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顾家家教严苛,怕他沉迷女色,耽误读书。
因此只让放宽到他十八岁,才肯往屋子里放丫头。
若是之前,他一定不会怀疑郑绣莲和他儿子有什么不可说之事。
可是有段一水的事在前,郑绣莲唤顾琤的声音又太过娇柔。
加上之前顾琤又是每逢休沐就要往慈竹阁院子里去找她。
就让他不得不多想了。
但顾琤没有意识到顾明远的眼神有什么不对,气冲冲的吼顾宝笙:“什么狗屁不通的人伦?
我和姨娘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儿,你快说,你是怎么来的那枝发钗!”
“是奴婢送给三姑娘的。”
曹措背后转出来一个穿白绸袄子的小丫鬟,脸蛋儿圆圆,冻得通红。
“春喜?”顾琤大惊,“你……你不是淹死了吗?”
顾琤使劲儿揉眼睛,孟云遥却是摇晃了下身子,眼神不禁流露出害怕之意。
“奴婢是春月,是春喜的同胞妹妹!”
“春喜根本就没什么同胞妹妹!”孟云遥美目圆瞪:“三妹妹为什么要找个相似的人来搪塞我们?”
“这人是曹某带过来的。”
“曹捕头?”
“不错,”曹措点头,“曹某核实过了,户籍文书都是真的,她的确是春喜的妹妹。”
“那便是三妹妹买通了春喜、春月,陷害我娘!”孟云遥指着她道:“曹捕头还不快把她抓起来!”
“孟大姑娘,”曹措皱了皱眉,“曹某其实,是来抓郑姨娘的。”
“什么?”
除了顾宝笙外,众人都是一脸惊讶不已。
顾明远不许,“曹捕头,这话从何说起?”
“让这丫头来说吧。”
春月磕了两个头,哽咽道:“奴婢的姐姐不是掉井里淹死的,是被郑姨娘派人活活打死的。”
“不可能!”顾琤第一个否定,“姨娘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绝不会打死人!
你一定是顾宝笙花钱请来污蔑她的!你说,她给了你多少银子!”
春月苦涩的摇了摇头。
“顾二公子,奴婢说得句句属实。
薛捕头和义庄的仵作亲自验过尸,奴婢的姐姐,的确是打死的。
至于原因,便是家中老母病死了,需钱财发丧。
可是,可是郑姨娘为了放印子钱,却将所有下人的工钱定了一季一发的规矩。
姐姐再三求郑姨娘,姨娘也不肯发月钱。
后来姐姐实在无奈才想偷了大姑娘的书画去当些银子。
还没有偷到,便……便被打死了!
奴婢只会在家做些针黹,实在没钱给老母和姐姐送终平冤案,只好在路边卖身葬母葬姐。
后来碰到了从梅花宴上回家的薛姑娘,这才救得一条贱命。”
“那发钗?”
“是姐姐之前在守仁伯府假山后捡来的,等了许久,也无人来寻找。
奴婢为报恩,给了薛姑娘处置,薛姑娘又送给顾三姑娘了。”
在旁闷声不响的管氏哎哟哟一声叫起来。
拍手道:“这不就对了吗?上次看戏的时候,上茅房的郑姨娘可是离席好久啊。
那换戏服的段一水,也差不多换了半个时辰啊!”
“老爷,妾身冤枉……妾身冤枉啊!”郑绣莲竭力做出凄美温婉的模样,乞求顾明远的心疼。
曹措有些同情的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顾丞相。
还是硬着头皮道:“请大人准曹某带郑姨娘走一趟府衙。”
“不行。”顾琤还是不愿意相信。
“顾二公子也不用担心,春喜死前留了口气。
说打死她的,是您身边儿的小厮,龚阿明。”曹措道:“可龚阿明前日喝酒醉死了,所以您也是要跟着去一趟府衙的。”
顾明远闭了闭眼,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位高权重,盯他的人是巴不得找个错处弹劾。
孟宝筝闹出的事已经够大了,他这会儿哪敢明目张胆的徇私枉法?
“曹捕头请吧!”
郑绣莲一听,登时晕了过去。
“姨娘……姨娘!”
捕快带走顾琤时,他还一脸木讷。
直到路过顾宝笙身边,她淡淡说了声再见,他才回头看她。
嗓音沙哑,低不可闻道:“你早就知道了,专门挖坑等我和姨娘跳进来的,对不对?”
