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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燕钗 完结+番外 (姑苏山人)


  一旁的鸢尾见了,率先上前用桂花蕊熏出来的皂角替她净了手,这才放心。
  “说来倒也蹊跷,我昨日才从俪山行宫回宫,便瞧见一件稀罕宝贝。是块翡翠的牙牌——”她一面打量着下首人的神情,一面比划道,“只说平常宫人也人手佩一块牙牌,不过多是铜制的,你猜猜看,这翡翠牙牌上头刻着什么诨名,”她有意卖关子,意料之中瞧见徐青颦讳莫如深的模样,自问自答道,“竟是朱毫二字。”
  “砰——”一声,徐青颦眼前的酒爵被她失手跌在案上,一片狼藉。
  “我失了一个豆蔻,你失了一个朱毫,好歹你我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喉间滚过辛辣,徐杳置下酒爵,将下首的动静置若罔闻,忽得嗤笑,“哄你两句的话,还当真了不成?”
  二人一时无言。
  这蟹宴散得倒也早,不过酉时刚过,那厢徐青颦净了手,便同她告退了。
  一阵呼啸的骤风卷起落英榭一地的尘霾,雷公不作美,轰然坠起雨丝来。
  来得时候教人候了好一会子,去得时候却亲自送到门槛。二人立在廊下,连带着徐杳的声音也愈发凄清起来,乘着夜色道:“你现在怕得不该是秋雨蒙蒙,你该怕得,是我如今能开口说出的乾坤,是玉石俱焚。”她嘴上这样说,话音刚落却又吩咐鸢尾去取伞来。
  “襄姬以为,只由你空口无凭,胡言乱语,便能一语定乾坤不成?”徐青颦对上她的眸光。
  “你大可试一试,”徐杳往前欺了欺身,下一句话却有意压低了声音,吐息如兰,“试一试我到底有没有翻云覆雨的本事。”
  “适才席间同你提起的那一块牙牌,我确实见过。”徐杳偏了偏头,凑在徐青颦耳窝旁,将那人姓甚名谁悄声告诉她,这才继而道,“她做过几年的毓婕妤,也不知你可曾识得。我原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见到,若你登门造访,想来是要费些功夫的。”
  徐青颦再开口的时候已然带着哭腔,她眨了眨眼,只觉着鼻翼间愈发酸涩,也不管徐杳明不明白,她眼下当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直愣愣地脱口而出:“若我说,我当真问心有愧呢?”她阖上眼,“我悔的不得了。”
  这徐青颦自打赴了蟹宴以后,只如着了道一般,当夜便孑然一人往永巷走了一遭,却也不知她这一遭路上遇上什么境况,直到翌日晨光微熹还未曾回兰若轩,教宫人好找许久。人虽在永巷的白桦林找着了,却跟丢了魂似的,有人叫她她也不应,只盯着一处望,嘴里也振振有词,却也听不清楚她在念叨什么,分明是丢了心智的模样。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
  “她不用膳不更衣,你们便任由她这样胡闹不成?”是以徐眉黛打第二日起便来同她一起就寝,偏偏晨起时又再度寻不着人。不觉间已到了第三日,徐青颦只着了一身中衣在外头冻了半夜,教提着宫灯的徐眉黛寻了回去。
  “我见着他了,我见着他了。”这三日里,徐青颦还是第一回正儿八经开口。
  “糊涂!”徐眉黛大失所望之际,却又恨铁不成钢,无奈之下只好先行替只着了一身中衣的徐青颦裹上外袄:“定是有人装神弄鬼罢了,无非只为了扰你心智,你又何必过不去?我整日便以你为己任,凡事都将你放第一位,无非只盼着你见好一些,同往日里,你我姊妹二人一般相处便好了,并不敢再多奢求你什么。但是青颦,你是人,你姐姐也是人。”她正欲替眼前人再整一整衣襟,“我乏了。”到底还是收回手,“你且安生一些罢。”
  徐眉黛后来曾经无数次想起这一段话,那是徐青颦生前,自己同她说得最后一段话。她那时不过一时愤懑,还是头一回对徐青颦说这样重的话,不曾想,亦是最后一次。
  这是她的过错。
  翌日,兰若轩的宫人们一如前三日一般,四下寻不着徐青颦的身影。无奈上奏到蔡莲寅那里,直到午时将至,内侍监才传来消息,于永巷枯井里头将人捞出来,宝钿珠翠都往鬓上堆,累累的珠玉垂在额头,只是面容不太好看,终归也算尸首俱全。
  徐青颦投井,殁。
  徐杳听到这桩丧讯的时候,捧着茶盏的指尖一滞,习以为常地阖上了茶盖。
  

