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涟开开心心地准备着做新娘子,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不知道从哪个时刻开始,桓肆越来越繁忙,她渐渐的很少见到他了。
他卯时上朝,平日下朝后会与大臣议事,完了就会回长乐宫,就算星涟自己不去找他,他也会让江德彦来请她过去或者亲自来洗心阁找她。但这阵子他下朝后要么就没完没了地跟他们议事,很晚才回来,星涟都睡了,要么就出宫到这里到那里巡查,整天见不到人。
有时候星涟去找他,就算见到人也说不上几句话就被打发出来了。他这段时间总是显得很疲倦,星涟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只笑着安慰她都是些寻常的事务,只是太多太杂令人头疼。
一开始这样,星涟还体谅桓肆事务繁忙,心疼他总是这么劳累,但持续久了,她总觉得桓肆有什么事瞒着她,甚至躲着不见她。桓肆每次见到她还是温声细语的,看着她的目光也依然深情,但她就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不但桓肆,连他身边的江德彦好像也在尽量避开她。长乐宫的宫人对她倒还是一样的,都没有变化,她问他们知不知道最近出了什么事,他们也都说不知。
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有一次无意间溜达到关雎宫,竟发现又停工了,周围连一个工人也不见,这让她十分惶恐不安。
星涟知道有一小部分大臣一直比较反对桓肆立她为后,因为上次带头的薛太傅被整治了一下有所收敛,可还是在时不时见缝插针地想让桓肆改变主意。这些桓肆怕她难过没跟她说过,都是江德彦身边的跟班小太监无意间透露出来的。
也不能怪她多疑,这个年纪的少女,又正在热恋中,总是患得患失的。如果对方表现出很多不寻常之处,自己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只能说不够在乎,而星涟现在已经很在乎桓肆了。
她不觉得桓肆会变心爱上其他的姑娘,也不认为他对她的感情已经减淡,只怕他承受了太大的压力,终会放弃。
星涟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桓肆自己身上肯定是问不出来的,江德彦对桓肆忠心不二,桓肆不让他说,他必然也不会告诉她一个字。不过罗小白经常哈巴狗儿似的跟在他师父身边儿,星涟想着他起码知道点什么风声。
这天罗小白刚打扫完洗心阁的兔笼子,眼前一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拎到墙角。他吓得浑身哆嗦,还以为自己这么倒霉催的遇上贼人了呢,定睛一看,把他抓过来的却是星涟身边的夏蝉。
这女子彪悍得很,比男人都凶,她又看不惯太监,对他们经常恶声恶气的,罗小白有点怕她。
“夏、夏蝉姐姐,您找小的有什么事吗?”罗小白后背抵在墙上,狗腿地对她笑着。
星涟从墙后转到他面前,抱着手臂道:“不是她找你,是我找你。”
夏蝉不声不响地,突然掏出一把刀来,比在罗小白喉咙上,吓得他闭起了眼睛,一动也不敢动,颤抖着声音道:“我的姑娘喂,您这是做什么?奴婢对您可忠心了,您想让奴婢干什么直说就是,哪用得着这样啊?夏蝉姐姐,你稳着点儿,手可千万别抖啊!”
“是不是我问什么你都如实回答?”
“是、是是,姑娘问话,奴婢一定知无不言,姑娘你让夏蝉姐姐把刀拿开吧,太危险了……”罗小白哀求着,那刀锋冷冰冰的,他都快尿裤子了。
星涟手指甲戳戳罗小白的耳朵,吓唬他道:“你知道皇上有多心疼我,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会怪我的。我问你话,你只能回答实话,你要是敢说谎,我就把你的耳朵割下来,你要是回答不知道,回答一次,我就剁掉你一个手指头。”
她说一句话罗小白就哆嗦一下,头也不敢点,连声答应。
“好,我问你,关雎宫为什么又停工了?”
罗小白松了口气:“这个奴婢知道,就是缺了些材料动不了工,皇上已经让人出宫买去了,等不了多久。”
星涟一怔,没想到是这种原因,不过这也不能解释桓肆为什么突然冷淡她。
“你知不知道皇上这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前朝出了什么大事,忙得白天回长乐宫的时间都没有?”
“这……总归是有什么要事,奴婢哪敢问政啊?这种事就是师父也不清楚的……”罗小白眼珠左转右闪的,不敢与她直视。
罗小白支支吾吾的,星涟自然不会以为真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她定定地看着罗小白,忽然嘴一瘪,大大的眼睛里滚出几颗泪珠。
“哎,姑娘,有什么事好好说,您别哭呀!哎哟,您可别吓奴婢,到底是怎么了?”罗小白见她哭,顿时慌了神,这长乐宫里没有哪个受得了她的眼泪。
星涟哭得越发凶了,手背揉着眼睛,哽咽着说:“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总是护着男人的,皇上这阵子对我爱理不理的,能跟以前一样么?你就会和你师父一样哄骗我,只怕是皇上另有新欢,已经对我不耐烦了吧?”
