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律震惊,张大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如果你安分守己,这个皇位本来就该是你的。”桓肆直起身子,“不过那诏书已经被我毁掉了,想来你那么重的疑心,就是真的做了皇帝,也不会放过我。虽然我不喜欢跟你们争,可我也不想平白死在你们手里。”
他又转身看着桓律,笑道:“这个位子坐久了,发现其实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难,你看,现在大新不是被我治理得挺好的?”
桓律气得直喘粗气,他以为父皇会因为瑾贵妃偏心桓肆,谁知道竟会想传位给自己。要是父皇一早就说明,他也不至于如此防备桓肆,今天这局面就不会发生了。
然而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杀兄杀弟有什么错,只怪父皇态度不明,自己时运不济。然而到了现在,他已经不可能翻盘,也只好认命。
“罢了,到了这个地步,再说对错已经没有意义。说吧,你想让我怎么死?”桓律闭起眼睛,宁愿死也不想向桓肆求饶,“不过死之前我想再见见母后和我的妻儿,他们没有错,希望你不要为难他们。”
桓肆收了笑意,漠然看着他:“母后已经知道你杀了大哥,又给父皇下毒,你觉得她还会想见到你吗?你回来之前我就告诉她了,她说今生不再认你这个儿子。至于你的儿子,他毕竟是我们桓家的血脉,我已经将他过继给大哥的遗孀,她今后自会好好教养他长大。不过你放心,大嫂不知道你杀了大哥,会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儿子,宇儿不会知道有你这么个恶毒的父亲。”
“桓肆……你故意的……好毒的居心!”桓律抬手指着他,“你就是要我众叛亲离,你才开心是吧?”
“对啊,你做的那些事,让人知道了,还有谁把你当亲人吗?”桓肆偏偏头,想起了什么,“我都忘了,你的妻子楚月河,在去角戎的途中,被你的好朋友格瓦高力扔下悬崖,死无全尸。”
桓律听闻楚月河的死讯,呆怔良久,忽然大哭起来,不停唤着:“月河……月河……”
他痛哭不止,忽的急怒攻心,呕出一口血来。他对兄弟虽无情,对妻子却是倾心相爱,之所以一直对地位势在必得,也有让她当上皇后成为地位最高的女人的愿望在里面。
知道最爱的人死了,他是真正的心如死灰,全无求生之意。
现在两兄弟的处境仿佛掉了个个儿,桓律看起来十分凄惨,桓肆反而像是成了那个恶毒反派。
“朕不会让你死的,轻易给你解脱岂不是便宜了你?你就好好在这里静思己过吧。”
太后因为哀伤过度,不想再留在皇宫这个伤心地,自请迁居到行宫去,眼不见心不烦。不过桓肆答应过太后不取桓律性命,现在看他这样子,比死了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让他在这间屋子里囚禁终生罢了。
再过不久就是冬月了,眼看快到从渊回来之时,洛夏却又开始频繁劫掠大新边境的村落。短短一个月,两国较小的交战已经发生十几次,洛夏人马快,来去匆匆,有时候大新驻军接到消息赶去也来不及,边境百姓被滋扰得苦不堪言。
规模更大的战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到,外加现在边关气候寒冷恶劣,需要更多的粮草军备,最近桓肆为筹措军饷这事儿忙得焦头烂额。南方有几个郡今年粮食欠收,不要说交税,就连人都养不活,也需要拨款赈灾。
此时为星涟修建的关雎宫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不过为了给众臣作表率共渡难关,便暂时停工了。
星涟在国家大事上帮不了桓肆的忙,只好尽量不去打扰他给他添乱。
桓肆有时候办完正事回长乐宫,怕冷落了星涟,想找她说说话,却总见不到她人。听江德彦说这阵子她向内府要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金属有药材,还有火药,十分神秘,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见她自己能找到东西解闷,他就放心了,专心料理国事。
不久后粮草和将士的棉衣准备齐全,送去边关,南边的赈灾银也发下去了,桓肆肩上的担子总算是轻了些。国库还有余钱,关雎宫也继续缓慢动工。
一日桓肆正在承乾殿内写手记,星涟冒冒失失地跑进来,拉着他就往外跑。
桓肆笔都来不及搁下就被她拉走,奇道:“哎哎,做什么呢这么着急?”
“皇上,快跟我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她头也不回,拉着他一个劲儿的跑,兴奋地喊道,“你先别问是什么,看到就知道了!”
星涟带他来到庭院中,周围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只原地站着两个太监,还有些人站得远远的。
“这里有什么东西吗?”桓肆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纳闷地问她。
“你先站远一点。”星涟把他推到两丈以外,又走回两个太监身边,对桓肆道,“看好啦!”
