粗俗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竟觉得很是正常,若是他也变得文绉绉的,那便不是他了。
叶安歌爬起来,打开窗户,故作生气地冲着庄澜越道:“你可扰了我一番清梦,这大清早的你鬼哭狼嚎个什么劲?我可还没睡醒,你过五个时辰再来吧。”
庄澜越知她是故意调侃他的,骑在马上哈哈大笑了几声,这才对着叶安歌招了招手,道:“别磨磨蹭蹭的,快点下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叶安歌这些日子正无聊得紧,此刻一听庄澜越说好玩儿的,立马就乐了,留下一句“等一会儿,马上就来”,便转身回了屋里,迅速梳洗完毕,将头发随便绾了个髻便急急忙忙地跑下楼,直奔庄澜越的位置而去。
等她来得近了,庄澜越伸手一把握住她的胳膊,轻轻一甩就将她抛在马背上坐好了。
“呀,你这是要做什么?”被庄澜越环在身前,叶安歌立刻惊讶地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庄澜越并不给她犹豫的时间,缰绳一挥,骏马便飞奔出去。
这架势,哪里是出去玩啊,分明就是强抢民女。
只是叶安歌却不敢说出来,要知道她昨晚的举止在旁人看来也是这个意思,她便不敢说话了,生怕庄澜越又提起昨夜的事。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叶安歌远远地便看见一处校场,旌旗摇曳,马嘶声声,气势恢宏磅礴,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情景,叶安歌只觉一颗心越跳越快,似乎立刻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叶安歌心里正好奇着,只见庄澜越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径自打马而去,惊得她连忙道“停下,停下,快停下”,而后转过头对着庄澜越问道:“这是何意?将军此刻也该有个说法了吧。”
庄澜越双眉一扬,意气风发,爽朗道:“你有没有兴趣做七日穆桂英?”
穆桂英?
叶安歌定定地看着庄澜越,而庄澜越也就那样大大方方地任她看着,直到叶安歌确认他并没有在开玩笑,这才有些讶异地道:“将军这是要让我学穆桂英挂帅不成?”
庄澜越闻言,哈哈大笑,道:“帅你是挂不成了,不过当个小兵操练一番还是可以的。”
“将军……”
叶安歌正想出言婉拒,又听得庄澜越继续道:“你之前不是说过,想要仗剑天涯,快意恩仇吗?”
“我……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将军怎么还记在心上。”叶安歌歪着头撇着唇小声嘟囔道。
“只要你想的事,我都记得,永远也不会忘。”庄澜越突然道,不等叶安歌开口,又道:“你可听过巴蜀之地的圣女传说?”
前一句话如此深情,叶安歌正不知怎么回答,便听得庄澜越又提到什么圣女,心下一动,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慕容焕的身影,而后摇了摇头。
“巴蜀之地曾有一个小国,不同于大楚的国泰民安,那里国小民弱,屡受欺凌,多次几乎快要城破国灭。小国国主日夜焚香祷告,祈求天神救国于危难之际,这时,一名美貌的少女从天而降,额间有些血红色的神秘图案,声称前来救国。国主叫她年轻又娇弱,心下自然是不信的,却不想这女子手持青杖,竟朝着战场奔去。”
“然后呢?那女子怎么样了?”叶安歌忍不住插嘴问道。
“上了战场后,女子轻念咒语,那青杖中竟涌出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势如破竹,只一日便大破敌国,而这女子却在获胜后化作一缕青烟离去,从此再无踪迹。小国国主感念女子功绩,修庙铸像,日日香火不断,无人知那女子名讳,人人只称圣女。”
听了庄澜越的故事,叶安歌沉默良久,幽幽地反问道:“史书上真记载着圣女救国的事?”
“只怕是杜撰的成分更多些。”庄澜越笑了笑,很是真诚的模样,倒不像是随口胡诌八扯一个故事来诓骗她的。
叶安歌微微偏头望着庄澜越,道:“难道将军觉得我能成为圣女这样的人?”
庄澜越回望着她,目光炯炯,一字一句道:“我只觉得,若是你想换种方式活着,不如就换得彻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