“冤枉啊姑娘,奴婢哪是男人呢?您受了委屈奴婢们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骗您?您也冤枉皇上了,他绝对没有新欢,咱们大新朝的姑娘,哪有比得上您的?”罗小白连忙替皇上澄清。
星涟吸吸鼻子,狠狠地瞪着他:“我不信!那你说个理由,皇上为什么突然这么反常?”
她向夏蝉扬了扬下巴:“夏蝉,罗小白敢说谎,你给我把他的耳朵割一只下来!”
夏蝉说动手就动手,一只手按着罗小白,拿刀的手移向他左耳,罗小白感觉到痛,大叫着:“姑娘饶命,奴婢说就是了!”
星涟示意夏蝉放开,看着罗小白道:“你说吧。”
罗小白委屈地扁扁嘴:“奴婢说了,姑娘可千万别跟师父和皇上说是奴婢告的密。还有,姑娘听到了,千万不要难过。”
“你哪那么多废话?”夏蝉又扬了下手中匕首。
罗小白心一横,闭着眼睛一口气道:“听说楚从渊将军率军和洛夏人作战的时候被引入陷阱,我军战败,生还的人说楚将军失踪了!皇上怕您知道了担心,不许任何人把这事儿告诉您。”
“啊!”星涟没想到是这样的,大惊失色,抓着罗小白衣领,急急问道,“怎么会这样?我哥哥一向谨慎,哪那么容易中计?而且他们还有霹雳弹呢,怎么会败?他失踪了,有派人去找吗?”
“听说是军中出了内奸,把他们引到流沙地带,霹雳弹在那儿不管用,等发现地形有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生还的将士们在那一带搜索过,没发现将军的尸身,说是有可能陷进流沙了……奴婢就听说了这些,多的也不知道了……姑娘别告诉师父,不然奴婢就完了。”罗小白跪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他泄露了秘密,自知逃不过一顿打,提前伤心起来。
“流沙?哥哥!”星涟脑子一晕,差点站不住,夏蝉赶紧扶住她:“姑娘别太担心,温塘关离这里一千多里地呢,战报传的没那么快,说不定小楚将军已经找到了呢。”
“我……我要去找皇上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星涟假哭变成了真哭,擦着眼泪直往桓肆办公之处跑去了。
夏蝉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后悔帮星涟逼问罗小白,现在反而把事情搞砸了。
第83章
桓肆这些天不敢面对星涟, 已经很少回承乾殿了, 大多时间在泰政宫的书房处理政务。
国事上其实都没什么好忙的,除了温塘关那边从渊失踪, 前阵子的动乱和灾情差不多都处理好了。军中还有郗家的两兄弟顶着,洛夏前段时间损失不小,没那么快卷土重来, 暂时没什么可担心的。
现在让他焦虑的只有楚从渊失踪这件事。两人自□□好, 情谊堪比兄弟,从渊出事除了星涟最担心的就是他了, 他又是楚家唯一的男丁,万一真有个不测, 这一家就绝后了。
在得到一个确定的消息之前, 桓肆不敢将此事告诉星涟, 为免她问起, 只好先尽量不去见她。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迟早还会知道,只能瞒得了多久是多久了。
江德彦守在房外,见星涟匆忙跑过来,神色很不对劲, 心道糟糕。
皇上吩咐过不能让她见到他, 江德彦只好硬着头皮拦下星涟,挤出笑容道:“姑娘,后宫待得好好的,怎么到这儿来了?此处外臣进进出出的, 姑娘不方便来吧?”
星涟眯起眼睛看着江德彦:“江总管,我找皇上有事,今天一定要见到他。”
江德彦依然不放她过去,示意两个侍卫守好门,自己对星涟弯腰做出一派低姿态,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今天皇上不在,书房里面存放着不少军政机密,谁也不能私自进去,不然少了什么不好交待。老奴也不敢坏了规矩,求姑娘不要为难老奴才是。”
星涟冷笑道:“皇上不在,江公公杵在外面做什么?怕是皇上不愿意见我吧?你们一起瞒着我,思量着我真是傻子什么也察觉不到吗?”
“姑娘哎,您这话说的太重了,皇上对您怎么样咱们长乐宫的人都看在眼里,他做什么都是为了您好。您回去等着吧,或者有什么事告知老奴,皇上回来了奴婢一定会跟他传话,让他亲自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