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姨娘上月来我们府上看戏的时候,不是特地打赏了那个演张生的段一水吗?
    可不巧哟,那段一水今晚上拿着你的那支发钗说是顾三姑娘的,巴巴儿哭着喊着要顾三姑娘当妻子。
    偏偏啊,人家顾三姑娘早把那东西送给薛姑娘了,可不就穿帮了吗?
    不是你和段一水有一腿儿,那他会帮着孟宝筝害顾三姑娘?会有你的发钗?”
    郑绣莲现在只觉自身难保,哪里有心情管孟宝筝的事。
    当下就软着腿,哭道:“老爷,她冤枉妾身呀,您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啊!”
    管氏下一句,直接把郑绣莲打入了地狱。
    “我记得上月,顾大人去云州了吧?”管氏的眼神有些阴狠,“你怀的孩子若刚好是一月的,那必定是段一水的孩子,你和他眉来眼去,我们都看着呢!”
  
    
第六十章 真假,(感恩加更,谢谢支持!)
  
    “你血口喷人……你血口喷人!”郑绣莲慌得跪在顾明远面前,抱着他的脚。
    她满面泪痕道:“老爷,妾身跟了您整整十三年呀。
    陪着您一路平步青云,从来敬您爱您,心里只有您一个。
    那些什么打赏戏子,都是妾身见他们可怜,随手打赏的。
    而且……而且……当日在守仁伯府上打赏戏子的夫人、小姐大有人在。
    绝不止妾身一个。嫂嫂这样污蔑妾身,是对妾身怀恨在心,是在报复妾身!
    她巴不得咱们家里闹得鸡犬不宁,想毁了云遥、毁了宝筝、毁了咱们顾家和老爷啊!”
    顾明远的神色很是复杂,想伸出手扶起郑绣莲,可到底还是收回了手。
    诚如郑绣莲所说,她陪着他从青年到中年,一路高官厚禄,合家兴旺。
    她不像姜德音那样孤傲高洁,遗世独立,永远用随和温柔又敬佩娇羞的目光追随他。
    好像他是她的一切,没有了他保驾护航,挡风遮雨,郑绣莲这朵娇花就会被世间的狂风骤雨吹打欺侮,零落成泥。
    可是突然有人来告诉他,他宠爱了十多年的女人,在守仁伯府上打赏一个戏子,还跟那戏子眉来眼去……
    他本来可以不信的,可是郑绣莲的身孕,恰好一月——的确是他去云州的日子。
    郑绣莲哭哭啼啼得嗓音都沙哑,也不见顾明远抱她起来,身上一阵心惊肉跳。
    管氏从前刚嫁到守仁伯去的时候就看不惯郑绣莲一副风骚样子。
    可男人,甭管年长年幼,还都吃郑绣莲那梨花带雨,温柔可人那一套。
    害她当初在守仁伯处处被老太君和郑则数落,总被人说自己是河东狮,欺负小姑子。
    如今见郑绣莲都半老徐娘了还这么搔首弄姿,她真是看得一阵作呕。
    “郑姨娘,虽说咱们看戏的时候,这或多或少都打赏了银子。”管氏挑眉冷笑:“可是,咱们谁有你的手笔大呀?
    哎唷,府上的公子小姐,月例也不过十两、十五两吧?
    顾三姑娘好歹是相爷嫡女,可满屋子一件儿摆设都没有。
    你倒说说,你对不认识的陌生戏子,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没点儿奸情,谁信啊?”
    她跟郑绣莲这辈子都是较上劲儿了,要不是这个贱人在顾宝笙房里放那么劣质的香炉,她的先勇绝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顾明远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顾宝笙再不好,也是他的嫡女,可吃穿用度花的银子,还赶不上郑绣莲打赏戏子的银子,传出去他还怎么在世为人,在朝为官?
    郑绣莲见顾明远的脸色越来越沉,忙道:“妾身当时只是见他家道中落,想读书又读不成,想起素日老爷您说的要善待学子,拉他一把。
    绝无其他的意思。对了,还有那发钗,一定不是妾身之物……”
    “谁说不是啊?”管氏冷笑:“我玉梅楼只出了三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
    不是你的,还能是平津侯府萧夫人的?还能是大理寺少卿任夫人的?
    顾大人要是怀疑我说的话,大可以找两府上的夫人们对质啊!”
    顾明远嘴角向下扯了扯,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已经够丢人了。
    他还能为了证实自己戴的绿帽子是不是真是绿的,亲自去人家府上问吗?
    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
    孟云遥突然想起来,“舅母,你说的那支发钗是府上一个丫头偷偷卖出去的,早就不在母亲手里了。
    一定是有人不知从哪里买回来那支发钗,想陷害母亲的!”
    “陷害?”管氏笑道,“好啊,那你把那个丫头拿来,让顾大人审问审问啊,还你娘的清白啊!要是她敢说谎,就拔了舌头,打死她!”
    孟云遥额上却冒出冷汗。
    谁偷的发钗?
    偷字画出去卖的春喜偷的。
    可是春喜已经被她打死了。
    ——死无对证。
    贸贸然拉出个丫头顶罪,挨不住刑罚,万一说出什么慈竹阁其他的腌臜事,那她这些年经营的好名声,岂不是要付之一炬?
    管氏见孟云遥不说话,张口就道:“顾大人,我看啊,一准儿孟大姑娘是拿不出人来了。
    说不定,还会跟咱们说那丫头死了,死无对证呢!”
    孟云遥从未觉得这个和气圆润的舅母这么讨厌。
    可偏偏,这是真的。
    “偷发钗的是春喜,上月不小心掉井里淹死了,慈竹阁人人都知。舅母真是强人所难!”
    郑绣莲见顾明远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寸寸刻在自己脸上,已然相信了管氏的说法,以为自己和段一水暗结珠胎。
    不由哭着磕头,“老爷,春喜的确是淹死的,您大可以唤慈竹阁的丫头来问。
    至于妾身,妾身只是骗了您,其实……其实妾身没有怀孕。”
    “没有怀孕?”顾明远大惊,“你骗我?”
    郑绣莲哭得死去活来,“不是妾身要骗老爷,是妾身心疼珅哥儿不得不骗老爷啊!
    白鹭书院校考之日,请了所有学子的父母前去观看。
    可是妾身只是一个妾,连进去看珅哥儿的资格都没有。
    害他在书院被同窗讥笑谩骂,说他娘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儿的贱妾!
    妾身看着他受欺负,心里苦啊!实在不得已才欺瞒老爷的啊!”
    砰砰砰的磕头声,一刻也不停歇。
    顾明远一听说郑绣莲没怀孕,心里疑虑散了些许,又听她说,是为了最宠爱的小儿子才这样做。
    心里着实感动了一番。
    刚想扶她,管氏却十分不乐意,“顾大人,她说没怀孕就没怀孕?那府上的医女岂不是与她合伙骗您?
    这要是,她想说怀孕就怀孕,想说没怀就没怀,那府里的子嗣谁知道是不是真是您的啊?”
    “她舅母若是不信,妾身恳请老爷这就唤医女来看看!”
    “慢着!”顾明远抬手,“唤王医女来。”
    郑绣莲十分委屈的看着他,也无济于事。
    王医女提着药箱匆匆走来,见一屋子的人都神色阴暗,心里存了个疑,把脉时更加仔细。
    郑绣莲自觉很快就能澄清此事,等王医女刚收了帕子就笑问:“怎么样?”
    王医女笑道:“恭喜老爷,夫人已有一月的身孕了,身子十分康健!”
    “什么?”郑绣莲拉住她,脸色煞白:“你说我怀孕了?”
    王医女点头,“老身行医四十年,绝无假话。”
    “贱人!”顾明远一脚踹在郑绣莲肚皮上。
    “啊!”的一声,郑绣莲就倒在了椅子边,身下涓涓流出血来。
    “是流产了!”
    
