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了半天的罪,还是被撵了出来,弦合美其名曰,自己有孕在身,情绪不稳,实在不能见让自己心里发堵的人。
江叡被落盏那死丫头半是劝半是推,趔趄着出了来,恨恨地咬了咬牙,往前院去了。
到了夜间跟着余思远的侍女回来了,附在弦合耳边低语了一番,她当即将手中的燕窝盅瓷摔了。
雪瓷剔透,碎成几瓣,浸在尚未饮尽的汤汤水水里,落在青石板上尤为亮眼。
秦妈妈听得声响过来,正要相劝,听弦合干脆道:“明天随我出一趟门。”
初春之际,落雪有消融之势,岩墙上的紫藤亦冒出了新芽,随着藤条点缀在冰冷的墙上。这幽僻的小筑便有这么一墙的紫藤,弦合只带了秦妈妈和昨日跟踪过余思远的侍女阿香,由着阿香指路,找到了这里。
她让阿香叫开了门,亮出了魏侯府的令牌,便没有人敢拦。
站在院中见门房一溜烟地蹿了出去,应是去报信了,这样也好,倒省得自己费劲了。
弦合疾步去了后院,见一女子穿了件绯红的绣襦裙,身后跟着两个侍女,正在芙蕖前发愣。
发髻松松垂着,半遮掩着珍珠耳铛,颇有些美人朦胧的幽媚。
听得响声,她转过头来,望着来人,惊恐万分地瞪大了眼。
不光是她,秦妈妈和阿香皆抽了口冷气,不可置信地在她和弦合之间逡巡,半晌,秦妈妈念叨:“大公子太胡闹了,太胡闹了!”
绣帷高高悬起,轩窗半开,透进些早春的清寒,侍女进来递茶盘,将瓷瓯放下便退了出去。
琴关好奇地盯着弦合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坐在绣褥上冲弦合问:“你是他的心上人吧……我老早就觉得奇怪,他怎么老盯着我的脸出神……他是个将军,应该还挺位高权重的,人也大方,你怎么不跟他呢……我瞧你是妇人装束,嫁人了吧,嫁了人还来找他做什么,你家里的夫君不会责骂你吗?”
弦合坐在案几前的凳子上,脸色阴沉,一言不发,额间蹙起数道纹络,似是将牙咬得太紧。
秦妈妈见她的脸色,朝琴关斥道:“你闭嘴!”
琴关悻悻地闭了嘴,将探出来的脑袋缩回去,捏了颗酸梅子吃,默了半晌,没忍住还要说话:“那个……我怀孕了,有些嘴馋,你别介意。”说完,将梅子嚼得咯吱响。
弦合看向她,脸上几乎结了冰霜,冷鸷得让人心底发骇。
琴关瑟缩了一下,“你这么凶干什么?其实我也不想怀,还不知道哪天他对我就没了那股劲,到时候再带个孩子日子还怎么过?以前他也不让我怀的,事后都盯着我喝药,只是不知怎么的,从外面打了仗回来就突然说让我给他怀一个……”
弦合手间有力,将茶瓯生生地捏着粉屑,和着茶水与血水落下来。
秦妈妈忙去看她的手,拿锦帕包了,朝琴关怒斥:“别说话了,听不懂吗?”
琴关骇了一跳,向后缩身子,闭着眼指了指箧柜上的小抽屉道:“里面有药膏。”
弦合将手抽回来,血渍浸透了锦帕,洇在素缎上绯红一片。
院子里传进来脚步声,余思远连官服都没换匆匆地回来,刚一进门,琴关就扑上来,靠在他怀里,泣道:“将军,你可回来了,吓死奴家了。”
余思远的视线紧凝着弦合,将琴关推开,一眼望到了她的手,忙上去捧起来:“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秦妈妈和阿香后退了一步,都不说话。
弦合冷寒地盯着他,将他的手甩开,抬袖指着琴关,厉声问:“余思远,你想干什么?你跟我说清楚了你想干什么?!”
因为力度太大,迫得自己接连后退,她下意识捂住肚子,怒目而视。
余思远神情颓丧,焦虑地看着她:“小心孩子,弦合,别伤了孩子。”
一听孩子,琴关猛地炸了起来,她瞪圆了眼睛盯着弦合:“她也有了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余思远红肿着双眼回头斥道:“闭嘴。”
“这怎么都朝我来了……”琴关嘟囔一声,侍女乖觉,忙进来扶她的,低声道:“琴关姑娘,下去歇息吧。”
弦合头皮发麻,只觉冷流扫过,朝着侍女冷声问:“你刚才叫她什么?”