她从腰间的布包里掏出一个鸡蛋大的圆球,向太监们脚下一掷,圆球砰地一声爆炸开,火花四溅。同时一团烟雾从他们脚下升起,两个太监闻到那烟雾,星涟在一边数了不到三声,他们便啪啪软倒在地上。
桓肆走到她身边问道:“这是什么?他们怎么了?”
等烟雾散去后,星涟让人过来把他们抬下去,转头对桓肆道:“这是我从君千千的药书里找到的‘软骨散’,一般的霹雳弹很难炸伤人。我试着把它和霹雳弹结合了一下,火药爆炸能将软骨散最快地扩散开,人只要闻到了很快就会全身无力。软骨霹雳弹便于携带,让我们的将士带在身上,遇到敌人就丢出去,就稳胜无疑啦!”
“你这段时间就是在做这个?”桓肆摸着她的头发,笑道,“真聪明,不过这东西用过两三次,人家有了防备,只要把口鼻捂起来就没用了。”
星涟撅起嘴巴:“那用个出其不意也好嘛,能赢得了一次是一次。”
她就怕从渊在战场上遇到危险,苦思冥想做出了这个东西,非得让他带在身边不可。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确实能赢一次是一次。”
桓肆也不愿辜负她的心意,让她失望,便要了配方,吩咐人大量制作,送到军中去。不过这软骨散材料并不常见,采购完整个虞京的存货,也才做出来几千枚。
不过一枚可以让直径七尺以内的人中招,几千枚用在两三次大型战役里也够用了,况且每个人身上还要配备解药,就注定了不可能生产更多。
第82章
皇帝大婚要筹备的太繁复了, 定好的日子在明年开春, 只剩下不到五个月。这时间对于民间婚嫁的准备期来说也不算长,只是迎娶皇后就嫌紧迫了些, 不过桓肆也没那个耐心再等上一年半载的。
为了如期举行婚礼,他耗费了成倍的人力财力,但一生这样做也就这一次, 身为帝王, 总是要有点特权的。
一般来说继后的册封仪式要比元后低调一些,但桓肆要求星涟的封后大典要超过迎娶上官姮那一次, 所以要做的准备就冗杂多了。自桓肆宣布星涟为继后人选没过几天,内府便开始置办她的妆奁, 内造处无法制作的, 就由外办处到各地采购, 其中不乏南海西洋的舶来物品。
大新的贵族少女一般十一二岁上家里人便要开始给她们准备嫁妆了, 从前老秦国公夫人本也是给星涟备了一份很丰厚的嫁妆,嫁到哪家都不会丢人。不过后来她摔傻了用不上,月河出嫁的时候她们那个偏心的爹就自作主张一起给月河带过去了。所以现在星涟是没有自己的嫁妆,不过还好她嫁的是皇帝,妆奁都由皇家置办, 以前的比起来都不够看。
至于以前月河带走的那些金银珠宝和店铺等不动产, 已经并着腾王府的财产一起悉数收归国有了,反正也是皇上的,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还给了星涟。
如今楚家已经不复存在,她的父亲有也等于没有, 便只好将外祖郗家作为星涟的母家。内府置办好的东西流水般一批接一批送到郗将军府上保管,等齐了之后,到大婚之时再随皇后一起送进宫。郗家人和远在冰州的郗芳华夫妻也都各自掏腰包给她嫁妆里添置了一份,显得好看一些,也不至于让新后被人看低了去。
温塘边那边传回来军报,最近大新与洛夏交战两次,靠着送过去的那批霹雳弹,轻而易举地歼敌上万,而我方损失不过百人。这样压倒性的胜利再来两次,洛夏便耗不起了,至少一年内再无余力重兵来攻。
可惜现在角戎内乱斗得你死我活,不然联合他们的兵力,配合使用霹雳弹,一举吞下半个洛夏也大有可能。
边关战事稳定,就是说从渊也能很快顺利回归。
从渊知道星涟要嫁人,还托传信兵送了很多洛夏贵族女子的首饰和衣裙回来给星涟。
洛夏人的首饰多用一种透明的宝石,质地十分坚硬,用刀也砍不碎。大新多用珍珠玉石,这种从外国流传来的宝石十分昂贵。尤其从渊送来的一条项链整条都是它做的,中间一颗有鸽子蛋大,打磨出无数平面,在光下璀璨夺目。
他们的服饰也很不一样,衣裙上大量装饰着绢纱,腰部收得细细的,裙子有好几层,形状像个倒扣的莲蓬。星涟觉得这裙子漂亮是漂亮,不过穿着行动不便,大概洛夏贵女都是什么也不做的吧。她穿起来对着镜子自恋了一下,就都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