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彬吓得哇哇哭,一点也不像个八岁多的孩子,胡夫人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生出这种命不长的孩子,也不知那人得了皇位又有什么用!
——
蒋氏盘腿坐在监牢内静静看窗子里撒进来的月光,她心中念叨的无非是一双儿女可曾吃好喝好,监牢那头的假胡海已经不再扯着嗓子喊娘子,她也能得两分清净。
如今正是盛夏,京兆府监牢内的犯人不多,狱卒巡逻不大勤快,入夜后更加懒惰,大多时候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您……在吗?”蒋氏悄声问。
黑暗处扔出一粒小石子,没惊起多大动静。
“若是有人来,您不必动手那么早,我想给他罪名坐实咯,好定罪。”蒋氏胸有成竹道。
这回角落里安静了一会儿才投过来一枚石子,等到子夜时分,监牢内终于有了动静,打扮成狱卒模样的人悄悄撬开监牢的铁锁,轻手轻脚踩地上铺着的稻草。
借着月光看清楚蒋氏躺的位置,潜过去准备触碰到她脖颈,还未动手便有一把寒光凛凛的刀架在脖子上,是狱卒连忙松手:“好汉饶命!”
暗卫走出来反绑他双臂又检查是否有藏毒,然后将人绑起来,踢一脚状似安眠的蒋氏:“起来吧,没人会来了。”
蒋氏坐起身疑惑道:“不是要等他动手吗?”
暗卫嘴角一抽:“他真动手了,随手那么一扭就没气了。”
“多谢您。”蒋氏连忙道谢,监牢另一端又抓到一名要杀胡海的人。
大半夜的,刘禄连觉都不睡,精神抖擞的审问两人。
——
派去的人迟迟未归,赵深来回踱步疑道:“难不成被人抓住了?”
“兄长不该不听劝的,刘禄知道案子疑点定会防着你们去就杀人灭口。”杨钊元冷静道。
“钊元,现在该怎么做?”
杨钊元思虑许久,静默道:“等宫里的消息吧,也就这几日了,再不动手你我都自身难保,鲁王那边可联系好了?”
“已经联系妥当,只要皇帝和大皇子一死,由他来劝说宗室举荐赵郴登基。”
“好。”
赵深长舒一口气,按捺不住心中兴奋,事成之后他就是朝中不露面的帝王,这皇位终归是回到了真正的继承人手里。
“兄长,事成之后能否允许钊元退隐江湖,闲云野鹤?”
赵深奇怪道:“你是有功之臣,我封赏都想好了,那就若隐退谁来帮我?放心,钊元,你不用顾忌咱们君臣猜忌,兄长一定信你,绝不猜疑你的。”
杨钊元年轻力壮又足智多谋,赵深当然不会放他离开。
“谢兄长。”杨钊元敛眸沉思,就算再京城中也是一样的,风平浪静后谁又认得他藏在身边的人是谁?
——
椒房殿内
赵衡回来抱着赵保儿举高高,玩累之后像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将赵保儿放在肩上,而后走来走去看高处的风景。
“陛下,您都惯坏保儿了。”要是让外人看见肯定要说陛下宠爱大皇子,比当年先帝宠爱虞真长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衡笑笑不说话,赵保儿坐在高处一点都不怕,反而得意洋洋的朝高明纯挥挥手,十分的嘚瑟。
“好了,要用晚膳了。”
高明纯将赵保儿接下来,一家人坐在桌前准备用膳,罗璧在一旁伺候着,亲眼看着三人吃下晚膳,悄悄去给联络她的人送去消息,那人很快返回春和宫禀报。
罗太妃攥着手帕,紧张又不安,盯着窗外的月亮直到天亮,等着天亮之后椒房殿传出来的消息。
“康寿宫有什么动静吗?”
晓静低头回答:“没动静,太后今日下午见过湛王妃和湛王世子早早就睡下了。”
罗太妃满意的点点头:“行了,你退下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夜晚的宫城寂静无声,罗太妃打开正殿大门,站在院中张开双臂,这宫城明日就属于她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再将她束缚,她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但一人站在黑夜中享受那隐秘的快乐,是从而有过的舒畅,黎太后、先帝皇后、早年宠妃,那些或多或少压她一头的人都要去死,去陪着先帝了。
第五十九章
清晨,晓静起身到内殿伺候罗太妃,却见内殿里的烛火周围堆积不少蜡滴。
“娘娘一夜未睡么?”
罗太妃点头:“是,让人准备早膳罢,椒房殿那边可曾传出什么消息?”