顾宝笙淡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顾琤和郑绣莲不过是律法的漏网之鱼。
我何必要挖坑,脏了自己的手呢?”
顾琤看了眼她抱着手炉的纤白玉手,的确,太干净,也太冰冷了。
他自嘲一笑,慢慢的跟了上去。
郑则和管氏一见郑绣莲和顾琤双双入狱,怕触顾明远的霉头,提亲的事也搁在一旁,忙告辞回去了。
顾宝笙和孟云遥也不便在花厅多待,向顾明远行了一礼,也回了自己闺房。
刚走出花厅,孟云遥便叫住了她。
孟云遥比顾宝笙大四岁,高出大半个头。
低头看她时,有种居高临下的优越倨傲与嫌弃嘲讽,“顾宝笙,陷害皇子妃的母亲入狱可是杀头大罪,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以为你害我娘入狱,就会赢得阿池的心吗?
呵,阿池爱我如命,最讨厌就是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
你如果不想明日阿池亲自派人把你押去府衙,就乖乖的现在去府衙认罪。
好好跪下来求我,否则,阿池一定会恨你一辈子不说,还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六十三章 秦池
顾宝笙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郑绣莲母女三人倒是如出一辙的自以为是,又爱威胁人。
比起莫名其妙爱拈酸吃醋的孟宝筝,伪善面皮之下的孟云遥,也不遑多让。
难不成以为她做这些就是为了那个不成器的秦池?
她笑了笑,“姨娘是妾,妾是奴才。春喜也是奴才,还是卖身契不在府里,只拿月例的自由身。
一个奴才打死了另一个奴才,杀人偿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怎么就成了宝笙在陷害了?
大姐莫不是在骗我,堂堂皇子妃会有一个当奴才的娘?
再者,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大姐拿五皇子的名头来压人,岂不是在丢皇上的脸?”
孟云遥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下来。
这顾宝笙看着瘦瘦弱弱的,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人。
想了想,她又眸色一沉。
顾宝笙当年是怎么歪歪倒倒跟在秦池后面叫哥哥的场景,她还历历在目。
甚至顾宝笙最初被送去清平庵那几年,也闹了好几次要回来找秦池。
孟云遥并不认为顾宝笙是真的不喜欢秦池,不在意秦池而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
秦池生得丰神俊朗,出身又比太子秦沐之地位高,是极有可能最后登上宝座的人。
所以,顾宝笙此刻不甚在意,漠不关己的样子,一定是在欲盖弥彰。
她一定是喜欢阿池,想让娘亲就此翻不了身,她好跟阿池再定亲事的!
想到这一层,孟云遥的底气又十分充足起来。
她低声笑问道:“笙妹妹,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今晚愿意去顺天府走一趟,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均是陷害。
我还能在阿池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说不定,阿池高兴,还肯纳你做妾。
呵,可是如果你一意孤行。不要怪我没提醒你,日后五皇子府,绝不会有你的立足之地!就算你嫁过来,阿池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她跟秦池青梅竹马,感情甚笃,纳不纳顾宝笙,其实还真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她都提出这么丰厚的条件,她想,顾宝笙只要不是傻子,都一定会答应的。
因而,她斜眼笑看着顾宝笙,等她痛哭流涕的跪下来给她认错。
顾宝笙此时的眼神却有些古怪。
“大姐,黄金虽好,可也不是人人都爱的。毕竟还有人‘视金钱如粪土’。
正如五皇子虽好,却也不是人人都想跟大姐一样,喜欢做五皇子妃的。我言尽于此。”
“你真的不救?”
“宝笙无能为力,告辞。”
孟云遥看着那抹纤细身影消失在长廊上,长长的指甲刺啦一声划在栏杆上,刮掉了一线浅浅的清漆。
轻红上前道,“姑娘,指甲流血了。奴婢为您包扎吧。”
孟云遥呼出一口气来,“好一个顾宝笙,我记住你了。”
轻红低头不语,从袖口里抽出一张干净雪白的帕子正要包扎时。
孟云遥忽然笑着推开,“不用,这血,我还有用。”
五皇子府
秦池刚洗漱完毕从净室里出来,常随文竹便拿着封信,急匆匆赶过来。
“殿下,大事不好了?”
秦池面若冠玉,眉若鸦羽,鼻若悬胆,看模样的确是个生得极为正派的美男子。
不过这美男子好像并没什么耐心,见文竹吵吵嚷嚷的进来,有些不悦道:“什么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