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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的小厨娘 (藕粉圆子)


  谢怀璟偏头望她,笑道:“这么晚了还看书,仔细伤了眼睛。”
  见阿鱼没动弹,便走去隔间拿来一盏剔透的琉璃灯,搁在阿鱼手边,“实在想看,就用这盏灯,有一层琉璃罩子,风刮不着烛火。”
  顺便扫了眼阿鱼正在看的东西,奇道:“什么时候看起了医书?”
  “随便翻翻。”
  阿鱼抬头望着谢怀璟。琉璃灯后,他的轮廓清晰温暖,眼眸清黑深邃,正要就寝,衣衫便单薄飘逸,平白多了几分临风登仙的风流。
  阿鱼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神思不属地递了只茶盏过去,“吃茶。”
  她想,大夫只是说她子嗣艰难,又没有断定她怀不上了。她或许格外孱弱体寒,但总还是有希望的。旁人同房十次便能有一次有孕,她同房百次总能有一次有孕吧。
  阿鱼便说:“我们同房吧。”
  谢怀璟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第77章 栗子糕 ...
  谢怀璟故作镇静地问道:“你可想好了?”
  阿鱼歪头想了一会儿, 最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谢怀璟:“……”他就不该多嘴问一句!
  阿鱼就是有些发憷。她道:“要不你先等等, 我去喝壶酒壮壮胆。”
  纵使谢怀璟已在朝堂上练就了八面玲珑的本领,闻言也没立马反应过来, 只下意识地说:“你去吧。”
  阿鱼便起身往外走。
  她走到门边, 谢怀璟才意识到她刚刚说了什么,又连忙添了一句:“我等你。”
  阿鱼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手上捧着一小瓮酒, 袖子里还装了两个桃子——她拿酒的时候闻到了桃子香,一时没忍住,就拣了两只个头大的带了回来,她吃一个, 谢怀璟吃一个。
  阿鱼坐下, 把袖里的桃儿拿出来, 递了一个给谢怀璟,“桃子吃不吃?已洗过了。”
  谢怀璟吃桃子, 从来都是旁人削了桃子皮,将桃子肉用棉线切成小块儿, 盛在精巧的器皿里,再呈给他吃的。所以他不习惯这种剥了皮啃着吃、满手流汁的吃法。
  但这不妨碍他喜欢看阿鱼这么吃。
  谢怀璟笑着说:“不吃。你吃吧。”
  阿鱼便慢吞吞地吃起了桃子。
  谢怀璟信手翻着她先前看的那本医书,“这书大致讲了什么?”
  阿鱼诚恳道:“我看不太懂。遣词都十分晦涩。”而且还很枯燥无趣。
  所以那些致力于治病救人的一代名医, 一定都学得很刻苦。
  阿鱼看书的口味不挑, 既看正统的经史子集,也看市井杂书、稗官野史,以往来了兴致, 还会标一些注解,近两月来练字不勤,再写字时手里生疏,写出来的字都没有骨头,便标注得少了。此外,琴谱、棋谱也常常翻阅。
  因而此刻翻两页医书也属平常,谢怀璟不曾深想。他就看着阿鱼吃完一个桃子之后,把手伸向了另一个桃子……
  阿鱼是觉得,这桃子都洗好了,不吃就辜负了。
  待她吃完了第二个桃子,谢怀璟幽幽地问道:“不喝点酒吗?”
  阿鱼说:“……我吃饱了。”
  “两个桃子很占肚子的!” 阿鱼一脸认真地解释,忽然不敢看谢怀璟,垂眸道,“要不改天再喝酒吧……”
  谢怀璟深吸了一口气,温和地追问道:“改哪一天?”
  阿鱼还真没仔细考虑过,一脸天真地说:“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见谢怀璟的脸色忽然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阿鱼又委委屈屈地问:“那你想改哪一天啊?”
  谢怀璟:“……”
  你委屈什么啊!我都没委屈!
  谢怀璟正要答,便听见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门是虚掩着的,来人便直接推了门进来。瞧见太子和太子妃隔灯相望的情形,倒不敢再向前走了,只恭谨地立在门边,道:“殿下,娘娘,宫里递了消息,陛下突发急症,吐了半盆子血,性命垂危。”
  谢怀璟蹙紧了眉,“怎么回事?”