“今日旬休,往常陛下这个时辰还未起身,奴婢们都警醒着呢。”晓静乖顺道。
罗太妃满意极了,眉宇间都是志得意满,早膳后她重新整理衣装,换了一件白底凤纹曳地长裙,静等椒房殿传来的消息。
左等右等,宫外还不曾有半点动静,帝后大皇子同时出事,椒房殿的人第一反应肯定是藏着掖着找太医来诊病,那药吃下去看不出任何异常,常人总不会立刻相信他们三人死了,会不死心的拯救一下。
等到日上三竿,罗太妃终于坐不住,接到按时送来的书信后忍不住起身到外头看一看,春和宫外仍旧是往日模样,宫人安静有序的扫洒,花匠正在修理花园里怒放的鲜花,绿叶上头还有晶莹露珠未曾干涸。
“那是谁?”远远而来,有一队仪仗,中间跟着的步辇是不同于普通宫人的颜色。
晓静踮起脚看了看,低声回道:“娘娘,似乎是皇后娘娘的。”
“什么?”罗太妃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妙,下意识就要退回春和宫内,还未关上宫门却听太监通传。
“皇后娘娘驾到!”
高明纯着一袭正红宫装,仪态万千的从步辇上下来,她身后跟着青黛罗璧还有几名孔武有力的嬷嬷,春和宫的宫人自然不敢违命,将宫门打开,跪倒一片迎接皇后进内。
罗太妃怔怔看高皇后缓步走来,眼眶泛红。
“太妃为何不行礼?”罗璧出声问道。
“皇后娘娘,为何清早来此?”
高明纯让人抬了一张圈椅,安静坐下坦然道:“太妃似乎明知故问了。”
“你……”罗太妃只觉得眼前很不真实,是她没睡醒做的一个噩梦,帝后不至于知晓她当年的秘密,二十多年都无人知晓,由此可见她当年瞒过了所有人!
“罗璧姑娘并未屈从于本宫?”
“不错。”
罗太妃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皇后娘娘是个痛快人,本宫也不想扯嘴皮,请皇后娘娘给个痛快罢。”
想痛快?高明纯想到昨夜赵衡和她说的话,顿时不想给罗太妃痛快了,转而问起青黛:“湛王妃和湛王世子何时进宫?”
“回娘娘,他们已经被押送入宫,很快就能到春和宫。”
“好,等他们母子来了再说罢。”
高明纯起身在春和宫内走来走去查看小花园里盛放的花,水缸里的睡莲含苞待放,罗太妃不得不将目光集中在高明纯身上。
“皇后娘娘到底想怎样?!”
“本宫如何,轮不到你一个庶妃过问,先给罗太妃提个醒,把先帝留的圣旨请出来罢,免得过会儿误伤太妃,那就有违先帝旨意呢。”
罗太妃还没琢磨出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听太监来报湛王妃与湛王世子到了,湛王妃深色憔悴和以往精神抖擞的模样大不相同,湛王世子倒是好眠,一双眼睛闪着精光,瞧见罗太妃不由露出依赖神情。
两人行礼后,仍旧是跪在地上的。
“皇后娘娘请臣妾来,可是有什么事要问?”湛王妃杨蕙君勉强保持镇定,一双杏眼低垂着不敢看人。
“你与罗太妃倒真像一对婆媳,怎么?做了大逆不道之事还不准本宫问一句了?”高明纯咬牙切齿道,她是真没想到罗太妃竟然有胆子将他们三人一起毒死!每每想到保儿会在牙牙学语的年纪被人谋害,她就恨不得立刻让这些人偿命!
湛王妃顿时抖了起来,完全没有刚进门时的镇定,哆哆嗦嗦问:“娘娘说什么?臣妾不明白。”
高明纯招手让罗璧将存药的两个瓷瓶送上来,罗太妃与湛王妃看见瓷瓶都是一抖,不敢抬头再看,罗太妃竟然出乎意料的干脆,跪在地上直接认罪:“臣妾谋害皇后娘娘,罪该万死,请皇后娘娘降罪!”
“母妃……”湛王妃不敢置信。
“谋害本宫?罗太妃当真会避重就轻,明明是将这药放在陛下与本宫还有大皇子的晚膳里,你却说是谋害本宫的?!”
“请娘娘降罪,臣妾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
“嚯?罗太妃好大的口气!”高明纯走到罗太妃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抬起她下巴,眸中满是嘲讽:“罗太妃一己之力承担罪责,妄想不会迁怒旁人?你当先帝的圣旨是给罗太妃保全所有人的?谋害帝后、皇子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即便罗太妃有先帝圣旨,可以不死,但罗家九族必死无疑!罗太妃的想法未免太过侥幸吧?”
罗太妃抬头看她,高皇后一如她记忆里的高傲,可眼神清明锐利,根本不会是个糊涂人。
“是本宫看错人,竟然不知……竟然不知皇后竟比本宫还要沉得住气!”罗太妃恨道,她此时岂能不知买通罗璧等等都是假的,是皇后有意示弱,让她放松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