  第64章 陆肆

  恰逢这两日时气多变, 天沉闷闷的,又起了风, 到底是这宫里头的青天白日太难捱了,兰若轩刚没了一个小仪, 以前有朱毫独断专行还算本分,原便是一盘散沙的乌合之众,眼下更是蜂拥状散去,大抵是觉着晦气,无一不盘算着另寻出路。
  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那些个人精更是机灵得很,使些银两拜了门道, 也算为自己谋一件好差事。
  偏生底下这些腌臜事也不知教谁一纸宿怨告到徐眉黛那里去了,立时便怒不可遏,只说徐小仪丧期未过, 尸骨未寒,这些宫人实乃大逆不道, 她行事更是雷厉风行, 当即下令将兰若轩上上下下一干人等皆鞭笞三十。
  一时间好容易落了清静的兰若轩鸡飞狗跳, 人人自危。更有甚者因不屈刑罚,说要上告到娴昭仪那里去讨个公道才好,一来宫人私下受贿当差本就是人人心知肚明之事, 上位者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二来他们好歹也是兰若轩的人,便是被人拿住了什么错处, 也须得娴昭仪来罚。
  徐眉黛本就心下忿忿,眼下见了有人背主弃义,竟这般顶撞自己,一时气急,只说要将此人打死了为止,岂知这人见状走投无路,竟愈发得寸进尺,指着徐眉黛便啐道:“不过是个只为图自己一时私欲的,平日里专将自家姊妹当傀儡罢了,处处拿捏不算,还迫害人投了井,如今倒摆起道貌岸然的谱来,兰若轩几时轮的着你开口?”
  此言一出,众人皆身怀鬼胎打量起上首那位人的神色。
  徐眉黛面上一时青白无光,架不住嗽了两声,不料却“哇——”一声呕出血来。
  一滩浑浊朱红,渗在绣着梨花的绢帕上。
  梨蕊三分白,到头来却还是遭了嫌。
  鸢尾将彼时这桩荒唐事一五一十告诉徐杳得时候,她手上还捧着茶托,漫不经心“嗯”了一声:“那兰若轩的宫人倒也好笑,直把娴昭仪当青天大老爷呢。殊不知人家只等你撒赖放泼的劲使完了,才姗姗来迟,横竖不过是再拨些银两安抚罢了。”
  “徐姬教人抬辇回惊鸿殿之后更是不省人事,娴昭仪这才传旨下来,命太医院会诊,眼下听说那药方子厉害得很,用人参五分,麦冬五钱,鲜石斛五钱,水煎温服。”鸢尾不由得唏嘘道,“已是在吊命了。”
  落晖澹澹,罗绶分香。命鸢尾取了一柄竹骨油纸伞出来,到底还是心下意难平:“徐姬当日曾来落英榭病中探望,如今她这副模样,我势必要去瞧一瞧的。”遂往惊鸿殿去了。
  跨着门槛一路进了寝殿,不曾想里头竟无人侍奉左右,四下昏暗幽静,殿中央置的炉鼎上头还熏着袅袅安神香,一道身影倚在窗畔的美人榻上,眼下循着来人脚步声望了一眼:“你来啦。”将手上捧的经书合上,声音嘶哑,“委实让襄姬见笑了,只怪我是个没本事的。”
  徐杳也不应她这话,近前才清晰瞧见徐眉黛现下的模样,寡淡一张脸,鬓角蓬松,随意枕在榻上,只衣裳还算端整,上头盖着妆花缎的绒被。她寻了火折子,掌了一角的灯,这才觉得殿内亮堂一些,在徐眉黛跟前寻了个座,十足十慰藉神色:“仔细害了眼睛,你这样又是何苦呢,那些个小人好生无趣,只须打发了便是。”
  徐眉黛自顾自借着半边臂坐起身来,面上的矜贵也快挂不住:“不想有一日,你襄姬也能置喙起我来,这个日子,”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合在膝上,颇有些不怒自威,“还过不过了?”
  徐杳听罢眼前人这番话一时哂笑,再不同她做些表面文章:“到底那些腌脏的功夫,能见光吗?”眉眼间尽是戏谑,“是你害死徐青颦,你到底还是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姊妹。”
  “原也不干她的事,你只管我的死活便是了。”她气若游丝,咳了两声,似是想起什么,一瞬间拧起眉,“是灵檀告诉你的,是不是?”只顾一昧质问起来,吐息之间隐约见白雾茫茫,一下子失力,连背脊也佝偻几分,“是与不是又怎么样呢,不过于事无补,怪我疏忽罢了,这个命数——”她下颔低垂,随之挂下几缕乌殷殷的发丝,叹道,“我认了。”
  徐杳不置可否,捡了她跟前的经书,捧在手心,细细打量一番,随手翻了一页,煞有其事念道:“如是等辈,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以此连绵,求出无期。”她面上愈发笑得和煦,恍然大悟道,“你也怕良心不安呀,宫里头都说你素来同皇后交好,只因结了佛缘,如今看来,你这兢兢战战的念佛,全不过是做表面功夫罢了。”
  将这贻笑大方的经书往一旁的案上一掷,眼睫低敛,连笑意也渐渐敛去,“人人都当我是个傻得。”
  徐眉黛还未曾来得及琢磨她口中的人人是谁,便听她一字一顿道,“你我之间,也算恩怨两清。”再抬起眼帘,仍旧是笑吟吟一双柳叶眼,“你如今滋味不好受罢,我同你一样。只一点,我是素来不信什么阴司报应的,凭你是谁,只依我一时痛快便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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