侍女懵懂,怯怯道:“琴关姑娘……”
琴关盯着弦合阴森可怖的视线,突然觉得不忿,甩开侍女的搀扶,道:“怎么着,我这脸长错了,我这名也叫错了?我跟你说,这名可不是我的名,是将军给我起的……”还没说完,被余思远拖着胳膊扔了出去,将门推上,把她的聒噪也一同关在了门外。
弦合盯着余思远,凛光幽寒,他垂落下眉目,却没有了方才的惊惧焦虑,显得分外平静,轻声道:“你们先下去。”
这话自然是对秦妈妈和阿香说的。
秦妈妈看了看弦合,见她没什么反应,便领着阿香下去了。
“便是你看到的这样,她已经有了孩子。”
弦合冷凝地说:“孩子?你是能把她接回府中,给个名分好好养着,还是要做父亲第二,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做第二个如圭?”
余思远被问住了,半天没说话。
“这天底下的女子千千万,你找哪一个不行?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让临羡发现了怎么办?”
余思远蓦然来了气:“临羡,临羡……弦合,你的心里是不是只剩下临羡了?”他惨然一笑,走进弦合,紧凝着她道:“我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你不明白吗?我爱着一个人,可她不属于我,可我也忘不了她,这个时候她撞了上来,我便收了。我是个卑鄙小人,我无耻,我垂涎自己的妹妹却不敢承认,找了一个□□聊以慰藉,行了吧。”
弦合震惊地望着他,如遭雷击般连连后退,撞到了壁柜上,珍玩古器咣当咣当响,犹如她的心,骤然间纷乱。
阿香在外面听到动静,看了眼去驱赶下人的秦妈妈,悄悄地开了一道门缝。
余思远上前一步,凝着弦合失色的花容,道:“弦合,我爱你,绝不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是男人对女人,是禁忌无法宣之于口的……”
“闭嘴!”弦合嘴唇瑟抖,声音发颤,打断了他的话。
他默了默,眼睛中犹如杵着幽兽,噬血般冶红,猛地上前,抓住弦合的肩胛去亲她。
门外的阿香一惊,忙捂住嘴。
余思远将弦合扣在墙壁上,含了她的唇啃吮噬咬,反手一劲,撕开了她的外裳。
右肩露在了外面,陡然发凉,弦合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狠命地推开他,拢紧衣衫,忙向外跑。
阿香推开门,将弦合接过来,秦妈妈亦赶了过来,看到弦合一身的凌乱,肩胛外露,唇脂化开,狼狈不堪。
她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将弦合护到身后,冲着追出来的余思远大骂:“畜生!你个畜生!”
余思远看着弦合,冷静了下来,扫了一眼这空落落的院子,道:“你们先走,我会料理干净的。”
秦妈妈想护着弦合走,却见她不动,忖了忖,知道她的意思,问:“那女人怀了你的孩子,你想干什么?”
余思远面不改色,沉冷道:“我会将她送走,再也不见。”
秦妈妈看了看弦合,她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阿香从马车里拿了披风给她披上,主仆三人一路无言回了侯府。
江叡正在房里等她。
猛地看见江叡,她好似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唇色青紫毫无血色。
江叡纳罕地看她,见外裳碎裂,妆容晕开,手上满是血,忙抓了起来问:“你这是怎么了?”看见手中的口子颇深,血渍晕染,伤口里还和着碎瓷,不禁蹙眉,忙冲外面喊:“医官,叫医官。”
他凝着弦合的脸,担忧地问:“到底怎么了?谁伤的你?你的衣裳怎么碎了?”
弦合沉默了好半天,张开嘴,却觉喉咙里一阵血腥,连声音也是沙哑的:“我出去散心,衣裳被树枝划破,手被碎瓷片扎伤,没什么大碍。”
江叡皱眉:“我刚才问了底下人,怎么只带了秦妈妈和阿香出去,也不多带些人?”
弦合垂落下眉目,疲然无力地说:“我只是出去走走,不想阵仗太大,太惹人注目。”
江叡看她明明已经累极,若放在平常早已不耐烦自己的追问,可却如此耐着性子,忍着累跟自己说话,心里疑窦丛生,想要再刨根究底地问一问,觑看到她的脸色,却是叹了口气,弯身将她抱起,放到榻上,柔声说:“若是累了,便睡。医官来了我叫你。”
弦合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男主会收拾他的。
第68章
弦合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只是闭了眼躲避江叡的追问,可没想到深眠入寐,再醒来时已是迟暮,屋内灯烛星星熠熠,窗外春寒细雨淅淅沥沥,伴着莺雀呖啼,偌大的屋室内静谧得没有半分杂音。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已上过药,伤口凉沁舒爽,绷带一圈一圈顺着虎口缠绕下来,包扎得细致严密。
秦妈妈进来,看了看她愣怔的模样,低声道:“君侯说夫人累了,让都别打扰您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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