  “太医们说,陛下昨儿午膳后似乎服了过量的丹药。”
  祝妙如就是昨日午膳后被送进宫的——谢怀璟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但眼下还不到天子大行的时候。
  谢怀璟一边披上外裳,一边问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来人邀功般地说:“现在只有咱们府上知道。”
  谢怀璟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神色沉静地吩咐,“那你现在去一趟定国公府,请冯将军速速入宫。”
  那人领了命,赶忙小跑着走了。
  “我进宫一趟。”谢怀璟回身牵起阿鱼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你哪儿都别去,在家等我。”
  阿鱼点了点头,一双眸子瞬也不瞬地望着谢怀璟。
  谢怀璟便笑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
  谢怀璟一夜未归。
  阿鱼也几乎一整夜没能入眠,晨起时便顶着一对乌色的眼圈。
  支起窗子,便瞧见外头下了雨,轻飘飘的雨星子,随着风飘摇而落,空气清而氤氲。飞檐翘角下,风铃叮叮作响,恍若风吹玉振。
  冬枣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呈给阿鱼,“姑娘,就是照着那个药方子熬出来的药。”
  阿鱼瞟了一眼药碗,神色逐渐变得抗拒,“看着就苦。”
  “哪有药不是苦的?再说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姑娘也该为自己的身子着想。”
  阿鱼终还是接过药碗,画饼充饥般地想着桂花糕玉米烙冰糖葫芦,一口气将药汁饮尽。
  舌头喉咙都是苦的!
  想到往后不知要吃多少时日的苦药,阿鱼不由悲从中来。
  冬枣又递了一盘栗子糕过来。这份栗子糕是栗子碎混着牛乳一起做成的,十分松软易碎,所以吃的时候要格外当心。
  阿鱼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块,一边吃一边问冬枣,“殿下那儿可有消息了?”
  冬枣摇了摇头。
  阿鱼默默地吃完一整块栗子糕。唇齿间只剩下甜甜的奶香味,和清香的栗子味,再没有那股子苦药味了。
  明日喝完药,她要吃山药红豆卷;后日喝完药,她要吃炸芝麻球;再后日喝完药,她要吃玫瑰酥。
  这么一想,喝苦药好像就不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禁中的消息传出来了——天子下了一道罪己诏,言明顺安十年因他听信谗言,致江宁织造府上下无辜枉死。他痛之悔之。
  定国公冯广孝谏天子追封沈家,厚赏沈氏遗孤,也就是当今的太子妃;重惩徐自茂、徐康、周华等人。
  天子允了。此类臧否之事,全都交托于冯将军处置。
  消息传到京中各个府邸,众人这才知道太子妃原来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微末宫女,而是锦绣高门的闺秀,只不过命途多舛,祖父蒙冤,她也跟着受了累。
  至于沈家这桩陈年的冤案,早在除夕那日,太子就在诸位朝臣命妇面前说清了前因后果,亦有周华为人证。虽说天子不信,但多数人心底已经信了。此刻得知天子下的诏书和旨意,纷纷感慨沈家终于沉冤得雪了。
  傍晚时分,天子自觉大限将至,将国之重器交付于太子,命宗亲入宫跪拜。
  即便大局已定,谢怀璟还是不放心阿鱼,亲自回府接她进了宫。
  阿鱼和那些宗室女眷待在一座偏殿。
  以往这些人面上虽然恭恭敬敬地对待阿鱼,但心底还是不屑于阿鱼的出身。今日得知了她的身世,便恍然觉得太子妃和她们是同一阶层的了,一个个的连行礼都真心实意了起来。
  众人在偏殿侯了很久。
  陆续有宫婢端来几样茶水点心。
  阿鱼饿得发慌,瞧见那些精细的宫制点心,眼睛都亮了不少。但宗妇们都端庄,谁也没伸手拿那些点心吃,阿鱼也不想让她们轻看,便同样矜持地端坐。
  外头夜幕渐深,仍然在下雨,雨势比晨间大了许多,斜斜地打在屋顶。此刻众人已等得乏累了,都默然不语,那屋顶哗啦哗啦的雨声便清晰可闻。
  阿鱼听着这连绵的雨声,都快睡着了,这时走进来一个内监,径直走到阿鱼面前,道:“娘娘,太子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阿鱼打起精神,谨慎问道:“可有什么凭证?”
  这是谢怀璟在接阿鱼的路上同她约定好的,进宫之后,他不能时刻陪在她身边,所以她万不可轻信人言。他若遣人找她,定然会以腰间的龙纹玉佩为证,免得有人假托他的名义骗走阿鱼。
  那内监果真拿出了一枚龙纹玉佩。阿鱼这才信了。
  谢怀璟在乾正殿的偏殿,除了他,还有几个禁卫守着这里。阿鱼到了之后,就茫然地望着谢怀璟,问道:“让我来这儿做什么?”
  谢怀璟言简意赅道:“父皇宣你见驾。”
  阿鱼几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谢怀璟说:“你别害怕,父皇也宣了别人,且他已近弥留……我陪你一起进去。”
  寝殿内,今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子女和抚育子女的妃嫔都在,年仅四岁的十皇子还不知道这样的场面意味着什么,仍旧一脸天真烂漫地依偎着母妃。贤妃默然捏着帕子擦拭眼角。
  许是听见了啜泣的声音,天子不耐烦地说了句:“都给朕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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