第六十一章 证人
  
    黑红的血迹染在郑绣莲雪白的绸裤上,慢慢渗出翡翠撒花洋绉裙,血污一片,满屋腥气。
    郑绣莲身子娇小,猛被踹上一脚,痛得死去活来在地上滚,“老爷,救救妾……身吧……妾身……妾身无辜啊!”
    声音娇弱无力,是让男人怜惜的温柔。
    会让他想起郑绣莲在床笫之间的娇吟低转。
    但此刻,顾明远却无动于衷,负手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冷眼看她。
    她无辜?
    他顾明远平白无故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还闹得满城风雨,谁有他无辜?
    三番两次的骗他,一会儿有孕,一会儿无孕。
    若不是他多留了个心眼找王医女来诊脉,十月之后,这女人八成得找个时候说她怀孕了。
    他还得喜当爹替别人养儿子!
    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管氏幸灾乐祸的拉着郑则在一旁看热闹。
    想怀着男胎向他们示威?
    笑她家先勇不是男人,她年纪大,生不出儿子了?
    呵呵,以为就她一个人厉害得意,她管红蜀就不会替自己儿子报仇吗?
    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郑则见顾明远如此冷漠无情,有些不忍。
    刚想上前让一旁的王医女诊治诊治,管氏使劲儿就是那么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